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实力开卷（冰嬉） 第42章 第 42 章

李妙从未觉得等候的时间这般难熬，奈何狄鸿一个劲地盯着现场，毫无一点松懈。

现场众人哪怕已经猜到结果，也想等着这出戏最终散场，毕竟此事不仅惊动了大理寺，还招来了禁宫羽卫。

若他们不带着明确的处理结果回去，怕是难以交差，所以看热闹的人大多期待着诬告者的下场。

台上，狄鸿麻木地重复着“下一位”，众人看得也是兴致缺缺。再下一位，就轮到李妙了。

李妙的心紧张得砰砰乱跳，手脚也忍不住发抖，她担心这群医师把脉后能断出她曾服用过镇痛散。

狄鸿声音冷冽：“下一位。”

李妙缓缓走上前去，狄鸿倒也没催促。

第一位替她把脉的是炘中的大夫，他搭脉过后，眉头微微皱起，“姑娘可否换只手来？”

大夫心中已有答案，但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别人都没换手，李妙怕有变故，强装镇定地问，“为何？”

“为了不误判。”

狄鸿见状，上前扫了李妙一眼，“请姑娘配合。”

在狄鸿的眼神威慑下，李妙伸出另一只手，收回的那只手在衣袖里狠狠捏了拳。

大夫再次号脉后眉头还是紧锁，最后摇了摇头。他问狄鸿要来纸笔，“在下怕诊断有误，先将诊断结果写下，待其他各位诊断后再公布。”

狄鸿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歪打正着？还真有女娘有问题？

下一位，是来自奇迈的大夫。他年纪与上一位相仿，两人号脉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你也需要纸笔？”狄鸿问。

他点了点头。

现场有了新的变化，自狄鸿来后一直在看热闹的裴青山来了兴致，他向子言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狄鸿便看到子言抱着沓宣纸和墨笔一脸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仿佛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狄鸿鲜少和裴青山打交道，自然不会接受这没由来的殷勤，他伸手从子言手中将纸笔接过后，便挥手示意他退下。

子言讪讪地回到裴青山身后，眼神中尽是坦然：他就说这招行不通吧，自家大人还非让他去试试，白白挨了狄大人的审视。

子言探查失败，那么这些个大夫到底在纸上写了什么，裴青山只好和在场众人一起等着结果。

可偏偏后面几位大夫都跟商量好似的，把脉的时间一个比一个长，加起来比前面所有女娘都要长，还美其名曰“号得仔细，避免误判”。

终于等到最后一位大夫号完李妙的脉，裴青山坐直了身子，心想该揭晓答案了吧。

但他低估了狄鸿的想法。

眼看着狄鸿将所有写了字的宣纸反盖在桌子上，然后看了看剩下还未被把脉的两位女娘，“等全部把脉结束再说。”

裴青山：……

更可气的是，狄鸿用来镇纸的物件就是他那印着龙纹的禁军令牌。

答案近在咫尺，裴青山本来一个伸手就能揭晓，现在是一动不敢动。

得了，等吧。

好在后面两位女娘的号脉，医师们又恢复了先前的速度，在一个个“无问题”后，终于全盘结束。

既如此，出了问题的就只有那一位女娘。

狄鸿没想到，蒋丞相交代的事情他居然还能超额完成。

眼下到了结算的场面，许明月扯了扯宋清益的衣袖，让她打起精神来。

“好姑娘，你真是心大。”许明月笑着调侃她，有人揭发她，她倒是定得住，这会还能靠着她昏昏欲睡。

宋清益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清醒起来，“能证明我的清白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没办法，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宋清益确实累到困倦。

许明月这下知道她刚刚可能真睡着了，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看向台上的方向，“你是清白了，有人可不清白了。”

宋清益在许明月的提醒下看向台上，似乎是怕李妙会心虚逃跑，狄鸿带的羽卫有两个已经悄悄站到了李妙身后。

李妙早已看出了形式不对，自然不会傻到心虚逃跑，她大脑飞速运转，预想了多种情形，然后准备好借口为自己开脱。

“狄大人，民女到底有何问题？”为了证明自己问心无愧，李妙开口问狄鸿。

不远处的裴青山看到这一幕，自信地笑了笑，似是已看透一切。心中有鬼的强装镇定，明明有问题还硬装，只是问题大小罢了，这情形他大理寺见多了。

台上的拉帘已被撤下，狄鸿在众人的瞩目下将令牌挂回腰间，而后他拿起那几张宣纸，“这里共计七张纸，请……”

狄鸿挨着全场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裴青山身上，“请裴大人上前公布。”

被点名的那一刻，裴青山心中倏然升起一种舍我其谁的自豪感。

还得是他先知道谜底。

“咳咳。”裴青山先清了清嗓子，“这第一张纸上写着：脉象散乱，近期用药过量。”

裴青山话音刚落，众人震惊的目光纷纷看向李妙。

李妙沉着冷静，按照自己原本的预想，也装出不可置信的模样，只听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裴青山接着看第二张宣纸，“该女脉象沉乱无集，疑似过度服用稳心率或镇痛药物。”

镇痛。

听到这两个字的孙若芳当即怔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李妙，真相缓缓在她心头浮现。

裴青山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妙一眼，她虽在强装镇定，但听到他话的这一刻明显变了脸色，看来这个大夫说中了。

接着，裴青山快速将剩下宣纸上内容念完。内容大差不差，所有的大夫都诊出李妙有过量服药的迹象。

狄鸿上前从裴青山手中接过那几张宣纸，一一核对后，走到李妙面前，“这位姑娘，你是自己承认，还是随大理寺走一趟后再承认？”

李妙本打算嘴硬死不承认，可在对上狄鸿那凝视着她的眼睛后，李妙的眼神开始闪躲，“我没有。”

“医师均是各地翘楚，且当着如此众人之面，不会误判。”狄鸿语气坚定。

“我没做过。”李妙坚持。

狄鸿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为难她，“裴大人，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场十三位参加六都会的冰嬉女娘，仅李妙姑娘一人有服药舞弊嫌疑。”

这是已经还了宋清益清白，狄鸿就打算撤了。

事还是大理寺的事情，裴青山推脱不了，“子言，将涉案人员带回。”

接着，裴青山开始搞人心态，他一个个点名，生怕漏下一个俩的，“跪地上这个、李妙、李妙的教习、邢修伟……”

谈永新躲在立柱后面瑟瑟发抖，他祈祷着裴青山把他忘了。

果然，裴青山说完停住，他没提自己的名字。

谈永新暗暗地松了口气，从立柱后探出头去，准备看看情况。

谁知道，裴青山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还有你，谈永新。”

在狄鸿的授意下，他带来的羽卫开始挨个去请被裴青山点到名的人。

李妙自然知道大理寺是什么样的地方，心中默念她不能去，她不能去，她不能去。

那里可不像现在有这么多人围观，还能有一两个人说些公道话。

去了就等于被安插上了罪名，她不能去。

李妙着急，看到人群中满眼担心的碧荷，突然有了主意。

“我没有，我没有，碧荷是不是你，我的吃食都是你经手的，是不是你给我下了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你？”李妙慌乱中扯着嗓子向碧荷喊道。

裴青山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向手下挥了挥手，“婢女是吧，一并带走询问。”

说完后，裴青山还不忘笑着看向李妙，“姑娘请吧，是非曲直大理寺自会秉公审理。”

李妙着急中全然没想到此举居然给裴青山提供了漏网之鱼的名单，既然如此，大家都别想好过，“宋清益，是你指使的，是你想要毁了我。”

宋清益被她质问的一脸懵，这就开始乱咬人了。

“姑娘怎么气急败坏，开始乱攀了？”

狄鸿一句话给李妙的行为定了性，现场也不再有人信她的话，狄鸿挥了挥手，他手下的羽卫快速将李妙带离了现场。

等到羽卫尽数散去，现场又回到了冰嬉的主场。

虽然李妙的事情成为最终的小插曲，但她最终成绩未进三甲，并不影响结果。

谈永新被带走，他手底下的官员暂时接替了他宣布比赛结果。

宋清益，这下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名。

现场如正常赛后那般热闹起来，观众们又开始称赞她冰嬉赛场上的优异表现，可宋清益心底却提不上来多高兴。

许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背算是安慰和鼓励，她过去冰嬉时正是见多了赛场上的黑幕与不公，才毅然决然转成教习，在明悦阁中鲜少参与冰场事务。

今日六都会虽然过程曲折，但好在宋清益没有赛场蒙冤。

许明月与宋清益相视一笑。

在看台上看了全程的纪齐直摇脑袋，外头的世界对于宋清益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他得想想办法让她跟自己回去。

纪齐正这么想着，冰场上的人也渐渐散去。

裴青山尚未离开，他有预感，某人会下来。果然没一会，蒋宾白直奔宋清益而来。

看台上的纪齐发现了这道熟悉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睛，“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