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猪猪带回来了一只纯黑色的毛绒绒,尼达姆为她的不听话勃然大怒,下狠手将她揍得头破血流。
全程宁小猪猪一声不吭,直到对方发泄完,猩红的血液从脑袋流下,滑过了青紫的眼眶,她用那双没有温度的漆黑眼眸盯着她:“你的食量在增大,狩猎不到足够的食物,我们都会死,我需要帮手。”
尼达姆憎恨宁小猪猪这样的眼神,无论它如何折磨她,都仿佛是一个跳梁小丑在搔首弄姿,它明明占绝了绝对的主动权,但是每次对上那个小崽女的眼神,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惊。
它狠狠踹向她,直到听到骨骼断裂的清脆声才解气。
最终它还是同意了,以小蘑菇的一条手为代价——
搅动宁小猪猪心脏最痛最狠的刀,永远来自那只没什么用的蘑菇。
当晚,宁小猪猪抱着疼得睡不着不停低吟的小蘑菇,沉默不语。
形销骨立的小路生白努力睁开了眼眸,因为太过瘦削,此刻那双灰暗的眼睛显得大得可怕,好似下一刻就要脱眶而出,他用尽全力抬起小手轻轻拂过宁小猪猪微红的眼尾:“猪猪,不要哭。”
“我没哭。”她抿着唇道。
“你骗我。”小路生白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他难过地头靠在了宁猪猪的胸口,聆听着她压抑的心跳声:“我听到了,你的心,在下大雨。”
“斯……”小树獭的声音引起了小路生白的注意。
他努力地偏过头,随后眼眸睁得老大。
这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光中,第一次见到别的活物,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新奇和善意,张开了仅剩的一只手臂。
小树獭见状把警告的目光投向了宁小猪猪——不想他死的话,就别让他靠近我。
宁小猪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它过来。
小树獭神情微怔,此刻才想起,宁小猪猪有解药。
它望着那只迎向它的小手,神色犹豫,最开始,它只是低伏着身体,试探地伸出了一个前腿,见无事发生后,才敢挪动一只后腿。
斯洛丝主管懒惰,速度比蜗牛还慢,但是那个少年脸上却丝毫没有着急催促之意,就这么温和地笑着,静静等待它。
小树獭遇到了它这一生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不疼吗?他的额头都在冒冷汗了,为什么还不把手放下去?
短短一米的距离小树獭好似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最终它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蘑菇特有的木质香气盈满了鼻间,,那一瞬间,小树獭很难形容它的感觉,就好像……漂泊无依的灵魂在流浪许久后,猛然间找到了宿命的归宿。
茫然、心安、难过……各种情绪交织。
它永远记得,在那个脏乱昏暗、血腥味弥漫的小船,那个少年高兴地抱着它,用脸颊蹭了蹭它柔软的绒毛,说: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在那之后,不管小蘑菇如何被摧残,他都不再哀嚎哭泣了。
小树獭的加入彻底改变了格局,它具备空间跃迁能力,宁小猪猪甚至不用远行,就能靠丝线和小树獭去这个世界的不同“叶子”上钓来各种食物。
宁小猪猪和小蘑菇终于能吃上饱饭了。
尤其是小蘑菇,虽然尼达姆依旧以虐待他为乐,但是填饱肚子让他开始稍稍变得圆润了。
他的黑色柔顺而富有光泽,瘦脱眶的小脸也开始变得肥嘟嘟了,随之而来的,是……产蜜。
那是一种对于任何存在来说都极具诱惑的存在,它芬芳、甘甜、最重要的是……它是不受诅咒的食物。
无论是何种食物,吃下去后就算当时没事,在将来的某一天也可能会突然遭到反噬,提前试吃小样不过是一种为了生存而不能不选择的次优策略。
而且,喝了这个蜜,一种来源于生物本能的蜕变和进化似乎在进行——它能让人脱胎换骨。
尼达姆盯上了他的蜜,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
它让宁小猪猪拼命喂养少年,就为了攫取他身上的蜜。
但那对小蘑菇来说并不是解脱,而是另外一个更可怕的深渊。
“给我蜜!给我蜜!”
“没有了,我真的没有了!”小路生白凄惨地求饶道。
“我不信!”
尼达姆的巨颚生生夹断了少年的手指,然后伸着舌头拼命舔舐滴落在地上的血液——喝不到蜜,它就放血。
血腥助长了它的施虐欲,它变本加厉。
反正少年命硬,怎么折磨都不会死。
尼达姆不再吃捕猎的食物,一心只有采蜜,因此它花在折磨小蘑菇的时间越发长了,只要醒着就一定会过来。
只有在它休憩的时候,他们才能得到一瞬的安宁。
而在尼达姆睡觉的时候,小蘑菇吻上了宁猪猪。
宁小猪猪瞳孔微缩,就在她想推开小蘑菇询问时,唇齿间便涌上一阵清甜,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淌直全身——是蜜。
一阵唇舌交缠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显得格外地粘腻和色|情。
小树獭捂着耳朵假装没听到。
“啵”的一声,火热痴缠的小舌终于难舍地分开,唇齿间拉出一丝晶莹剔透的津液,少年喘着气,指尖轻点自己红肿湿润的唇,狡黠地笑着道:“这次,是真的吃我的嘴了。”
——他没告诉尼达姆,除了手指,腮腺才是产蜜的最大腺体。
他用仅剩的右手紧紧抱着将眼前的爱人,闭上眼眼泪滑落,轻声道:“成长吧,我的猪猪。”
“我等你来救我。”
在那之后,少年好似在燃烧仅有的生机,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躯壳。
小树獭在一旁难过地看着。
直到有一天,它抬起黑漆漆的脑袋,终于问出了心中潜藏已久的疑问:“我听说,你来之前也会哀嚎哭泣,为什么我来了以后……就不哭了呢?”
它好似永远都看不透这个少年。
小蘑菇闻言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用唯一的右手将毛绒绒的小树獭按进怀里,将脸埋在他肚子猛蹭。
“因为这里再怎么样,也是我们的家。我希望我的小树獭,在将来拾起家的记忆时,在那张名为【家】的画布上,像痛苦、破碎、尖叫这样色彩的占比能尽量少一点,除了绝望灰暗的血色,还能有点稍微明亮的点缀,比如说~我们小船的绿色。”
那一刻,小树獭有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它没有那么脆弱,它的一生都在散播死亡、见证死亡,它的世界如同它的毛色,早已一片漆黑,它对此早已习惯。
但少年却想涂抹不一样的色彩。
连它都不珍惜的东西,却被少年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当作宝贝一般呵护着。
“为什么呢?”它的心神久久不能平静,沉重得都不能呼吸了。
少年干瘦但舒服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它的毛发,声音夹杂着一丝希冀:“因为我希望我的小树獭对这个家能多一点点留恋。”
“为什么……要我留恋呢?”小树獭好像有十万个为什么,明明少年在眼前,它却感觉他很遥远,永远也无法理解他。
路生白低下头,垂落的发丝掩盖住了他的情绪:“因为,一个人啊,实在是……太寂寞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毛绒绒并没有理解这句话,它只以为少年只是太怕寂寞。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它才恍然明白,他所说的人,是指留下来的那个——
少年,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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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 1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