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 第7章 第七章

“咔哒”

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车内一时的寂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撕开了一道朦胧的口子。

“好了。”凌霄仰头，对上正俯身看向卡扣的陆招娣。

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上，好闻的香水味从女孩的身上钻进了陆招娣的鼻腔。

“谢谢。”陆招娣立马坐直了身子，不自觉地捋了一下头发。这味道，明明没有那么浓烈，却闻得让人有些心跳加速。

极近的距离，女人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着一汪清泉。似她的性格，平静、毫无波澜，惹得凌霄好想去搅动一番，又怕扰了她的心绪。于是，默不作声地，将方才那个短暂即逝的对视在脑中默放了几遍。她告诉自己，再等等……

这个从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的女孩，第一次为一份心爱压抑、筹谋。

虽然只有二十岁，却因为从小跟着生意场上的父母，耳濡目染，便形成了果敢、肯定的直觉。和做生意一样，有些东西，就是命中注定。正如自己的父亲经常说的，跟着自己的感觉，不踌躇、不犹豫。

凌霄从初中开始就已经明确，自己喜欢女生。原以为在高中或进入大学之后，能够谈一段甜甜的恋爱，可始终没有碰到有感觉的。

直至陆招娣的出现，印证了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待拿好随身的东西，两人一起开门下车。

错落有致的庭院，一排翠竹列于路边。雨后的园舍，连空气都是清冽的。渥了水的土壤，在隐秘的角落里萌发了微不可见的嫩芽。那芽尖太柔软了，以致于一股柔风带起的尘埃就足以将它再次掩埋。

园林风格的私家菜馆，每一处细节都无不体现着主人的用心。

“快来。”

凌霄伸手去拉她，此刻的手心里，早已不似方才触碰到时的那片冰凉。陆招娣没有挣脱，甚至连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两人相牵的手上，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一进门，一名带着厨师帽的男子便冲她们招手，“霄霄，好久不见啊！难得赏光，今天给你做几道我新研发的菜品。这位是…？”注意到凌霄拉着的女人，徐凯礼貌问起，示意凌霄介绍一下。

“你可以叫她陆姐。”凌霄没有介绍她的名字。

“这是我哥的好兄弟，徐凯，这里的老板。”为陆招娣介绍的时候，语气便柔软了好几分。

两人彼此微微点头问好。

在徐凯伸出手准备与陆招娣握手的时候，凌霄一巴掌拍开了，“做饭的手，油腻腻的，别握了。”

徐凯倒也没什么，笑呵呵地招呼两人入席，靠窗的餐桌上，已经上了四五道菜。

两人落座后，徐凯又折回厨房忙碌去了。原本今日都要闭店了，店里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接到凌霄的电话，才又开起了火，厨房里剩下的那摊子活，只能自己动手了。

陆招娣习惯性地拿纸巾将桌面轻擦了一遍。

“来，庆祝我们认识，也纪念正式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姐姐，碰一个。”凌霄端起小茶杯，陆招娣笑着与她碰杯。

只是这话，听的怪怪的。

“尝尝这个。”凌霄将盘中的鸡枞夹至陆招娣身前的碗碟中，徐凯这里的食材向来新鲜，做法又尽量保证食材的原味，对于口味偏淡的陆招娣来说，应该会喜欢的。

陆招娣尝了一口，果然和外面饭店里的味道很不一样，“嗯，好吃。你也快吃，不是饿了么？”

凌霄单手撑着脸蛋，满眼的期待，似是一定要等到她的反馈。听陆招娣这么说，这才动起了筷子。

这时，徐凯又亲自给她们上了两道招牌菜，其中一道糖醋里脊里添加了一些自酿的桂花酱，替代了部分糖，不甜腻，还有一丝清香。

“你们慢用，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叫我就行。”徐凯说这话时，目光是落在陆招娣脸上的。

“谢谢小凯哥，你去忙吧。”凌霄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吧。徐凯也不多做打扰，留给她们一个安静的用餐环境。

“这个要趁热吃，但是小心别烫到。”

眼看她又要为自己布菜，陆招娣连忙拒绝了，“谢谢，我自己来。”

不过是面对面坐着，她不太习惯别人替她服务。

“姐姐，今天看的什么电影啊？”吃饭的间歇，凌霄问起晚上的电影，“我都好久没去看电影了，好看的话，我也去看看。”

陆招娣还真被她问住了，只记得画面很震撼，但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思考了几秒，着实想不起来了，于是便随便胡诌了一句，“科幻片，名字不太好记，不怎么好看。”

凌霄大咧咧地笑了。

“你又笑什么？”陆招娣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也不自知地嘴角微扬，“嘲笑我看电影记不住名字？”

“嗯。”凌霄点头。

这个精明的小孩，怎么会直接问陆招娣和男朋友相处地怎么样呢。身边人总说她脑子不转弯，有什么说什么，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底气，不相干、不重要的人，何必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而陷入世俗的圆滑。

只是到了倾慕的人身上，一问绕三绕，又何妨？她愿意花心思。

陆招娣记不得电影的名字，不正从侧面说明了两人关系一般么，热恋中的人，哪一件??小事不会被铭记呢。

“小孩子。”陆招娣也不真正地恼。

可能是刚从无趣和沉闷的约会中逃离，有了前者的鲜明对比，此刻和这个刚结交的小朋友反而相处起来更为放松。

“我也不喜欢看科幻片，我喜欢看爱情、动作片，下次我请姐姐看电影吧。”凌霄的语速快了些，把这两个类型的电影连在一起说的时候，全然不知自己抛出了一份春色的遐想。

“咳咳，再说。”陆招娣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两人吃的差不多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凌霄和徐凯打了个招呼，陆招娣也对徐凯的款待表示了感谢。徐凯表现得挺绅士的，送别两位女士之前，特意将手洗了个干净。陆招娣没有理由拒绝，与其蜻蜓点水般得握了一下。

“走吧，送你回家。”凌霄吃饱喝足之后，又是精力满满。

陆招娣拒绝了，“不必了，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打车就好了，”

今天已经麻烦了凌霄太多，蹭吃、蹭睡…，总归是欠了一份人情的。若是由她送回去，一来一回的，等凌霄到家，都大半夜了。

“快上车吧，姐姐～我习惯晚睡的，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明天又不用上课，就当消食了。”凌霄倚于副驾驶的门边，举手投足间是随意洒脱的，言语和动作的双重邀约，让陆招娣不忍拒绝。

看来，请一顿饭是不够的，那就两顿吧。

深夜的大马路上，空旷了许多，车轮碾起轻薄的水珠，接受着路灯明亮的洗礼。

万家灯火，宛如城市流动的血脉。

“凌霄，你在读大二？”陆招娣主动挑起了话头，倒也不是想探究什么，只是随意聊天。

“昂！香楠大学，管理学院，大二，读的是企业管理专业。我对这个还蛮感兴趣的，以后可能也用的上吧。毕竟家里公司只靠我哥一个人的话，他也太辛苦了。”陆招娣问一句，凌霄恨不得回答十句。

在通往朋友的路上，陆招娣对自己的好奇，是两人得以深交的起点。

陆招娣一路都在听她聊着自己的事情，嘴角偶尔噙着笑。这小姑娘，像个小太阳。哪怕是安静得听她说说孩童时的趣事，也会觉得被温暖到。

即便已经开慢了许多，终点迟早都会抵达。

开进陆招娣的小区，凌霄生出不舍。这一天，过得可真快。

凌霄将后备箱中的行李为其取出，路灯下，两人颀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地面尚未完全干透，浮光掠影。

脚边落了许多枯黄的树叶，被白日的雨浸泡得软绵绵的。苏城的秋季向来短暂，仿佛快进了一般。短短几日，树叶就已经黄了一半，除却自然脱落的，几场秋雨也毫不吝啬它们的威力，可能不出两周，那些季节性的植物就要换上另一番景色了。

“那我上去了啊，你路上开慢点，到家给我发消息。”临分别，陆招娣叮嘱她。

“好呗，姐姐晚安。”凌霄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上楼。

夜里到底是凉了许多，凌霄没穿外套，一阵秋风引得她打了了喷嚏，在深夜静谧的小区里显得尤为明显。

擤了擤鼻子，再抬头时，陆招娣正回头看她。

“姐姐快上去，夜里冷，别感冒了。”她再一次冲陆招娣扬了扬手。招牌式的笑容刚挂上脸，又忍不住“阿嚏”了一声。

陆招娣驻足了几秒，神色在黑夜的掩饰下，让人辨不清情绪。仿佛思忖了一番，最终问出了一句，“你…要不要，上去喝杯热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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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