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图块 第4章 高一下（3）

按照江裁风他们学校的传统，春游在期中考试后，小长假前。

江裁风本来就没期待，嫌弃无聊和幼稚，听说是按照宿舍分组后，更是毫无兴趣了。

他、简阳和姜燃在一个宿舍。江裁风向来不喜欢姜燃，觉得姜燃爱装，还整天拉着蒋锵锵装模作样地讨论些无聊的话题，要他跟姜燃一起，还不如不去。

姜燃也不喜欢江裁风，听说是按宿舍分，他立马想到走读生蒋锵锵，提出要拉上他作伴。他打的主意就是带上蒋锵锵跑路，自个儿玩去。

简阳觉得挺好的。换之前他还会顾忌江裁风不喜欢蒋锵锵，但最近两个人关系似乎不错，所以劝江裁风不要针对姜燃的提议。

江裁风“大度”又“矜持”地颔首同意，心里却早已乐开花了。

姜燃偶尔还是会干点人事的嘛。

但很快，江裁风对姜燃的厌恶又升起来了。

大清早，从蒋锵锵刚进校起，他一直被姜燃霸占着。两个人肩并肩地看游戏视频，分享有意思的博主，最后还聊起代码，姜燃单方面话说个不停。

江裁风被其他同学围住，时不时偷看两人，找不到插话的时机。

等到大巴车过来，江裁风眼睁睁看着蒋锵锵从他边上经过，坐下，姜燃自然而然地坐到蒋锵锵旁边。江裁风坐他俩前排，一个人对着窗外生闷气。

但他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突然觉得蒋锵锵应该在看他，忙转过头，正好和男孩的目光撞上。

蒋锵锵的视线马上挪到其他地方去了，可江裁风就是知道，那肯定不是巧合，蒋锵锵的目光落到他这里时，多停顿了零点零一秒。这足以当作证据了。

为什么要偷看我，我和你很熟吗？

要是坐过来的话，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他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但不再是怒火。

简阳依旧和江裁风坐在一起，他注意到江裁风心情很好，好奇地问：

“怎么今天这么高兴？”

明明之前还一副不想春游的模样，后来几天倒是越来越兴奋了。

江裁风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自得地笑，解释道：

“今天的太阳不错，适合出去玩。”

此行春游的目的地是本地人不会去、外地人没兴趣的旅游景点，没什么人，基本都是他们这帮学生。

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各种注意事项，但高中生哪会在乎这些，听完就一窝蜂全散了，老师也无奈，只希望学生们别玩得太过火。

有其他寝室的人问简阳和江裁风要不要去他们组玩，简阳不想只留下蒋锵锵和姜燃两个人，可还没来得及回答，江裁风的手搭在他肩上，笑嘻嘻地说：

“一起呗，人多热闹！”

他发现蒋锵锵侧过头在看他俩，表情还是呆呆的，似乎不在乎，但他知道，蒋锵锵要真不在乎，只会平视前方，继续听姜燃废话，注意力不带半点转移。

蒋锵锵还是想跟他们呆一块儿的。

江裁风掏出相机，给坐一起看视频的蒋锵锵还有姜燃拍照，惹得姜燃很不爽：

“拍什么拍？”

江裁风笑容灿烂，充满活力：

“出来玩就别看手机了！”

“拍照不？”

他要多拍点蒋锵锵的丑照，留着以后好好嘲笑。

赶在姜燃生气前，简阳出来打圆场：

“大家多拍拍照，留点回忆嘛。”

“裁风拍照的水平很不错的。”

听到这句话，蒋锵锵默默放下手机，点头应道：

“好。”

谁能想到蒋锵锵这么给自己的摄影技术面子，江裁风笑得更开心了，他把相机包丢给蒋锵锵，随口道：

“帮我拿着。”

“你别让锵锵拿啊。我来拿。”

简阳要去拿包，却被男孩拒绝了。蒋锵锵抱住包，小声道：

“没关系，我拿就好，不碍事。”

“你还要跟江裁风拍照。”

看蒋锵锵表现得这么乖，但眼神又很微妙，肯定在心里偷偷骂了自己不知道多少遍，江裁风忍不住坏笑，想：明明脾气挺差的，总是装乖卖萌是想给谁看？

不过他的两副面孔江裁风都喜欢。

一路上江裁风给蒋锵锵拍了不少张照片，美其名曰是给多干活的人特别服务，但其中的小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行人玩了半天，下午的太阳更大了，不得不窝在小亭子里休息。

姜燃不住地流汗，口干舌燥，终于闭嘴了。蒋锵锵还是抱着他那只相机包，沉默地坐着，试图通过心静自然凉对抗烈阳。

“不行了，”江裁风怕热，宣告投降，“我要去找找哪里有卖水。”

他站起来，抖了抖T恤，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风，少年人的腹肌倒更明显，第一个问蒋锵锵：

“你们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蒋锵锵是最后一个回答的，淡淡地说：

“我不用了。”

这么热的天你不怕中暑啊！

“那给你买两瓶矿泉水。”

江裁风不爽地说完，把相机放回包里，大长腿迈出，拉上两个同学飞奔出去。

他们仨很快找到一家景区内的便利店，胡乱塞了一大堆吃的喝的，江裁风买单结账，突然看到店里还在卖一样东西。

他兴奋地问店员：

“这里有水吗？”

三个男生一人各提两个大袋子跑回去，其中一个袋子里装满了空水枪，江裁风手上拿着把“弹药充足”的水枪，决定给蒋锵锵一点刺激的惊喜，让他凉快凉快。

蒋锵锵就在眼前，戴着耳机，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听英语，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江裁风举着水枪，特意绕道，蹑手蹑脚地跑到蒋锵锵和姜燃身后，给其他人使眼色，叫他们别出声。

江裁风悄悄坏笑，趁蒋锵锵起身的瞬间扣动扳机，吓得蒋锵锵一个激灵。

他刚大笑一声，就听到哐当的声音。

蒋锵锵怀里的相机包和手机掉了。

男孩急忙检查相机包里的单反，弄坏了他可赔不起。相机上有一点磕碰，他心里发慌，不知道算不算严重。

姜燃帮他捡起手机，见手机屏幕碎了一部分，不禁怒道：

“江裁风你有病吧！”

旁边有同学帮着打圆场：

“裁风他也不是故意的……”

姜燃骂得更狠了：

“我靠，他还不是故意的？他这是霸凌！我要去告老师！”

简阳先是关心蒋锵锵有没有受伤，确认没有，然后拉着发愣的江裁风，悄声说：

“裁风，你有点做过头了。”

他没直说让江裁风去给蒋锵锵道歉，怕江裁风脾气上来，冲突升级。

江裁风心乱如麻，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我赔你就是了……”

蒋锵锵更火大了，他接过手机，把相机包交给简阳，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

“我也可以赔。”

面对江裁风这种讨厌的家伙，就算是赔不起他也不会认输，咬碎牙都得挺直身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燃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裁风，跟着离开，简阳马上把包给江裁风，跟过去：

“锵锵，我跟你一起吧。”

蒋锵锵停下脚步，咬了咬嘴唇，没回绝。

三人离开后，剩下的男生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江裁风。

江裁风知道自己做错事、说错话，可又迈不动腿张不开嘴，只好胡乱地抓挠头发，想把蒋锵锵为简阳停留的画面从脑子里抓出来。他忽然觉得天气愈加闷热，令人烦躁不安，恨不得撞墙。

他只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冲碎自己，连带着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冲个干净，

回去的时候，男生们看到蒋锵锵、姜燃和简阳在有说有笑地聊天，而老师依旧和颜悦色的，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看来简阳最后哄好了蒋锵锵和姜燃，没让他们告状。

江裁风努力想撇开视线，但简阳和蒋锵锵站在一起的场景像是钩子一样扯住他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看过去。

虽然蒋锵锵没在笑，但心情看上去很好，他和简阳相处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好。

不小心与江裁风对视的时候，他平静地错开眼，尽管表情没有变化，可情绪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地糟糕了一瞬，像看到脏东西。

然后，他又看回简阳，似乎能借此洗洗眼睛。

江裁风看得很清楚。

回程的大巴车上，简阳没和他坐在一起，而是跟蒋锵锵、姜燃坐在最后一排。

车子上安静了许多，同学大多疯玩了一整天，精疲力尽，累得睡着了，但江裁风睡不着，他抱住包，明明都快六点了，可窗外的阳光还是很刺眼，闭上眼也不会好，光线像是一根根针，贯穿眼皮，穿过眼睛，搅得脑子混乱成一团，嗓子和胸口的里面都难受。

他心情好的时候，阳光灿烂，可情绪低落的时候，太阳也不会识趣地离开。

世界不是围着他在转的。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锵锵手机坏了，他问蒋锵锵作业的时候，男孩没有给他答复。

一直到了十二点，依旧没有回复。

第二天一样如此。

他们之间的火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