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蒋锵锵做朋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江裁风不知怎么踩到他尾巴,把他惹毛了的情况下。
但江裁风是个乐观的人,往好处想,跟一个讨厌你的人做朋友总比跟一台机器做朋友简单,起码你知道他有爱憎。
有关蒋锵锵姐姐的话题是个不能踩的地雷,所以江裁风决定从其他地方下手。
没过多久,月考的成绩发下来了,江裁风先是从上往下找,只看到简阳和蒋锵锵的成绩,等眼睛找累了,又从下往上找,嘿,立马就找着了!
他退步了许多,但不觉得气恼,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有多甜。
但盯着成绩愣神的瞬间,江裁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点子。
等体育课的时候,他没去打球,而是跑去逮蒋锵锵。学校就那么大,一点也不难。
男孩孤零零地躲在树荫下练习听力,他注意到江裁风来了,但没有摘耳机,他不想搭理江裁风。
可江裁风居然主动摘下他的耳机,他压下不快,仰头望着江裁风,问:
“有什么事吗?”
虽然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波动,但江裁风见过他的真面目了,所以能听出里面的小情绪。他俯视蒋锵锵,男孩的骨架比同龄男生更小,跟没发育似的,还特别爱缩成一小团,问话的样子像只戒备的小动物,让人更想欺负。
江裁风不禁笑出声,蹲下,问:
“蒋锵锵,你帮帮忙好吗?”
“我想要你教我学习。”
他想找蒋锵锵补习。男孩本能地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又摸不透江裁风到底想干嘛,没吭声。
江裁风瞎话张口就来:
“我考得太差了,挨了我爸妈好多顿骂,所以我想找个学霸教我。”
“你为什么不找简阳?”
班上谁都知道简阳和江裁风是好哥们。他吃饱了撑的来找自己补习?
江裁风很没品地诋毁简阳:
“他讲的我听不懂,但你俩讨论题的时候我听过,你讲的我能听懂。”
“班上其他学霸都忙,我不好意思开口。”
那你就好意思找我?我看起来很闲?我和你很熟吗?你怎么不去找老师?你又在发什么疯?
蒋锵锵脸上面无表情,实则在心底把江裁风骂疯了。
与其说江裁风是想找他补习,他更相信是精力旺盛的少年人一时兴起。
“我不会让你白忙活,肯定会给你报酬!还有,只要你愿意帮忙,我绝对配合,都听你的,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什么我都给。”
“我请你吃东西?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对了,你在玩什么游戏,我可以帮你充钱……”
听到“要什么我都给”六个字,蒋锵锵的脑海里蹦出来两个自己,打得不可开交,江裁风还没讲完话,厚颜无耻的那个自己就赢了。
“钱。”
“我要钱。”
他告诉江裁风:
“我可以帮你补习,但你要出补课费。”
“我要现金,尽快给我。”
补课费啊……江裁风觉得合理,但他手上其实没几个钱。他以为蒋锵锵没那么好搞定,本想打听到男孩的兴趣就算成功,开出来的条件都还只是空头支票。
对了,他想起周末刚看上双球鞋,两千出头,还没买。鞋可以过两天再说,蒋锵锵松口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于是他问:
“行,两千够不够?”
蒋锵锵一噎,他还以为江裁风能多给点,纠结了许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可以,但你要尽快给我。”
“我可以先给你讲一周课。”
“但我事先声明,我的数学和物理不太好,你不能指望我这两科。”
蒋锵锵所谓的“不太好”,是以那帮目标是顶级院校的学霸为参考的。
对付江裁风这种垫底的渣渣,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在他看来,但凡江裁风正经听课都不至于拿那点分。
下午的课结束后,简阳到食堂了才发现没带饭卡,赶回教室,却看到蒋锵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给江裁风讲题。
江裁风居然会找人问题?找的人还是蒋锵锵?简阳说不清哪边更离奇。
他一直以为两个人合不来。
蒋锵锵见他过来,连忙起身,把位子让出来。
“没事儿,你坐。我忘带饭卡了。”
简阳找到饭卡,但没马上走,而是跟着看蒋锵锵在讲哪一题。
是上次物理考试的最后一道选择题。
他和蒋锵锵都躬身低头,一起看江裁风的试卷。许多高中男生都这样,简阳的手自来熟地贴到蒋锵锵的背上,蒋锵锵写字的手稍稍用力,笔尖点得有些重,但什么都没说,继续正常地讲题。
他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是江裁风的心里微妙地不是滋味。
简阳听了一会儿,插嘴道:
“其实可以这么理解......”
蒋锵锵停下,把笔交给简阳,专注地听简阳的另一种解法。
两个人靠得更近了。
明明两个人都在给他讲题,江裁风却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蒋锵锵为什么跟简阳讨论起来了,明明出钱补习的人是他!真是个不称职的老师!
他的消费者意识崛起,恨不得马上投诉。
“江裁风,你听懂了么?”
江裁风好像走神了,蒋锵锵微微皱眉,又问了一遍,才把江裁风的注意力拉回来。
果然,这钱没那么好拿。
他记得之前江裁风说过听不懂简阳教题,于是自己组织语言,重新给江裁风讲了一遍两种解法。
他中考结束后做过家教,有一定的经验,细细拆分解题步骤,把他的雇主当傻子教,力求让江裁风听懂。
两千块就得把这个大少爷的成绩捞上来,真要做这笔买卖肯定是亏本的,可他急需用钱,能拿多少是多少。
两天下来,他摸透江裁风的水平了,抽空给江裁风做好学习计划,讲讲题。
蒋锵锵走读,所以比住校生少上一节晚自习。他会在临走前让江裁风把不会的题挑给他,回去以后录个视频,一步一步地讲。
原则上住校生不能带手机。但蒋锵锵知道江裁风肯定不会老实遵守规定。他录好视频发过去,江裁风一回寝室就可以听他怎么讲题。没听懂的话就再多看两遍、三遍,实在不会等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再讲。
大少爷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管不着。他只求江裁风的成绩别再下滑了,怕大少爷不高兴了找他退钱。
但蒋锵锵没料到的是,江裁风听话得要命,一天到晚围着他转,让他讲题,勤奋好学得让简阳啧啧称奇。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江裁风交给他的远不止两千块。一周后,江裁风突然拿给他一摞钞票,可能有三千。
他吓得赶紧警告江裁风,别做奇怪的事拿钱。
江裁风没听懂他的意思,他从没想过蒋锵锵就只要两千,还想着每周拿到钱就再补点。他花钱大手大脚的,拿多少用多少,从来攒不住钱。要他一次性掏出几万块比考年级第一还难,但分期可简单多了,每周少买点东西,或者少请朋友吃顿饭就是。
蒋锵锵的脸更白了些,江裁风比他想得还阔,他的内心天人交战,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这笔钱。
同学们惊讶地发现,江裁风最近老是缠着蒋锵锵,而蒋锵锵那块冰山居然每次都肯好脾气地教他。
江裁风不再让蒋锵锵来自己的位子上,而是自己跑去找他,免得他和简阳两个人老是黏在一起。
他坐在蒋锵锵对面,单手托腮,指着一道题,问:
“蒋老师,跟我说说这题。”
听到“蒋老师”这个称呼,坐他对面的蒋锵锵压低声音说话,语气里藏着点难以察觉的不悦:
“别叫我老师。”
“不要跟任何人提补习的事。”
他对自己做的事心知肚明,高中同学间几万块的交易,哪怕借着补课这个幌子,也免不了有骗傻子富二代的嫌疑。
如果江裁风到处宣扬,一个不好他就完了。
江裁风早在视频里就注意到,蒋锵锵说话的时候会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鼻音,此时男孩靠过来,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声音软糯糯的,跟在向他撒娇似的,挠得他心痒。
他得意洋洋地挑眉,起了戏弄的心思,学着蒋锵锵的动作把声音压下去:
“求我的话,我就不这么叫你。”
蒋锵锵低下头,不想给他眼神。
其他人都觉得江裁风讨人喜欢,他偏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江裁风就是个幼稚的,爱博眼球的臭小子。
他真的很不喜欢江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