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事后,村长告知在二狗子的屋内确实找到了银子和纸条,但二狗子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而且第二日,二狗子就被人发现淹死在河沟里了。
官府派人查探,并无人为的痕迹。
有人说是天谴,也有人说是梁墨之和夏池的命格不好,克的。
最后还是族里出钱,草草将人埋了。
至于另外一个混混,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夜消失不见了,也有可能是被害了。
这次的事应该不是夏熙做的,夏熙在梁墨之这边想要的是镯子,而对夏池就是主角和反派的天然对立了。
夏熙怎么说也是个小哥儿,人脉不会太广。
五皇子的话,按林知意的说法,这一两年都别想脱身离开景安都城,如果是派人的话,那也不是农家汉子这种货色。
那就唯有一个可能了,族长,金钱的诱惑果真是大呀!
梁墨之皱眉,后面不知还有没有幺蛾子。
‘咚咚咚’
“梁大夫,我可以进来么?”
林知意粗哑的声音打断了梁墨之的思绪。
‘吱呀’梁墨之出门,并没有让林知意入房间的意思,直接领人往旁边杂物房走去。
“知意找我有事?”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在林知意的强烈要求下,梁墨之改变了‘林少爷’的称呼。
“梁大夫有没有搬到镇上的想法?”
林知意开门见山,梁墨之住的院子是租的,他和未来夫郎都算是孤身一身,也没太多田地之类的,最重要的是夏家村的民风并不好。
“知意有心了,实不相瞒,我打算和小池成亲之后就搬到镇上,只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院子。”
之所以选在成亲后再搬,一是为了夏池,他的父母就葬在夏家村,再怎样,成亲还是要祭拜父母的,全了夏池的念想。
二是大玄山深处的几株珍贵草药,需要霜降之后采摘最好,而森宝在大玄山吸收草木精华恢复的速度也比别的地方快一些。
这段时间的森宝,都是白天在山上,晚上去夏池家守夜。
真是个能干的小家伙。
“梁大夫想找怎样的?或许知意可以帮忙。”
林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表达了要帮忙的意思,他不知道梁墨之会不会介意别人插手他的私事。
梁墨之闻言,眼前一亮,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林知意作为杏林医馆的东家,镇上的门路多了去,他蹭蹭不就方便多了?
大不了,每天再多输百分之一的异能给林知意当补偿好了。
“知意愿意帮忙就再好不过了,我打算租一间二进的院子,不需要太大,但最好能有个小花园之类的,还需要租一间铺子,卖一些女子哥儿用的东西。”
林知意点头,表示会帮忙留意的。
这时刚好林管事前来通知,药已经煎好了,问梁墨之要不要去看看夏老么?
两人就顺势结束话题,往堂屋方向返回。
“梁墨之,本族长宣布,从今日起,你被逐出夏家村了!”
族长人未至声先到,这气势如虹的声音,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了。
梁墨之将踏进堂屋的半只脚又伸了回来,淡定自若地转身,饶有兴致地等着族长一行人的到来。
原本在院子围观的民众纷纷让开一条通道,好奇地看向族长和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几个族老。
这么劳师动众?
夏家村可好久没有需要族长下达逐出村子命令的人了。
上一个被赶出村子的小混混都是村长出面而已。
不知梁大夫怎么得罪族长和族老们了?
“敢问族长,缘何要驱逐墨之?”
族长秉着一副道貌俨然的神态,故作高冷地杵着拐杖,后面一个族老倒是出声。
“作为一个大夫,却开错药致人死亡,我们不仅要将你逐出村子,还要捆了你去见县令大人。”
梁墨之神闲气定,双手抱臂,没有出声反驳,也不需要他出声,那些早先在场的村民就七嘴八舌地把经过吐溜出来了。
“哎呀~族长你误会人家梁大夫勒,夏老么可不是他害的,是那恶毒的儿媳妇造的孽哟…”
“对呀,对呀,梁大夫还不计前嫌地救了夏老么呢?人还躺堂屋里面。”
“我刚都看到了,梁大夫不仅施了针,还让人给煎了药,说不定待会夏老么就醒咯。”
……
那个率先出言的族老,被村民们的话怼得老脸一红一白的,还收到了来自族长隐晦的‘办事不利,废物’的眼神。
摸出一张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个族老最后面红目赤地梗着脖子道:
“谁知道是不是梁墨之作戏给我们看的,现在夏阿么是生是死谁知道?你们看这些护卫,不就是在拦着不让我们…”
“咳咳…,族长,咳咳,你们不要错怪,梁,梁大夫了。”
族老的话被树根搀扶出来的夏老么打断了,族老更是愣住了。
老大夫不是说要死了吗?
这还真的救回来了?
“夏草根,扶你阿么回屋躺着,现在不能见风。”
梁墨之并没有让夏老么多言,他耗费了异能和珍贵参片救的人,可不能因为帮他做个证就没了。
说完,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族长。
老谋深算的家伙应该不止这点手段才对。
果然,只见族长一杵拐杖,沉着冷静地喊了一声“安静”,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消失,院子瞬间静谧无声。
无形的交锋在梁墨之和族长的对视中你来我往。
“梁墨之,就凭你命硬,克我们夏家村,这个理由你可有不服?”
族长的话音刚落,人群中霎时炸开了锅,沸沸扬扬起来。
“族长说的都是真的?梁大,梁墨之真的克我们吗?”
“唉,这不好说,不过,自从梁墨之来了之后,我们村确实发生了很多大事都和他有关,特别是秋祭那事,你想想,二狗子那么大个人,悄无声息地……”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柱子那孩子平时很乖的,怎么会突然跑到大玄山去,还恰好被姓梁的救了?”
“族长说的肯定有道理,我们听族长的就是,驱逐梁墨之!驱逐梁墨之!”
拿着棍子的汉子大声喊出“驱逐梁墨之”的口号,起先只是几个明显拿着武器的汉子回应。
梁墨之可没错过他们之间相互的眼神交流。
后面,那帮村民估计是被激起热血,半信半疑地也跟着喊了起来。
一时间,“驱逐梁墨之”响彻整个院子。
“梁大夫,需要我…”
林知意皱眉,这些村民明显被族长利用了还不知,真是愚昧不堪。
梁墨之摇了摇头,示意林知意不要插手。
区区一百两银子应该不值得族长,在明知杏林医馆的东家还在的时候发难,那背后的利益驱使者会是谁呢?
一百两银子是林知意告知的,那个被收买的药童泄露出去的消息是梁墨之和杏林医馆合作,得到的银子是一百两白银。
事后,药童自然是被扫地出门了,整个杏林医馆也重新排查了一遍。
此时,族长的心里也在暗暗算计着,只要把梁墨之赶出夏家村,他就能得到仁德医馆东家承诺的两百两白银。
何况在村内不好动手,但等梁墨之离开村子时,他可以安排人半道…,那梁墨之手上的一百两自然也归他的了。
至于梁墨之和仁德医馆的东家之间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让他将梁墨之驱逐出去,这些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了,银子进了荷包就行。
族长抬手示意村民们安静,而后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角,在长须的陪衬下,笑得很是诡异。
“梁墨之,你都听到了,本族长命令你择日离开夏家村。”
梁墨之挑眉,望向匆匆赶来的村长,微愣。
夏叔,不,村长明显是站在族长一边,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撇开了眼神。
满脸除了愧疚就是担心,但显然愧疚是对他的,担心就不知道是对谁的了?
“墨之自会遵从族长的指令,待五日成亲之后,自会搬离夏家村。”
夏池刚进来就听见梁墨之要搬走的话,他心里有点惊讶,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夏池习惯了关上院门,非不要不出门的,最近更是减少了出门,因为梁墨之之前送过去的书籍和礼品。
都是贵重的东西,可不能被偷了。
这次还是村长过去通知他的,他才赶了过来。
梁墨之也瞧见了跟在村长后面的夏池,怕他担心,正想将人接过来。
族长却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
“你和夏池的婚约已经作废了,限三日内你就离开夏家村。”
梁墨之眯了眯眼,掩下涌起的暴戾,不动声色地看着族长,有条不紊地说道:
“族长你没有权利这样做吧,我和池哥儿的婚书都交换了,日子也定下了,再说夏家也收下了十五两的聘银,我们的婚约合理合法。”
“梁墨之,你太小看宗族的力量了,我是没有权利,但只要夏池是我夏家族人,他父母的牌位还在夏家祠堂,他的名字一日在夏家族谱上,他就必须听从族里的安排…”
族长带着三分得意地瞟了一眼梁墨之,一手怡然自得地捋着胡子。
“那我愿意脱离宗族!”
夏池从村长后面走了出来,站到族长和梁墨之中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是夏池第一次站起来反抗家族长辈,还说出了脱族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爹娘,原谅孩儿的不孝,但孩儿不想失去墨之。
梁墨之盯着夏池挺直的瘦小背影,明明很害怕却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这人怎能让他不爱呢?
“夏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族长疾言令色地呵斥。
“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