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要命的敢绑架小爷!”
这话一出,不仅公仪,就连少有精神的病美人都挑帘看了眼少年,随后就听公仪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先撞上我的马车!”
“七个家族死侍,还有一颗价值千金的续命养元丹,敢问这位‘小爷’要如何付?现金现银还是欠条?”
这债务来的措不及防,直接把亓南洲给整不会了,原本还在叫嚣的人默默摸了摸腰间胸前,放钱的物件全没了!
只好能屈能伸的陪笑,“这个……意外情况,逃命时忘了捂好钱袋子了……”
公仪的冷面来的也快,“怎么?想赊账?”
视线撇在他那肉乎乎白嫩嫩的手爪上,“留下一只手也可以!”
亓南洲吓得直接把手缩进了怀中,“我…我可以给家里写信,或者你们把我送回家,我家里很有钱的!”
“回家?没钱还想回去!”
对上公仪那似笑非笑的唇角,亓南洲就说不出话来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已,阅历不足有些呆傻也情有可原。
而公仪呢,听了他的话没笑出声就不错了,还送回家?要不是自家主子对这少年有印象,那他就连少年也一起解决了!送尸体回去是不行的,少年自己争取时间,兴许还来得及魂归故里。
“别逗他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听到病美人发话了,公仪便作罢,“知道了,到了下个落脚点,再给他时间梳洗打扮,现在这样就让他待外面吧。”
知道病美人不喜血腥气,所以公仪便也没有让这个伤残人士进马车,而亓南洲自知不是公仪的对手,索性就乖乖的坐在外面一起和公仪吹风。
他其实是好奇的,他身处京城众多世家势力漩涡,又有郑家那么一群妖魔鬼怪,比起同龄人,该有的敏锐他一分也不会少,公仪虽然做了改装,但他心里有感觉,公仪一定是大家族出身!而能让大家族出身的公仪心甘情愿的认马车里的那人为主,说明马车里的那人也必然非凡!就这样的两个人,他是怎么也反抗不了的!更别说开口让他们送他回京城了!
而被亓南洲认定为非凡的人此刻并不好过,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四年前他强行干预了许多事,导致许多人的命运发生了转变。就像他,本该以命相抵,却被他们联合救醒,而相应的代价需要他们自己去承担一样。
二十六年来,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利用自己所学教授一国之君的先生,可当他再次醒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层身份。
在他昏睡期间,似入朦胧云雾之中,有人问他:“此间苦难,可值汝一世来换?”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的自己用什么样的代价才能留在这方世界里。苦难生死他好像并不畏惧,让他留恋的无非是他心底曾经缺少的百万姿态。
如此想着,苍白的唇色上沾染了一丝血红气,这个病弱的身体虽有诸多不便,但好歹能让他继续活着。
若然一世恍惚短暂,又何必费此周章?
“阿爹!阿爹!我以后都听你的话!阿爹!你出来了啊!阿爹!”
脸上挂着泪珠的奉小念跑遍了所有房间,可是始终都没有那道身影,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阿爹抛下她离开了……
当闻殊听风尘仆仆的赶到小苑之时,凉映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到闻殊听便立刻引着他去找奉小念。
听到里面的哭声,闻殊听脚步一顿,之后推开门便进去了,此时的奉小念正蜷缩在躺椅上哭的撕心裂肺,叹息一声走到躺椅前蹲下,“他没有不要你,他只是有必须要做的事。”
奉小念蜷缩着身子伤心痛哭不停,闻殊听只好接着道:“你也知道他身子不好,这些年清醒的时日与昏睡的时候相差无几,但是他清醒之时,又有许多事要做,其中之一就是陪着你长大,他就是放弃他自己,也不会丢下你。你要知道他曾经是那样的期待你出生,也是那样的期待着你能长大成人。他是护着你,用他余下所有的力气。”
“但是你要理解他对不对,他身子那么病弱,你要给他休息的时间,等他休息够了就会过来找你,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能坦然地对他说一句,‘我已经长大了’呢?”
埋着头的奉小念慢慢抬起头,那哭红的双眼就这样盯着闻殊听,用她那哭哑的嗓音诉说着:“我知道阿爹很辛苦,我也知道他经常生病,身子更是弱的不行,我还知道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躺着的,他陪我玩,陪我一起看书,像寻常家的父女一样。但是我知道我们和他们又不一样,阿爹每次陪完我以后都会吐很多很多的血,他瞒着我,所以我当作不知道,所以我请了先生,可是我又怕他抛下我,所以我任性的找着各种麻烦。我太害怕他离开我了,所以我整晚整晚的赖在他的房间,他的身体很不好,身上也是凉凉的温度,他害怕我生病,所以不允许我呆在他的身边,任凭我怎样撒娇都没有用。有一次我半夜醒了偷偷去到他的房间,可是我怎么都叫不醒他,那时候一一叔叔也不在,我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试探他的呼吸,若有若无的气息让我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他就此丢下我……我害怕他离开,我更害怕他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有时候我也会告诉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可是我又忍不住想要赖在他的身边,我想要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我想要哪怕是消散在这世间,我也想站在他的身边,目送他离开……”
闻殊听的心痛了,鼻尖有些酸涩,小团子在诉语下的哭泣才更让人揪心,他掏出一方素帕,小手接过闻殊听手中的帕子,擦了一下泪水和鼻涕,然后爬出躺椅来到闻殊听的怀中,“香香的姨夫,我知道阿爹和京城有很深的渊源,所以我要在京城,等着他!”
闻殊听摸摸她的小脑袋,抚慰着她,“你放心,他是那样的疼爱你,不会让你等很长时间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等着他。”
“…好!”
即便这是一句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小团子也牢牢的记在心底,并且坚定不移地告诉自己,她一定会等到他,他们两个一定还有重逢之日,她还能再次当面换他一声‘阿爹’!
此时,阳光正好,给雅静的小院褪去了几分伤情,增添了几分温馨,新的一天已经来到,新的期盼也已经开始,那心里的祈愿是不是也能如愿呢?
而那彼时的京城,是不是也能,安和雅静,和风轻轻,如遇故人,欣然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