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
后院大公鸡如往日啼鸣,房间内灰蒙蒙一片,隔着窗户的缝隙可窥见外间天地也仅是一抹白而已。
梁墨之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左臂膀上重量和不同于自己的清浅呼吸,唇角下意识勾起,眉间的警惕防备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阿池,小夫郎正在他的怀里睡得安稳,真好!
避开墨发,轻轻抬起夏池的头颅抽出自己的手臂,换上软枕,墙角的炭盆莹莹透着细碎的光亮。
“嗯?墨之?”
窸窸窣窣的声响,加上少了温暖源的夏池嘤咛出声,软糯糯的呢喃听得人耳朵都酥了。
床边的梁墨之俯身握住他四处摸索的手,轻拍后背,在夏池的额间落下轻柔一吻。
“嗯,我在,天还早,小池再睡会儿,乖……”
温声细语中,夏池再次睡了过去,梁墨之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出了屋门,转到后院灶房,生火烧水洗漱装暖壶。
灶房外空地上,伴着里间噼啪的火光跳跃,梁墨之对着无形的木桩练拳,拳头挥舞间可闻及窸刷的风声。
梁熙泽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后院拐角的,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墨之练拳,瞪大的眼神中带着敬仰和渴望。
“躲那做什么?想学?”
练完军体拳中一套拳法,微微热完身梁墨之脱下棉外袍,折好放在灶房门口的马札上,朝角落的梁熙泽瞟了两眼。
梁熙泽被他的突然出声惊得后退了一步,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捏着赞新的衣角,而后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板着小脸上前。
“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去茅厕听,听到有声…,哥哥,我可以学吗?”
梁墨之瞧着梁熙泽九岁的年龄,七岁的身板,亮晶晶渴望的大眼睛,思索了几秒,朝他招了招手。
“跟我学的话就要拜我为师,还要答应我三个要求,期间也会很辛苦,但不能半途而废,这样,你也愿意?”
用异能扫了一遍梁熙泽的内里,上下摸了一下小孩的根骨,虽因营养不良有点弱,但还算可以。
这朝代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除此之外,梁墨之自信即使小崽子长大了后悔,也反噬不到自己和夏池的。
况且,他相信自己瞧人的眼光,梁熙泽心眼子多些,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
不出梁墨之意料,梁熙泽并未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垂头思量犹豫了许久,才提声问道:
“哥哥,我可以先知道,三,三个要求是什么吗?”
此时,梁墨之已经在练另一套更为复杂的拳法了,闻言轻笑一声,打拳的动作不停,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入梁熙泽的耳中。
“一,永不背叛;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百倍还之,不涉无辜之人;三,婚娶自由,一生携手一人。”
而后,后院再次陷入了宁静,梁墨之也开始了边背书边练拳的日常,昨日研究了一日《梁家医学宝典》,科举上的功课都落下了。
半时辰后,穿戴整齐的夏池也出现在后院,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大一小相对而立的画面。
单脚站立的梁墨之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捏着根棍子指点着梁熙泽扎马步的动作,晃一下就打一下,旁边还点着一柱香,已燃过半。
夫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夏池便开始了他的晨练计划,太极功法中的步法他已经有两分韵味了,差的只是熟能生巧和个人体悟。
在走了三遍步法之后,夏池开始了太极拳法的练习,因着刚学不久,经常会有一些出错地方。
然后,后院的画面就变成了梁墨之捧着一本《三年府试题集》在研究,一边教导大小两个学生。
偶尔夹着几声鸡鸣,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隐约中早起干活人们也开启了他们的一日。
——
杏林医馆后院,林七仍旧昏睡不醒,相较于三日前胀红的脸色,如今恢复如常脸上却透着一股黑。
梁墨之背着药箱进来时,恰好瞧见护卫二正给林七喂水,而护卫一抱着把剑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他们。
“呃,这,梁大夫莫要介意,前日夜间遭遇袭击,为了林七的安全,他们…”
随同进来的李掌柜连忙跟梁墨之解释,这三天医馆可不平静,不知是几人尾巴没处理干净,还是敌方的眼线太多,仅仅两日就遭遇三波袭击。
还好都是些小啰啰,不然他们的处境……
“没事,不过,李掌柜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梁墨之抬脚就要转身离开,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护卫二的眸中闪过一抹不明之色。
“啊这,梁大夫,可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掌柜率先反应过来,但又不敢拦住梁墨之离开的步伐,只能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脑中不断回想这几日的事情。
“梁大夫,我们都是按照你的吩咐,除了粥水并未给他服用别的药物,可是有不妥之处?”
能在林家本家混过的人本身就不蠢笨,须臾便想到了梁墨之的言外之意。
“梁大夫,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恰巧这时,风尘仆仆的林管事迎面而来和梁墨之打了声招呼,笑意盈盈的。
“林管事好,有劳牵挂了,家中一切尚好,知意的身体如何?”
本就没打算一走了之的梁墨之顺着林管事的邀请到了堂厅坐下,后面追出来的护卫一收到指示退回了房内。
李掌柜亲自上了茶水,三言两语说清楚了事情经过便退了下去,门外暗处有不少人手护着。
梁墨之喝了一口茶,眼神朝外打量了一圈,心中大致了然林七口中的名单对林知意,或者说对林知意的上家、上上家很重要。
“林管事是为林七特意过来的?”
“不瞒梁大夫,确实如此,这是少爷托老奴转交的。”
林管事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了梁墨之,也没多说什么,靠着椅背舒缓一下连着舟车劳顿的疲惫。
信封内除了一封简短的信外就是三张房契和一张千两的银票,信上所言只是希望梁墨之能施手一治,房契和银票都只是礼物而已。
梁墨之如今居住院子,府城和平京各一套三进院子,还安排了佣人打扫,就等他们拎包入住即可。
真是大手笔,不过,甚得梁墨之的心就是了,他就喜欢林知意这种财大气粗、直言坦率的主。
“林管事,林七身边的护卫?”
收好信封,梁墨之噙着笑问道,脸色露出两分愉悦之色,端起茶杯再抿了一口上好的茶水。
林管事微微点头,轻捋了一下短须,朝外面做了一个手势,不远处,林七的房内传来一阵响声,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梁大夫,请!”
林管事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聪明人就是好相处,梁墨之放下茶盏,笑着起身平了一礼,率先朝外走去。
再次回到林七的房间,梁墨之看也不看双双被捆在一旁的两个护卫,径直走到床前开始号脉看诊。
不出所料,林七体内多了一种牵引加剧毒发的药物,和房间内若有若无的香味有关。
“开窗透气,烛火香油、炭盆……”
梁墨之每发一言,随林管事一同进来的新护卫就会有条不紊地执行,很快,解毒前所有准备已经做好。
而移到软榻上的林七身上也扎满了银针,梁墨之不时在几处清弹捻转,偶尔还夹烧红炭块加热针顶,隔着屏风的林管事几人看得震惊不已。
其中原来的护卫二还试图挣扎,被堵住嘴巴只能‘唔呜’出声,眼泪止不住地流,神情满是痛苦。
“啊…”
昏睡中的林七突然惊叫出声,想挣扎却全身酸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几息间,他的额头,裸着上半身就布满了汗珠,脚板底也是濡湿一片。
“忍着,林管事,麻烦进来一下。”
梁墨之及时制止了林七因剧烈疼痛,强行想要咬舌自*尽的行为,手中最后一根银针刺向了他额角凸起之处。
再次将一枚按照药典炮制解毒药塞进林七嘴里,同时让林管事帮忙灌下一杯冰水,梁墨之则是开始按照特定经络循行路线开始收针。
冰水下腹后,林七喉间的痛鸣少了三分,看向林管事的眼神中也多了三分聚焦。
梁墨之收针完毕,一滩黑血也沿着脚底划开的口子开始往外流,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血液才由黑转红。
此时,林七身上的银针只余额角凸起之处,围成圈的五枚短针,这也是棘手之处。
按照《梁家医典大全》所描述,林七脑中的圆球生物,类蛊虫却又不同于一般的蛊虫,按照《梁家医典大全》所描述,林七脑中的圆球生物,类蛊虫却又不同于一般的蛊虫,它以人的脑干为食,蚕食完脑干后便会操控人体。
林七之所以呈现各种异状,正是因为他以之抗争的结果,医典中称之为‘替’。
可能是饲养的条件太苛刻的缘故,林七脑中的‘替’并不完美,否则早就被替代了,哪还轮到梁墨之出手。
不过,‘替’的解除办法也很简单,用银针辅气将其逼到皮肤表层,再以香油诱之即可。
银针辅气,梁墨之用的是一丝治疗异能,得益于之前三天的沉睡,‘替’现身很快,林七脑干也并未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加之梁墨之所用的治疗异能之气,也可能是‘替’的不成熟,林七后遗症可能会有语言不清情况,也可能啥事没有。
在林管事注视之下,梁墨之轻易用香油诱出了‘替’,并将它收好放回医箱,然后,上药,包扎,临了又塞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十全大补丸给林七。
啧,有点心疼,十全大补丸可是耗尽他之前搜刮到的好药,辅以一滴灵泉才炼制得了十颗,现在只剩九颗了。
不行,药材还是要从他们身上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