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是太公望？ 第8章 立香的调查

“‘杀劫’？怎样听起来都是东方词汇吧？master确定要来问我吗？”梅林好整以暇地看着立香。

“东西方的魔术虽然名称大相径庭，但在本质上却异曲同工。梅林又是西方最知名的国王培育者，当然要来找你啦！”

“被master信任和依赖的感觉真是令花之大哥哥感动啊，”梅林欣慰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那就赶快把杀劫的资料吐出来啊喂！”虽然梅林的笑容很耐看，但立香现在只想赶快搜集信息。

“啊，这个嘛，”梅林露出一个令百花齐放都黯然失色的笑容，“我不知道哦~”

“梅林老贼你敢耍我！”立香气得想立刻让玛修给他来上一个无视防御的暴击，一旁的芙芙则率先发起一记飞踢。

“真是太粗暴了！”梅林无奈地说道，“master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有着梦魔血统哦。从妖精的立场出发，我只会关注延续至未来的人类的旅途，至于个人甚至是群体的命运，我是不会干预的。”

“即使在英格兰与罗马的战争中，这一点也不曾改变吗？”想起一段听到的故事，立香有些唏嘘。

果然，梅林的神色有片刻黯淡，随后恢复了平日的爽朗。

“不，战士和军师是不同的，也许正如人类与妖精之间的天差地别。战士也好君主也好，怀着信念走上战场就好，就像一个正在做着美梦的人，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吧。”

“即使走上战场的结局是死亡？”

“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结局呢。况且，即使生命结束了，他们的故事却会一直留在旁观者心中，永不褪色。”梅林微笑着，看到立香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而露出失望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但有一点我能够确定，虽然并不属于同一个种族，但太公望先生和我，是同类哦。”

立香在小本本上划掉梅林的名字，看着后面的长串姓名有些欲哭无泪。如同前面讨论的那样，能够在死后成为英灵的人，或多或少都和杀戮有关，因此，一个“杀劫”概念牵连到的几乎是全迦勒底的人。即使从军师、中国人、道士这些标签上找人，也要走访不少英灵。

就在此时，最佳助手玛修提出了建议：“除了梅林先生，大概就数孔明先生的经历与太公望先生最为相似。根据中国历史资料，孔明先生受到昭烈皇帝的邀请，其结果是，不仅成为昭烈皇帝最有力的助手，而且在皇帝去世后接着辅佐其继承人，虽然结果不如前两位圆满，但其盛大的功绩与坚决的奉献精神反而更令人追慕。以至于在中国历史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为夸奖一个人的最高赞美。我想，这位智者一定能提供帮助的。”

“哇哦，不愧是玛修！咱们现在就去找孔明！”

“‘杀劫’么？”抽雪茄的男人缓缓吐出烟圈，眉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看向立香和玛修充满期待了眼神，缓缓叹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雪茄，等再次呼气时，神情气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真是令人怀念的词汇啊~”

“诸葛孔明先生！”立香和玛修对视一眼，意识到正主已经出现，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不，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哦。”面前的人似乎又回到埃尔梅罗二世的身份，露出沉思中略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只是将雪茄弹开的行动暴露了他的真身。

“身为中**师兼知名道士的你，无论如何都会掌握一关于些‘杀劫’的情报吧，拜托了，孔明先生！”

“中华系道术自成体系，当其他魔术体系致力于探索和穷尽世界根源时，中华的祖先们也发现了世界运行的规律并将其命名为‘八卦’。但是，与时钟塔和阿特拉斯院等魔术机构不同，中华道士之间不并存在严格的派系之分，或者说，即使出现了众多教派，但由于‘八卦’是公开的知识，因此道士的修行主要依靠自身的领悟而非师长的教导。”

“不仅如此，中国的道士们在人身方面也非常自由。”玛修明白孔明的意思，接着进行了补充，“身为道士却成为将领、军师和官僚的人不在少数，与一般人想象中远离人间、不问世事的印象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和现代魔术师不同，中华道士们往往也会活跃于历史的舞台上？但这样的话，不会妨碍修行吗？”

毫无疑问，了解A组一行人尤其是老所长的所作所为后，立香已经隐约理解了所谓魔术师的性格。冷漠、无情、残忍……不，对于这些魔术师中的佼佼者和精神领袖而言，用于描述人类性格的这些词汇并不能完全解释他们的行为逻辑。

正如学者追求知识的尽头、战士追求杀戮的盛宴，魔术师所追求的，无非也是终极的某种“存在”。然而，魔术师能够轻易掌握的世界法则，反而也让他们难以用常人的方式生活和思考，因此，绝大多数魔术师在正常社会中大概会被当作疯子或狂徒。他人漠视乃至畏惧的眼神，也许正是魔术师所期待的。

正因抱着这种“我所追求之物乃世界的终极，普通人类不过是旅途中的装点，完全无需在意”的心态，绝大多数魔术师会选择避世修行。即使有少数魔术师活跃于人类社会，大概也会变成留名青史的妖魔或圣人，虽然对本人而言，这两种看法也许并无差异。

“大概会吧。但是这片土地上的生民过于热情了啊，”孔明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善良而热情，却总是多灾多难，以致于‘困于豺狼之吻’。不顾现实的呼号而困于自己的求仙之旅，即使长生，也没什么意思吧？”

“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放弃了成仙之路吗？”玛修若有所思。

为了帮助他人而放弃自己的利益，在人类社会中，这种行为自然是道德高尚的表象，魔术师却绝不会如此思考。为了探寻魔术的奥秘，摒弃、超越乃至颠覆俗世，这才是魔术师们引以为傲的行为。

“不，具体原因当然有很多啦。不要以为人民就是弱者哦，虽然总被视为砧板上的鱼肉，但他们同时也是称霸天下的砝码。只要有人想掌控天下，就得收揽民心。但是，如果没有一位足够合适——不——足够善良的君主，那么民众还是会受苦受难。”

“这就是您选择了辅佐刘皇叔的原因吧。”

“哈哈，你猜~”孔明并未正面回应，愉悦的笑容却已经说明这一答案的正确性。

“那么，回到‘杀劫’，”立香将话题回归核心，“孔明先生的这一番话，其实就是在说，‘杀劫’的本质是道士们为了追求自己的道，而付出的代价吗？”

“为了得到而付出，抑或，为了付出而得到，这就是世界的本质。不过，最后究竟得到了吗？”

“根本听不懂啊！”

“呵呵，说起这个，让我为你们推荐下一位拜访对象吧。”

“哦呀，御主怎么来了？看上去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不过要来份符水吗？”老态龙钟的英灵笑着询问，表情和煦犹如等待孙子晚归的爷爷。

“不用不用，我很健康哦。”笑着拒绝了张角递过来的符水，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立香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杀劫？听起来是与一般民众存在着天堑之隔的玄妙词汇……不过，似乎曾听师傅说起过。”

“南华老仙，以中华上古时期的大贤者‘庄子’为原型的道教上仙，居然真有其人吗？”玛修在一旁为立香科普，可惜中华系的道术谱系过于隐秘，她也只能了解公开的部分。

“不清楚是否是数百年前的那位贤者，但他所展现的智慧与法术却是实打实的！”张角赞许地点点头，“正是因为师傅传授的太平要术，老夫才获得了纠正乱世、让天下太平的力量……虽然最后并没有成功，但是，只要能让太平之世重现，无论经过多少次修行，老夫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即使发动叛乱、牺牲民众，也不会为此止步吗……”立香回想起关于道士修行的知识，为了正确的目的做下错误的选择，进而导致的杀戮，这是否也是修行者面临的杀劫呢？

仿佛知晓立香此时的想法，张角咧嘴笑了笑：“御主认为这是错误的吗？也难怪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神情有些恍惚和寂寥，这双手曾在千年前为民众送去符水，但也正是这双手，举起了反抗汉朝的黄巾，将无数百姓卷入战斗——甚至就连自己和兄弟——也未能幸免……

“不，”出人意料的是，立香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并不认为这是错误的。杀戮是错误的，但是，如果没有比杀戮更好的办法，那便只能拿起手里的武器。”

她看向张角，神情哀伤而真诚：“百姓之所以投身战场，不仅是因为大贤良师的教导，勇敢的战斗也并非全然相信太平要术的神力，而是因为，他们也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吧。正如您，不也是相信自己没有错吗？”

“哈哈哈——”片刻的沉默后，张角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住，“无论付出什么样的牺牲，无论动用什么样的手段……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太平！御主，你果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不不不——”立香否认，但话还没出口便被张角截住。

“所谓‘杀劫’，是修道者的命运啊。明明信仰着天下太平、善恶有报，可只要走出道观便会发现，无辜的民众只能在错误的世道里饱受蹂躏，这时候如果袖手旁观，岂不是太愧对自己的修行吗。报应？啊啊，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只有行恶才会受报应哦，而老夫只是怀揣纠正天下的愿望，带领被逼至绝路的民众开辟新的道路而已。如果这就是老夫的劫难，那老夫也只好接受，正如当初从师傅手中接过太平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