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礼当日,姐妹二人早早便要起床更衣沐浴。大夏的笄礼较为繁复,只要不是贫苦人家,一般行的都是三加礼,以示对女儿的重视。观礼之后还有宴席,表示对观礼者的道谢。
因着宋家人丁稀少,族中长辈也不在此处,这正宾的选择便是二人舅母,流程中需要说话的事项皆由二人长姐代行,一系列繁复流程走下,姐妹二人均有倦感,好在后面的宴席二人不是必须要参加便回了院子换一身轻快些的衣裳。
虽然宋母前几日同二人说过今日太子和五皇子都要来,不过不知道五皇子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最后只派了人送礼。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五皇子党的人前来观礼。若不是姐妹二人溜得快,加上长姐在那周旋,恐怕宋舒棠就得被各个夫人拉着在那里听她们推销自家子弟了。
“三小姐,谢小将军跑到后院来了。”夏琦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
“他怎么来了,有没有被人发现?”宋舒桐说着就要出门,宋舒棠赶紧追在身后,手上拿着她刚刚脱下的外裳。将衣服给她披上后,又实在不放心便同妹妹一同去找谢行。
好在谢行虽然悄悄溜进来,但也知道挑个隐蔽的地方,看见宋舒棠陪着宋舒桐一起过来了,先是向宋舒棠问好,然后干脆利落地同宋舒桐道歉,倒叫她不好问责。
宋舒棠走远了些替二人放风,心中考虑着如果有人过来自己该怎么解释。正想着借口便听见了人声。
“敏叡,你家后院竟有这么多蔷薇。”
宋和风无奈地看着太子,还是这么不会找话题,他干脆直接挑明:“殿下,臣记得幼时家妹种这花时您也在的,后面也来瞧过几回。”
太子干巴巴的笑,顾左右而言他:“敏叡大可直接唤我名字,不必如此客气。”
“元晖,此处只有我们二人,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太子沉默了,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和宋和风商量,他本意并不想让好友掺进这事,可若不说他难免不会被王家或罗家摆上一道:“你或许有所听闻,关于你妹妹的婚事。”
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宋舒棠。她朝二人行过礼,站到宋和风旁边。见她来此,太子收起心中的话,只说了一番道贺之语便向兄妹二人告辞。宋和风直觉太子有未尽之语,便随意说了几句就追太子而去。
宋舒棠站在原地不住叹气,她本就是不想让太子说完才特意弄出动静走出,没想到宋和风一点眼力也没有,竟非要追着太子问个明白。
她正想回去,又迎面走来一人。孟明远不知为何会走到此处,也没带人,走到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看她愁眉不展关切道:“宋姑娘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了?方才我来的路上先后遇见了太子和宋公子,二人步履匆匆,竟没瞧见我。姑娘心事可是与他们二人相关?”
宋舒棠只摇头,准备离开,又被孟明远叫住:“姑娘且慢,我看他二人似是要谈些什么,姑娘难道不感兴趣吗?”
宋舒棠再次摇头,心中暗自腹诽孟明远不安好心,多管闲事。
“可是在下倒是挺好奇的,不如姑娘同我做个交易。姑娘随我一起去听听他二人说些什么,姑娘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或者托我办一件事,如何?”
不如何,宋舒棠心中吐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孟明远又拿出一块玉佩,递到宋舒棠面前,“以此为证。”
宋舒棠一边想着玉佩会不会是批发的,一边接过了玉佩,毕竟认识孟明远以来,他从不失信于人。既然他愿意做这赔本买卖,自己就同他做。
由孟明远指明方向,宋舒棠带路,二人顺利找到太子,甚至比宋和风还要快一些。宋和风叫住太子,又带着他到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四下观察后开口:
“元晖,你方才提到家妹婚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子又看了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才再次将之前没说完的事一一道来:“我同你自幼一起长大,晏然和碧梧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便也不瞒你了。你也清楚,如今王家同罗家僵持不下,宋家和你母亲母家杜家算是最大的中立势力。可以说只要拉到任何一家便相当于拉上了两家。
但你父亲和舅舅你也知道,根本劝不动。所以他们便打起了姻亲的主意,可是宋杜两家至今仍没定亲的只剩晏然一人。”
宋和风闻言脸色冷了下来,晏然、碧梧便是宋舒棠姐妹二人的字。他冷冷地问自己好友:“那你呢?你怎么想?她幼时可是管你叫哥哥的。”
“我自然不想把晏然妹妹的婚事作为筹码,可我母后也一直被王家那边施压。我同外祖谈了许久他才终于同意不过分干涉,但如果罗家那边出手的话,他定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按我的想法,晏然妹妹要么早日定亲,要么早日离京。”
宋和风也知道这结果已经是太子顶了很大压力争取来的了,按理说一般太子伴读便是替太子选的助力,本来一开始选定的太子伴读是王家子弟,但后面又被陛下更改。
在他稍微懂事些时,父亲便常常看着他叹气,让他少掺进各个皇子的争执中,陛下也对此事不闻不问,是以他这个伴读基本没有给太子提供过什么助力。但太子仁善,完全不在意此事,仍是同他交好。
“晏然可有中意之人?”见宋和风久久不言,太子出声问道,“只要不是罗家一派的,我可以向母后请旨。”
宋和风思及宋舒棠平日里一副无欲无求,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家的样子,摇摇头。
“那可有什么人喜欢她,或者说你可了解什么少年才俊?我去替她考察一番,若是合适,未免不可以赐婚。”
宋舒棠在假山后听到这话差点踉跄好在孟明远及时抓住她的胳膊,她向孟明远点头致谢却正好看见他意味不明的眼神。
宋和风认真思考了一下太子的提议,心中将京中除去罗家一派的青年都考虑了一遍,只觉得谁也配不上。
“你看孟明远如何?他如今也算年轻有为,而且背靠父皇,父亲又是杜太傅弟子,和杜家也有些关系。”太子认真分析。
“不行!他不行!”宋和风想也不想立即驳回,“你要选他还不如萧怀。”
萧怀读书时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君子六艺学得一塌糊涂,吃喝玩乐则是一把好手。但如今任职倒是收敛了许多,加上容貌不俗,也有不少女子芳心暗许,但都被他的直男语录打回去了。
而孟明远怎么也算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就算不谈能力,孟明远长得也不错,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以说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在宋和风心中竟不如萧怀。宋舒棠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悄悄看了眼孟明远,被他抓了给正着。干脆大大方方的笑,但孟明远也表现出什么不悦,只是转头接着去听二人对话。
“有那么差吗?那吏部尚书长子如何,听说也是个谦谦君子。”
“不可,他身体不好。”宋和风再次拒绝。
太子又问了几个中立派子弟,都被宋和风一一反驳,有些无所谓的问:“那不如考虑一下我九弟,年岁合适,你也了解。或者考虑一下康王世子。”
宋和风想到九皇子以往做过的事,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委婉道:“九殿下自然是极好的,但棠棠喜静,二人恐怕不太合适。”又想到那位没见过几次的康王世子,“那位世子久居沧州,不好评判。”
太子也意识到九皇子跳脱的性子,连忙找补:“我听母后说,九弟已然成熟许多,不似儿时那般顽皮。这康王世子过几月也要来京,你不如到时候看过再说,他在沧州的风评还是很好的。”
“那便先谢过殿下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讨论完了宋舒棠的夫婿人选,太子又想起好友这一波三折的婚事,“你的婚事可定下日子了?这本来三年前便要完婚的,谁知先是你遇上时疫,然后又逢梁家长辈去世,拖到现在仍没完婚。”
宋和风想到前些日子梁慕清的信,心情颇好:“快了,慕清之前来信,她已经启程,不日便到京城。母亲也已经去信和梁家商量婚期了。”
太子看好友这笑得不值钱的样子,既觉好笑又有些羡慕。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能任由心意做事,太子妃的选择也要多方考量,好在太子妃懂事明理识大体,二人平日里也算相敬如宾。但终究是不可能像好友这般,和自己的妻子心意相通,但这世道也没多少人是凭着心意成亲。
二人相伴离去,看他们走远。宋舒棠从假山中走出,正准备离开又被孟明远叫住,她有些不耐地看着孟明远。但孟明远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
就在宋舒棠准备离开之时,才终于听到孟明远的声音:“宋姑娘,你头上有叶子。”宋舒棠随意弄了弄头发,什么也没有,她怀疑孟明远是在没话找话。下一秒,孟明远的手伸到她头上,确实拿下了一片叶子,将叶子放到她手中后转身离开。
宋舒棠看着手上的叶子只觉孟明远的行为越来越奇怪,随手一扔后回头看了眼头顶,头上的树叶确实一致,孟明远不会是找不到话然后正好看见叶子掉下来在这同自己扯吧?宋舒棠如是想着。但她也不想考虑孟明远是如何想的,只匆忙去寻宋舒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