破窗 第5章 第 5 章

卫休被揪着衣领按倒在地上，桌椅摩擦的刺耳声音把阳台谈心的许悠和周俊吸引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许悠小跑着过来拉开二人。

游弋在气头上，以为是周俊，回头正想给他一个肘击。

发现是许悠后，他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生生停住了动作。

周俊慢悠悠靠近：“嚯，你还笑。”

游弋回头，看到卫休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笑意。

这人有毛病，这人绝对有毛病。

他可能精神有问题。

就说他不对劲！操。

之前小可怜的样子都是装的。

“爬。”游弋一把推开卫休，起身把卫休摆在桌上的作业一股脑塞进他的书包，推搡着把他轰出周俊家。

好好的半天假，被卫休打扰，剩下的三人也没兴趣聊天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

许悠给周俊使了个眼色，周俊了然。

“说吧，怎么了这是。”周俊把游弋拉到自己的卧室，小声问。

游弋眉头又锁了起来：“他说我爸出轨，我妈会拿刀砍人，我奶奶被吓出大病撒手人寰。”

“啊？”

“傻帽一个，他绝对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人他们也见过。实中地理位置优越，前有少管所，背靠县医院，西门那条街还有县精神病医院。

去西门取快递时，偶尔能看见精神病医院的铁窗内往外伸出的一双双手。

路上也不是没见过精神病人。

他俩以前在县城闲逛的时候，遇到过一个。

那人尖声喊着逻辑不通的“预言”，到现在他们都还记得几句。

“他讲世界只有一个地球，我讲世界有千千万万个地球。我没有病，你们才是疯子，以前这条街上不准人拉屎拉尿，后来……”

周俊犹豫了一下，迟疑着开口：“他看上去挺正常的，会不会……”

看到游弋瞬间冷下来的脸，周俊顿了顿，还是开口道：“还有两个小时返校，要不回你家看看。”

周俊拉着游弋的胳膊，和许悠对了个眼神，许悠便称有事离开了。

在老旧公交上站着摇摇晃晃时，游弋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手机，是卫休的消息。

-我就管你这一次，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什么毛病，游弋做了个口型，利落拉黑了卫休所有的联系方式。

县城公交，有着当地司机特有的开车方式，下坡右转弯速度极快，游弋正因为卫休的“预言”生气，一个没抓稳，被甩得绕着扶手转了小半圈，一屁股坐在身旁坐着的一个地中海老头腿上。

“耶，年轻人，站累了休息下嗦。”老头开口。

“不好意思。”游弋连忙起身道歉。

他连忙朝周俊的位置挤过去，周俊正努力憋着笑。

被卫休引起的不愉快慢慢消散。

游弋深吸一口气打开家门，屋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啪”的一声，屋里的小台灯被打开了。

卫休有些郁闷，房间的窗帘关得严丝合缝，昏暗的房间里只留了这盏小小的灯，房间门敞开着，客厅透过来一些光亮。

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他不是完人，无法顾全所有人。

更何况那人和记忆里的性格不太一样。

他的记忆慢慢变得不清晰，为了防止遗忘每天重复回想，让他渐渐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

屋内橘黄的暖光，幽幽散发光芒，却难以温暖他发凉的脊背。

独处的时候他的负面情绪在昏暗的房间内四散蔓延。

卫休不是天才，情商也一般，他的记忆正在时间流逝中慢慢模糊，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

必须记下来，把能记得的东西记下来。

翻开记事本，里面只有零星的记录，他特意隔开的分区在对比下更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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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外婆，爸腿，妈牙，劝妈辞职盘零食店，买房好时机（初三）

我：别给付涵好脸，分班去理科（？），感恩活动（卖书专用，别信），高二互联网风口，实中后校门鸡杂面

他：看看他以前的样子，高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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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前这三个字带着下划线，卫休在分班去理科那一行犹豫了一会儿，把这一行字划去了。

记忆里他和杜宇航是高中认识的铁哥们，一辈子的那种，他不愿意因为想拥有完美人生失去这个朋友。

大学……进去了换个专业吧，有点难但也不是不行。

要是记得哪一年的彩票中奖号就好了。

啧。和小说里拥有超强记忆力的主角完全不一样。

“幺儿，我们回来了。”

卫休有些恍惚，愣神看着卫母和卫父站在房门口按开房间灯。

“小西街那边确实有家店铺出租，我们去看了一下，感觉还可以。”

卫父把卫休从地上搀扶起来，他才回过神来：“嗯，离实中近，离县医院也不远，放学的和探望病人的来买点零食，挺赚。”

“店里有个二楼小隔间，进货多的时候可以放点货，最里头也有专门住宿的房间。到时候我们就不租这个房子了，去店里住。”卫母看着为卫休。

“隔间里安张折叠床就行，高中我住校，”卫休说，“攒攒钱，说不定付得起唐阿姨那个小区房子的首付，也不用她专门跑到这边和我们租在一个小区了。”

“地中海啊？”卫父说，“那小区不便宜。”

“开了店有的赚呢。”卫休笑了。

游弋叼了根烟蹲在路边，周俊沉默地靠在树边。

烦的时候游弋就喜欢叼着烟，他不会抽，点燃了就等着烟慢慢燃尽。

周俊之前笑他是**型堕落，自己吸自己的二手烟。

腿有些麻，游弋站起来，走到下风向拍了拍腿。

一根烟燃尽，他在树皮上按熄后，反手把烟蒂扔进垃圾桶。

“素质呢？”周俊问。

“跟烟锅巴一起扔垃圾桶了，”游弋说。

屋里有被收拾的痕迹，本来看不出什么。

可墙上婚纱照的玻璃碎了还没来得及换，除此以外，还有阳台窗外树枝上挂着的一件蕾丝内衣，从挂在树枝上的角度可以分析出，是从家里扔出去的。

被剪坏的内衣，且不是游弋妈妈的风格。

父母不在家，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如果卫休说的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游弋冷笑：“我不掺和他俩的事，只要别打扰到奶奶我就无所谓。他俩拿刀砍还是用开水泼都与我无关。”

“这么多年没联系过，感情滞涨了才想起你这个爱情的果实。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妈老汉。”周俊有些愤怒。

“他俩又有爱情的果实了。”游弋盯着树皮被蹭上的烟灰。

“什么？”

“我也是上周才知道的。”游弋说。

奶奶拼了一辈子给卫父在县城里攒出了婚房，他俩住了两年后扔下刚出生没多久的游弋跑出去打工，钱也没见到过，电话也没接到过。

奶奶带着游弋回了乡下，一点点带大。

也许是在外打工不顺利，也许是感情不顺利，游弋考到县城的高中后，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

住回了残留着恩爱新婚气息的房子里，偶尔还能见到他这个“爱情的结晶”，能让他们回忆起曾经的甜蜜，感情又能升温。

游弋有记忆起就没期待过父母的爱，他们好像也不懂如何做父母，和游弋相处时他们总是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什么，父母就开始打情骂俏。

每次放假回家都是这样，他就不爱回家了，和周俊关系好以后总是跟他一起打发时间。

“下周放月假，我回去陪陪奶奶。”游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