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名为林七的护卫一身黑衣被捆住双手双脚限制在一张木椅上,双眼低垂,毫无神色,嘴上还塞着防咬合的布条。
许是察觉到梁墨之的气息,林七瞬间睁大血色双眸瞪过来,眼中却是毫无聚焦,四肢也开始不断挣扎,喉间发出‘嚯嚯’的低吼。
若不是那手腕间的红痕和青筋跳动的脖颈,梁墨之还以为是末世的丧尸,但心下还是提高了警惕。
鼻尖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梁墨之定定地盯着发狂的林七三秒后,打开随身的药箱,拿出一个棕红色的小药瓶,拔掉塞子,放到林七的鼻子前晃了晃。
“梁大夫……”
李掌柜刚想说普通的迷药是无效的,就看见原本挣扎不断的林七低垂着头昏睡过去了。
对上梁墨之看过来询问的眼神,李掌柜掩下心中的震惊,咽了咽口水,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难怪少主如此看重信任这人,特意命他来此……
趁着林七昏迷,梁墨之摸着他的脉搏,不动声色地发动治疗系异能探查起来。
刀剑伤数十处,箭伤三处,无论轻重都处理地不错,也没有伤及要害,用的是上好的伤药,并没有感染的隐患。
体内陈年旧伤挺多,但都不是主因,梁墨之微微皱眉,指尖下的搏动异常激烈,一息七八至,迅猛有力。
这绝对不是一个重伤武者的脉搏,更像是提前耗尽生命力的回光返照。
咦?这是…肿瘤?
梁墨之的异能探查到林七的大脑内有一个异常搏动的肿块,仅有花生米大小的圆球。
不对,不是肿块,尽管很缓慢,梁墨之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活动的痕迹,特别是异能靠近的时候。
这是蛊虫?
梁墨之没见过蛊虫之类的,暂时也没有继续惊动它,而是换了方向继续探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梁墨之放开林七的手腕,返回屏风前坐下,拿过之前的诊疗记录翻看起来,瞅了一眼未发一言的两个护卫。
“你们都服用过家族的秘药?”
两个护卫显然是得到过指点的,其中一人平静回答道:
“是,请问梁大夫有何吩咐?”
“手伸出来。”
梁墨之伸手点了点脉枕,目光在一张密密麻麻的药方上停留,护卫一解开护腕,将手放了上去。
“下一个!”
不一会儿,梁墨之松开手,再次挑出了一张药方放到右上角,然而手边迟迟未有动静。
“嗯?”
梁墨之朝另一个面无表情,也并不打算配合的护卫瞧去,随即轻笑一声,收回了手。
旁边李掌柜摸不着头脑,却暗暗将护卫的反应记了下来,尽管他们各自管不到对方的手上。
“梁大夫,林七他……”
“暂时没有办法,先让他昏睡几日,三日后再看。”
说完,梁墨之拿出一个空瓷瓶和一把小刀,转身回到屏风后,采了林七的掌心血。
“你…”
之前不愿给梁墨之把脉护卫二着急出声,下一秒,在梁墨之平静的目光和同伴的示意下,什么也没说,转头看向别处,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
盖好瓷瓶,梁墨之行云流水地给林七包扎,借着身形的遮掩,塞了一颗药丸进林七的嘴里。
“你们可以把他挪床上去,这几日林七都会处于昏迷中,到了饭点灌点粥水就行。”
收拾好东西,临出门前,梁墨之瞧了三人一眼,视线停留在护卫二身上。
“不要给他服用任何药物,否则…,另请高明!”
李掌柜点点头,对于医者大夫‘一事不劳二主’的潜规则还是接受良好的。
一上午,除了回来复诊的刘平外,梁墨之的诊案前并无几个病人,恰好给他时间将林七诊疗记录细细琢磨个遍。
林七除了脑中的不明生物外,体内还有两种相互冲突的毒,一种已知是林家的家族秘药,和护卫体内的相同。
但另一种与之相冲的毒,却颇为复杂,不解除这个危险,对于林七脑中棘手的不明生物,梁墨之也是难以下手。
不知《梁家医学宝典》中有没有记载?
梁墨之瞧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正午,收拾一番后,和李掌柜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医馆,下午也不打算出诊了。
回去途中,确认无人跟踪后,梁墨之绕了好几个成衣铺,乔装打扮买了不少几个小屁孩用得上物件,顺道打包了三只烤鸡拎着回了家。
‘咚咚咚’
‘哇呼…’,大混蛋回来了,一息的功夫,隔着院门就听到了小狼的挠门声,许是闻到了烤鸡的味道,叫得更欢实了。
不用看,梁墨之都能想象得到小狼摇头摆尾的模样,小狼的上辈子估计是狐狸,这辈子才会对鸡肉情有独钟。
梁墨之笑了笑,静静等着,不一会儿,门内就传来夏池清冷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
“墨之?”
梁墨之今日出门前,特意嘱托夏池暂时先不要外出,加之午时也过了大半个时辰,若不是蹦的欢快的小狼,夏池说不定会直接装无人在家的。
“嗯,小池,是我。”
梁墨之的话音一出,夏池就拨开门闩开了院门,脸上却多了三分焦急。
“墨之,你怎么……”
“没事,别担心,我们进去再说。”
梁墨之知道夏池的担心,笑着将手上的烧鸡递给他,关好院门后,牵着人进了院子。
“医馆没什么病人,我便回来了,小池在家可好,他们没闹你吧?”
梁墨之背着医箱出门,回来就多了一个大背篓,夏池眼中多了几分了然,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都很乖,小泽还会一些简单的字,我便让他带着小铭、小华写字,吃过饭后便睡下了,墨之晌午吃了吗?锅里还有汤…。”
说着,夏池已经在考虑是给梁墨之下点面条还是蒸热馒头了,加上手上半温热的烧鸡…
“呵呵,不用辛苦小池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不过没有夫郎做的好吃。”
两人说说笑笑间进了温暖的主屋,梁墨之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的绣篮和半成品的小孩衣裳。
揉了揉手中的柔夷,梁墨之心中软和一片,忍不住侧身在夏池小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小夫郎辛苦了,要好好奖励奖励才是。”
“墨之!”
夏池小脸一红,挣开梁墨之的大掌,提着烧鸡就出门往灶房而去,身后小狼咧着大嘴跟了上去。
梁墨之笑着将背篓放了下来,衣物、细棉布、洗漱用品、棉鞋……
等夏池端着一碗骨头汤回来时,就看到了摆满桌子,大大小小的东西,边上还有几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和几包油纸包着的果脯点心。
墨之真的很善良,尽管他嘴上嫌弃着小泽几个,却细心地准备妥帖所有。
夏池望着已经换下外袍,正捏着布匹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梁墨之,眼里盈光闪烁,轻声道:
“墨之,给你盛了一碗热汤,喝点暖暖肚子,炭盆上温着热水,兑点净手擦脸。”
“好,谨遵夫郎令。”
梁墨之放下手中的浅蓝细棉布,笑着应声,挪出一个空位方便夏池放下托盘。
“小池,两个小子的里衣外衣、御寒的棉衣都有了,那匹月牙白的细棉布就辛苦你给小哥儿做几件里衣內衫了,浅蓝色的你留着给自己。”
夏池放下托盘,用手帕擦了擦手,才拿过布匹摸了摸,上好的细棉布,相比于两个小子的做好的成衣质量还要好上三分,心里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好,墨之先喝汤,待会要凉了。”
梁墨之点头,起身乖乖净手后,三两口灌下暖呼呼白萝卜骨头汤,捏起碗底的一根带肉骨头,啜了两口后扔给了摆着大尾巴静候一旁的小狼。
‘嚎呼!’骨头,我的!
小狼衔着骨头扭着身躯就趴到了炭盆不远处,开始了乐此不彼的磨牙之路。
“呀!墨之…怎么?放我下来,衣服……”
“不放,现在是午休时间,夫郎就该陪夫君好好睡觉!乖…”
“墨之……”
——
午后,三个萝卜头齐刷刷站在东厢房大书桌前,梁墨之气定神闲地写完最后一笔,瞅了他们一眼,放下毛笔道:
“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小华看自家哥哥小铭,小铭转头看向小泽,然后,四脸齐刷刷摇头,三个萝卜头加一头狼。
啧,真麻烦!
梁墨之望向另一边垂眸浅笑缝制衣衫的夏池,对上他的视线后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年后要给你们上户籍,得有个名字,你们想跟你们夏哥哥姓,还是有想要的名字?”
后面一句梁墨之是看向最大的小泽说的,剩下两个四岁的小豆丁能记得自己的小名已经阿弥陀佛了。
两小的明显在状态之外,不知是不是知道梁墨之救了他们的缘故,对着他的严肃冷脸也不害怕。
眼神除了瞟向他身旁不远处的冰糖葫芦之外,就是茫然地看向小泽,小声叫着“哥哥!”。
“梁哥哥,我想跟你姓。”
小泽小声跟两小的解释了一番姓名的意思后,仰头眼带希冀地向梁墨之说道。
梁墨之没有回答可不可以,而是看向懵懵懂懂的两小只,等待他们的答案。
“跟,哥哥一起。”
“夏,夏哥哥…”
虽然有点磕磕巴巴,但经过小泽哥哥的解释,两小的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行,以后你就叫梁熙泽,你叫梁熙铭,小哥儿你就叫夏熙华,对外我是你们的哥哥,小池就是你们的哥夫,知道吗?”
梁熙泽点点头,两小只:“知~道~了。”
“好了,熙泽,你拿去,和弟弟们分了,不要分给小狼。”
梁墨之拿掉一根糖葫芦,将装着三根糖葫芦的盘子递给熙泽,得到了小狼不满控诉的一声的‘哇呼’。
见三小只排排围坐在平日夏池练字沙盘前,眉眼笑笑地吃着冰糖葫芦后,梁墨之举着手中的一根,凑到夏池的身旁。
“小池,先休息会儿,别伤了眼睛。”
梁墨之见夏池一针挑完,一手按住他继续的动作,一手将糖葫芦伸到了因天冷而微微干燥唇瓣前。
好想给夫郎润润唇,讨厌的三个电灯泡!
“唔…”
夏池微愣,耳根微红,迅速张口咬下一颗圆润的冰糖葫芦,甜滋滋的,厚厚的糖壳,咬下去却是酸酸的,酸甜交织,沁入心脾。
看着夏池鼓起的腮帮子和闪着光的眼眸,梁墨之咬了咬腮帮子,也咬下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
然后,‘咔呲咔呲’几下,眉头微皱,目露怀疑,这颗山楂绝对是来报仇的。
差点没把他的哐哐大白牙酸掉,梁墨之嘶了一声,迅速咀嚼几下,艰难耳咽下了口中的糖葫芦,拿过桌边夏池的茶水就灌了两口。
“诶,墨之,不…”
夏池的话没说完,梁墨之就再次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神情,忘了热水遇酸,会酸上加酸。
‘嘶’,这下真的又酸又软了。
夏池偏头轻笑几声,引来了几个孩子好奇的目光,梁墨之强装无事发生般端坐一旁,拿着冰糖葫芦的手也下意识背到了身后。
“看什么,继续吃你们的!”
“喔|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