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瑛赶紧出声:“你这道士怎得胡言乱语!看你之前行迹,本以为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没想到却是这等害人之辈!”
“尚姑娘,你先别急,听他如何说?”旁边有人劝慰。
宋舒桐也道:“表姐,别着急,让我问问他。”
“道长,你说你是看我姐姐的三庭五眼得出的结论,可我与姐姐长得一样,那岂不是一样的结果。”
面对诘问,广陵子依旧不慌不忙:“姑娘,这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或许在众人看来你们长得一样,可在我看来却有些不同,而且你们出生时辰不同,你与她相差半刻,你们就有了不同的命运。
你家姐姐如今身患哑疾也与此有一定关系,只要过了十五岁没有定亲,她哑疾自然会好。”
“若是不能呢!”宋舒桐有些咄咄逼人。
“姑娘不必忧心,我也可给她诊治,提前治好。只是这定亲还是不要想了,轻则危及夫家,重则危及自己和周边的所有人。”
“你这样说可有想过她日后如何自处?这世道对女子向来苛刻,何况是不婚的姑娘!”尚瑛有些生气。
“这位姑娘,不要着急。”广陵子细细打量一番尚瑛,“对你表妹来说不成婚才是最好的,成婚只会是害人害己。不如这样,我便先替她治好病,到时候你们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的话。”
“表姐,就先这样。”宋舒桐过来拉住尚瑛,见宋舒棠也点了头,她只能暂且作罢,但心中已经决定要好好同姨母说上一说。
看完了热闹,大家纷纷找理由离开,广陵子则是跟着宋家姐妹一同回了宋家。
……
到了宋府前厅,把不相干的人遣散后,宋舒棠对着广陵子拜了三拜。见广陵子坦然接受,而自家姐姐一脸敬重,宋舒桐有些无措,这广陵子难道不是姐姐找的江湖骗子而是什么高人吗?
“道长,此前多有冒犯,望您勿怪。”宋舒棠毕恭毕敬。
广陵子淡然一笑:“这与你无关,也是贫道自己想下山来的,能帮上你也是好事。”
“姐姐,这位道长是?”宋舒桐小心翼翼地问。
“这位是北山道观的观长,此前对我多有照顾。”
“原来是您!”宋舒桐诧异道,深深鞠了一躬,“先前是我冒犯了。”
广陵子虽作为观长,但一直深居简出,只每月为观中人授道一次,平日里能见上他的只有身旁服侍的小道童。宋舒棠也是因为呆得久了才能与他见上几面,除她外宋家见过广陵子的人便只有宋父。
广陵子摆摆手:“宋三姑娘客气了,你说的也没错,又哪来冒犯一说。再者,贫道不过一介草民,你们不用太过客气。”
“道长谦逊,但礼不可废,您当得起这礼。这些时日还得委屈您在这里多呆几天,同我演一场戏。”宋舒棠道。
“不委屈,这本也是我同姑娘先前说好的。”
“夏琦,你领道长去歇息的地方。”宋舒棠安排道,又对广陵子说,“道长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同我说便是,不必客气。”
“多谢姑娘了。”
夏琦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带着广陵子出去。
广陵子走后,宋舒桐按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姐姐,这位道长真的很准吗?”
“我不知道。”宋舒棠摇头,“道长轻易不起卦,在道观时常同我们说人的命运是算不准的,主要还是在于自己,修道只是修身。”
“哎?”宋舒桐讶然,“那……”
“我虽不清楚道长于占卜一事上的能力,却知道道长是个很厉害的人。天文、算术、医术、骑射武功还有书画均有涉猎并且精通,这些还只是我知道的,其他方面就不清楚了。”宋舒棠语气中带着敬佩。
宋舒桐瞪大了双眼,对广陵子的尊敬落在实地:“真厉害啊!”
宋舒棠也默默点头,她不清楚广陵子会不会算卦,但她知道广陵子一定是个天才。
……
当下最受欢迎道士对宋府二小姐的判词很快在京中流传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众人的议论,一些人认为判词是对的,宋舒棠不应该成婚,一些则持反对态度,认为那道士是江湖骗子,定会要宋家给多少财物来破解这个命运,这两派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是便有人提出只要看他能不能治好宋舒棠就知道结果了,毕竟宋舒棠的病当时是请过宫中太医的,要是能治好,就说明道士有能力,给出的判词是对的,要是不能就说明道士可能是骗子。
这个判定方法说服大家,是以宋府门前每天都会路过很多人,甚至还有人开了赌场,就赌宋舒棠的病能不能治好,宋舒棠得知后特意让人悄悄去压了能治好。
在这种讨论下,半个多月后宋府传出消息宋舒棠的病治好了,也让宋舒棠在宴会上露了几面。于是大家对判词深信不疑,虽然还有少数人有其他意见,但这时候没人搭理他们,大家都急着找广陵子,只可惜一无所获。
宋舒棠顺利得到了一个不能成婚的判词,还有一笔资金,宋府的门槛也不再有多少媒人踏进。
……
“小姐,收到了皇后娘娘赏花宴的帖子。”夏琦将一封烫金帖子递给宋舒棠。
像这种宴会,一般都是给未婚男女相看的,会在帖子上面写拟邀请人名单,但不一定来全就是了。宋舒棠接过后直接翻看后面名单,在上面看见了几位未婚皇子和亲王世子的名字,看来主要是替这几位选妃,她在心中想到。
“可要回绝了?”夏琦问道,手上拿着准备回帖的东西。
“不了,去看看热闹也好。”像这种宴会最能看出众人之间的关系,不去倒是可惜了,反正以自己如今名声选妃也不会选到自己身上,宋舒棠想到。
“那我去看看小姐有什么衣服可以去赴宴,若是没有也好赶制一件。”夏琦将准备写回帖的物件放到桌上,然后打算离开。
“等等,”宋舒棠叫住她,“不必如此麻烦,柜中那么多衣裳,随意穿一件便是。”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对了,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书院。”
“是,小姐。”
……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桃红梨白,正是赏花踏青的好时节。这场春日宴定下的地点是京郊行宫,占了地理便利的同时还有空阔的地方可以栽下各类花种,就算找不到心仪之人,可以看看花也是好的。
因为宋舒桐已经定亲,所以宋舒棠是同尚瑛一起来的。这些时日参加了几次宴会,宋舒棠也和这位表姐熟悉起来了。
此时二人正坐在院中亭子,亭中还有其他世家小姐。宋舒棠安静听着众人聊天,在心里记下都是哪家姑娘,她们各自之间的关系,期间尚瑛时不时与她说上几句。
“几位小姐好。”一个穿着宫装的嬷嬷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娘娘有事绊住了脚,特派老奴来告知诸位,小姐们在此处自便便是,不必拘礼。”
众人皆心知肚明,这场宴会主要是选妃,皇后自然不适合一直在场,她只要最后的时候过来赐婚就行,若是皇子世子们谁也没看上,甚至还不用过来。但大家还是起身谢过嬷嬷,待她走后又接着聊起感兴趣的话题。
还在闲聊便听得前方传来喧哗声,顷刻后便见一众男子走过来,为首之人竟是太子,身后是几位皇子和世家公子。院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各位自便就是。”太子说完后带着其他人走到院里另一头,男子的席位在左边。
说是另一头,其实不过一墙之隔,那墙还是花墙,同没有差不多,但要相看自然不能堵得严严实实,否则还不如看画像。
等他们走后女子这边又响起说话声,只是轻上许多,还有人面上染着红晕,侧头过去,半分也不敢看向男子那边。
宋舒棠飞快瞥了一眼后转过身去,若是没看错,太子和五皇子都来了,这两位早已娶妻,看来是来避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以及不让对方拉拢到中立一派的人。
“尚姐姐,你刚刚可有看清?”坐在尚瑛身旁的一个姑娘问道。
宋舒棠也看向她,心中想着收集到信息:庄思彤,字兰泽,父亲是尚太傅的学生,目前看不清支持谁,不过倒是常常同尚家来往,一来就拉着尚瑛说话。
尚瑛摇头:“安心赏花便是,会有机会看清的。”
宋舒棠在心中暗暗赞同,确实会有机会,没有机会也会创造机会,就比如明明可以不从这边过,但他们还是从这里过了。
“也对,是我操心了。”庄思彤又开始和其他人聊起别的。
宋舒棠一直在安静地当着透明人,只观察不说话,当她准备换个地方时,听见男子那边传来声音,声音极大,似乎是在玩什么。
是要创造机会了啊,宋舒棠心中感慨到。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有意无意地整理妆容。
果不其然,没一会便有两人从左边过来,二人皆眉目俊朗,只是气质有些不同,其中一个自带一股风流,另一个则是潇洒之气。
宋舒棠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一轮竟是他们,风流那位便是曾以她兄长自居的萧怀,另一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九皇子姜永哲。
见众人都看过来,萧怀解释道:“皇后娘娘特准备了一套头面让太子殿下带过来作为彩头,殿下便想请各位姑娘比试一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不知要比试什么?”一个姑娘问道。
幸好这几日宋舒棠多参加了几次宴会,成功对上了那姑娘的名字——罗梨,字书婧,侍中罗晁次女。
“投壶。”九皇子答道。
众人有些惊讶,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冷淡下来。
“可以不参加吗?”庄思彤怯怯地问,但她显然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九皇子面露为难:“这……”
见好几位姑娘神情纠结,萧怀赶紧开口:“各位不必担心,这只是玩玩,后面的其他活动是可以不报名的。”
九皇子默默点头。
热身活动,但不能拒绝,宋舒棠听明白了,只是这投壶,自己也不会啊,当时学习之时基本都是宋舒桐替了自己,作为回报自己替她应付夫子,要是宋舒桐在的话说不定能拿魁首。
听萧怀这样说,大家也只能接受,去抽取了投壶顺序。宋舒棠也不知算喜算忧,抽中了最后一个。
小厮丫鬟将场地布置好后,众人便开始一一投壶,虽然有些世家小姐不善此道,但总归学过,倒也不算太难看,都能投中了几个。
很快便到了宋舒棠,她缓缓走过去,不断做着心理建设,投不中就投不中吧,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宋舒棠虽面上不显,但心中更加紧张。她拿起投壶专用的箭,然后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孟明远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九皇子走到他身边,欣喜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孟明远嘴上说着告罪的话,但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宋舒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