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 第18章 恶趣

千音尘又缓缓坐进水里。

幸亏他不是光着。电光火石间千音尘心中闪念，她也是。

只是轻衫湿濡，差别也不是很大。

“你……你——！”他惊愕的说不出话。

暮夜天替他问了出来：“你怎会在此？”

千音尘又往下坐了坐：“我……来洗澡……”这里是他的地方好不好，怎么她理直气壮的像个主人。

暮夜天看着他，嘴角渐渐浮起轻笑，千音尘则是渐渐浮起绯红。

千音尘：“你又怎么在这儿？”声音听起来还算稳得住。

身旁水波撩动，暮夜天慢慢靠了近来。稳不住了，快要不能呼吸，！千音尘全身不由自主紧紧绷起。

“天尊派人来请，近日我就在此安置。”她嘴角勾起，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这个看起来慌乱不安的上仙殿下，那一副窘促的样子真是有趣，做为天族子弟，性子也太过老实，本是引他用他的，渐渐变成忍不住逗他，越逗越来了兴致，她也是，在冥界那么多年，早就阴沉成了一个孤鬼，何时竟添了这么个捉弄人的恶趣。

忍不住又靠近一些，细看他手脚没处放的窘态，这回他不止是脸，浑身上下都红透了。

暮夜天心情大好。多少年没有过的。

千音尘抵不住这样的眼神，低头又缩下许许：“我……冒犯了，先出去……”

“等等！”

浑身一紧，暮夜天已近在眼前，眼睛对着眼睛，热气吹着脸：“不急，我们昨天的话还没说完。”

“昨天……？”千音尘已被逼抵在池边，脑中一片空白，再想不起来一件事。

“是，昨天，”暮夜天眼底戏弄明显：“我问你，白绮上仙的话是不是真的。”

千音尘：“白绮……上仙？”

暮夜天：“对，白绮上仙，”近近的，低低的：“他说，他变的是你心悦之人。”

千音尘想起来了，也结巴起来，“我……我不知道……”

暮夜天：“对，你说你不知道，然后呢？”

千音尘：“然……然后，你问我，身边是否有一个这样的人……”

暮夜天声气渐低，几不可闻：“对，那人已经来了，还记得我们怎么说的吗？”

千音尘：“我们……你说……与其解释不清，不如将错就错……”

暮夜天柔衫轻薄，随波流溢，似已贴在胸前：“不知尘殿下，可怕污了名节？”气息温热，笑意盈然，慵懒嗓音中满是戏谑

下一秒，被尘殿下狠狠抓住双手，扭至脑后，欺身抵在池边，

千音若更低沉的气息吹进耳底：“还是让我污了你的吧！”

“你们在干什么！”

千音若蓦地出现在泉池边，捂着眼气急败坏，声音都颤了：“你们……你们——倒底是要干嘛！”

暮夜天仿佛被压得太紧说不出话，千音尘回头斥道：“干什么你没看见吗，出去！”

千音若跺着脚跑了，暮夜天喘过一口气，悄悄移开，被千音尘双手一紧，又拉了回来：“先等等，还没走远……”

暮夜天定了定神，低头看看两人情状，觉到不适，刚才的玩兴已消散大半，掩起僵硬，似笑非笑道：“殿下，现下你可是真的说不清了。”

千音尘眸光沉沉：“那就不说。”

池中水忽然烫了起来！

“那……说些什么呢？”暮夜天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再抬起头已是神色如常，随意道：“殿下请吩咐吧。”

千音尘忽地紧一下手，彻底把她抵在胸前：“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千音尘！”

太过别扭，暮夜天转过了头，轻轻挣脱，身前水波微荡，不知是她还是他的胸口，尚起伏不定。“好，千音尘，”她低头依了。

“暮夜天……”他喃喃的念

暮夜天回头：“什么？”待看清了眼底，莫名奇妙，心里漏了一拍。

“夜天……”他又低低念了一遍。

“……”又快了。

千音尘：“大伯父是不是不太好，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和妖术没有关系？”

风平浪静，落了地。

暮夜天转过身，又骂了自己一句，抬头道：“你也看出来了？长琉上神怎么说？”

千音尘轻轻摇头：“五叔不知道，我是见你运功潜入神识的时候，赤为一直没动，猜到的，按说如果是妖术所为，你已经潜入识海了，要是有异样，赤为也应该有反应。”

暮夜天：“不错，确实有些古怪，我潜入他的识海，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邪魔侵入元神挣扎的痕迹，在识海最尽头的一处，却隐着一片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他残留的意识，我找不到门户，不敢贸然闯入，就先退出来了。”

千音尘：“是谁设置的门户？你一定是想到进去的办法了，还要做些准备，对不对？”

暮夜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千音尘：“你还需要一个人帮忙，但还没决定好是谁，对吗？”

暮夜天：“你……”

“这很好猜，”千音尘打断她：“大伯父没有被魔头吸走魂魄，你却隐瞒不说，一定是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使你有所顾虑，或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这个其他人里肯定没有我，那就是五叔或者千秋奂，现在你犹豫帮忙的人选，肯定是要在他们俩人当中选一个，只是——我真的不行吗？”

暮夜天正听的认真，到最后一句忍不住一哂：“你猜的不错。”

千音尘失望：“真的不行啊……”，他知道暮夜天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担心她会有危险，识海中的秘境是一个未知的漩涡，设置的人肯定是有非常强大的意识，才能在识海中另构建出一个天地，潜入者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幻像，灵识受损，很难再出来。

暮夜天：“当然不是……”

千音尘惊喜：“你要我陪着一起？”

暮夜天话说的淡，脸上也看不出神色，悠悠然答他：“你刚才猜的不错，但是还差一点点，”

千音尘：“什么？”

暮夜天：“大殿下识海中的秘境，似乎是他自己搭建的，要进去没有什么难的，但是他好像不太愿意见一个人，所以我有一些犹豫。”

千音尘眸光一跳：“千秋奂！”

暮夜天：“你怎么知道？”

千音尘不答，眸光又暗了下去，片刻才道：“所以，大伯父是自己把灵魄散了？”

自己散了灵魄，跟自戕没什么分别，只有需要用到元灵延续另一个人生命时才会用到，这个人一定是至亲至爱，否则神仙也难做到自愿舍弃一切，长珣自己散了灵魄，一定是想救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而识海中又生成一个秘境，要么有心愿未了，要么在留恋什么，一缕残魂纠绕，不舍离去。只是他要救的人是谁呢？

千秋奂是独子，为什么又要避着他？

“也不排除是个陷井。”暮夜天摇摇头，看来他进来之前，已反复思量过了。

千音尘：“你的意思，也有可能另有别的人设置了秘境，设了一个陷阱等着有人好奇闯进去，但是那个人却不想见千秋奂，是怕他，还是认识他，不想伤他？”

暮夜天：“都有可能，所以我想听你讲讲，千秋奂是个怎样的人。”

千音尘张了张嘴：“你说……你说要去找我，原来是为了这个？”

暮夜天：“当然，人已经走了，我们出去说吧！”

说着钻出水面，千音尘忙闭眼。

暮夜天微微一笑，她早已用法术在水中着好了衣衫，“好了！”说了这一声，便转身先出去了，留下千音尘坐在水中，看着她走过地上的水渍，发了会儿呆。

“千秋奂是大伯父的独子，”偏殿茶室，已燃好一炉素香，两人相对而坐，千音尘娓娓而谈……对面的她又恢复了先前冷冷淡淡的神情，明明说了想听，此刻又半眯了眼，支着一条腿抚逗起了赤为，那样子实在随意的，心不在焉。

“天帝共颐是我们的叔祖，他没有子嗣，传言大伯父是天选之人，再后来千秋奂渐渐成年，出兵平叛，战功赫赫，传言就变成了他的。”

“他从小不爱说话，也不与我们来往，不过几个叔伯父和我父亲之间也不怎么来往，千秋奂又更孤僻一些，他极用功，法术高强，七万岁就飞升上神，是我们这些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这些年异界各族如有叛乱或争战，都是他带兵平息，几乎百战百胜，因此天帝特别倚重，言听必从，大伯父反而沉溺声色，渐渐不理事务，外面看来，千秋奂早已越过大殿下，俨然成了照英宫的主人。”

“奇怪的是，千秋奂一直没有分宫另住，也许是大伯母不在，父子俩在一起方便亲近，不过大伯母一直在宜山休养，千秋奂又带兵在外很少回来，照英宫常年也只得大伯父一个人。”

暮夜天忽然抬眸：“他母亲为什么又一个人住在外面？”

千音尘：“因为，千秋奂曾经有个弟弟，刚出生不久就意外死了，大伯母伤心过度，不愿意呆在宫里。”

暮夜天有些奇怪：“伤心过度，伴着长子在身边不是更好一些？”

“因为……”千音尘不知道该怎么措词，“因为，传言那个孩子是因为千秋奂，才出的意外……外面都不太清楚具体是怎样的，只知道出事之后千秋奂在修元堂跪了问心索，而大伯母走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再回来过。”

暮夜天：“是这样……大殿下呢？没有因此生气吗？”

千音尘：“大伯父也很伤心，跟大伯母两人还吵了一架，闹得很凶，那天晚上我在父神宫里，隐隐也听到了哭声，第二天大伯母就走了，大伯父从那以后更加不爱出宫，每天都请好多人过去夜宴饮乐，后来又迷上了男宠，就更少见了。不过他对千秋奂一直很好，没见有生气的样子。”

暮夜天沉吟：“一点也不生气？不是很奇怪吗？”

千音尘：“只是个意外，应该谁都不想的，而且，千秋奂性情阴沉不定，大伯父好像有点怕他。”

暮夜天：“怕？所以你才猜到，长珣殿下不想见的人是他？”

千音尘反问道：“你看到了什么，才觉得大伯父不想见谁的？”

暮夜天：“我看到了一把剑。”

千音尘：“剑？”

暮夜天：“对，一把沾了血的剑，丢在秘境之外，是识海里唯一留下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