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眼睫轻颤,手也止不住颤抖着。
怀陵连太后都不怕,连他哥沈荣这刑部尚书都敢杀,更何况是他这种无名小卒。
若是换做以前,他必定不敢动手,可今日,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来的,他既绑了沈从卿,即便他不伤沈从卿,怀陵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他若坐不上刑部尚书的位子,往后这一生,就要看沈家人一辈子脸色,沈家人这一辈子都不会看得起他。
沈家无人看好他,他只能自己赌一把。
他慢慢冷静下来,用剑锋挑起沈从卿的下颌,轻声笑着,挑拨道:“你看,掌印大人不肯救你呢,你的命也不值钱……”
说着,他手上稍稍用力,剑锋下移,白皙的脖颈瞬间被划出一条血痕,鲜血慢慢汇成血珠,顺着剑锋滑落,将剑刃染上了一抹玫红。
沈耀冷笑着,在他耳边蛊惑道:“不如你求求掌印吧,求求掌印救救你,说不定掌印一心软……”
沈从卿笑了一声,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似的:“就连我都自知掌印不会救我,你凭什么觉得能用我要挟他?”
他说完,看着怀陵的方向,而后闭上眼睛:“你若不信我的话,不如试试,看看掌印他,会不会心软。”
沈耀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这回彻底死了:“那便只能拉着美人你一起死了,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作伴的。”
话音刚落,沈耀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一把匕首横穿他的手掌,连带着血肉粘连在一起,几乎是同一瞬间,沈从卿被人从他眼前带走。
沈耀抱着受伤的手痛苦的哀嚎着,怀陵却并没打算放过他,等手下的人将沈耀的人全部都制住,怀陵才迈步上前,让人按住了痛苦呻/吟的沈耀。
他将那把匕首从沈耀手上慢慢的,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往外拔,似是为了折磨他,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将那匕首斜了几分,又重新划出了新的口子。
“沈耀,你强抢民女,仗势欺人,为了一己私利逼死了芍药居的掌柜,”怀陵声音随着拔匕首的动作冷下来,“本官还没收拾到你头上,你倒好,动到我的人头上了。”
话毕,怀陵手上用力,一下子将那匕首拔出来,疼的沈耀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哀嚎惨叫。
怀陵将手上被喷溅上的血往沈耀身上蹭了蹭,而后又伸手在他身上点了点,像是在找什么穴位似的。
沈耀疼的发抖,吓得连忙求饶:“我不敢了,掌印,求您了,求您……放我一马,我再也不敢了。”
怀陵却像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念叨了一句:“就是这儿。”
下一瞬,匕首破开皮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当场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颤,吓得纷纷噤了声。
凄惨的哀嚎声瞬间响起,按着他的侍卫怕他吵到自家主子,伸手将沈耀的嘴堵上。
怀陵又将刀往下移了些许,又开始找下刀的地方,沈耀吓得当场尿了裤子,拼命挣扎着想要求饶,却被按的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怀陵见状,轻声警告道:“别乱动,扎不准的话,我可是要重新扎的。”
匕首入骨,地上的人剧烈挣扎着,疼的面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怀陵转过头:“先带夫人出去。”
等侍卫将沈从卿带走,怀陵才拿着匕首,往上移了几寸:“你知道被你强占了去被你欺辱致死的姑娘是什么人么?”
他说完,用匕首在沈耀身上游走着:“你知道她丈夫不在了,一个人带着两岁大的孩子,还要想办法赚钱照顾家里八十多的祖母么?”
怀陵将那带血的匕首拿到眼前,看了眼,冷声问:“你知道吧?”
侍卫适时放开了手,沈耀痛苦的双唇都在打颤,却还是在问:“你……你怎么知道?”
怀陵仿佛用眼睛“剜”了他一刀,那一刀虽然不疼,却让沈耀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窟里,他惊恐地看着怀陵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深海中间的漩涡,一瞬间将他卷进了深不见底的绝望里。
他就该听他家人的,不该惹怀陵。
“我怎么知道的?”怀陵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般,似乎恨不得凌迟了他,“我只恨我知道得太晚,没能阻止你做这种畜生一般丧尽天良的事!”
怀陵起身,将匕首扔给旁边的侍卫:“你既管不住自己,我便帮你废了这东西。”
“怀陵!”沈耀目眦欲裂地瞪着他,怒吼道,“你敢!你敢动我的话,沈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着,”怀陵厌弃地抹掉手上的血,“哈哈哈哈哈哈,我等着……”
怀陵笑得猖狂,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沈耀啊沈耀,沈氏一族那么多人,为什么没一个人敢来找我麻烦?”
“你们沈家上上下下,有哪一个敢说自己清清白白,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又有哪一个,敢站在我怀陵面前跟我说一句自己奉公守法么?
“你这跳梁小丑竟敢跳到我面前找死!”
沈耀原本还带着些希望的表情瞬间变得面如死灰,因为疼痛而蓄满眼眶的泪水瞬间滑落,他伸手想要去抓怀陵的衣角,却被侍卫一脚踢开。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唇色逐渐变得苍白,刚开始那张扬跋扈的气势也被怀陵那几句话浇灭,哑口无言间,哑声开口求饶:“我错了,能不能……”
怀陵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他既不是被沈耀欺辱过的人,也不是那些受害者,这一句对不起他没有资格替任何人接着,他也不愿接着。
错了就是错了,受过的伤害又岂会因为一句道歉而消弭。
“大人。”
怀陵刚上马车,沈从卿就给他递了一块白色的手帕。
怀陵抬眸看了她一眼,沈从卿像是怕他不明白,特意解释:“大……大人脸上有血,脏。”
怀陵点了点头,手上却没动作,他看着沈从卿脖子上的伤口,伤口不深,已经不流血了,却被那白皙的脖子衬得格外明显。
怀陵:“害怕了么?”
沈从卿摇头。
怀陵仔细打量着她。仔细算起来,怀陵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沈从卿。
起初钦天监算好了卦,算好了冲喜的人时,怀陵便让人去找了下,成婚当天更是直接派人去把人绑回来了,之后被皇帝传走,就一直没回来。
直到成婚那天晚上,沈从卿闯他房间时他才看到沈从卿。
那时看她在他面前用小伎俩,怀陵对她印象本是不太好的。
但如今想来,他生在那样的家里,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好不容易嫁了个位高权重的宦官,想要用些小伎俩求个安稳倒也是人之常情。
“胆子挺大。”
沈从卿既是在京城里,自然会对他有所耳闻,也该跟常人一样,觉得他是个阴鸷狠厉、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才是。
可沈从卿却好似不怕他,就连刚才被挟持,眼底也没有分毫惧色,倒真有几分胆色。
怀陵随口一句话,却瞬间让沈从卿紧张起来。
沈从卿:“不……不大的。”
“哦?”怀陵浅笑,“那方才,怎么敢激怒挟持你的人,觉得我会见死不救,会舍弃你?”
“没……没有,”沈从卿摇头,“只是不想连累大人,不想……大人因我受制于人。”
怀陵轻声叹了口气,要算连累,也该是他连累了沈从卿。
“以后……”怀陵停顿了片刻,轻声道,“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再用言语激怒敌人。”
沈从卿点头的功夫,怀陵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尽量避免类似情况发生的。”
“谢大人。”沈从卿伸手小心翼翼指了指怀陵的脸的方向,轻声提醒:“大人脸上的血还没擦。”
怀陵:“回去再擦,看不到。”
而且这么半天过去了,血迹应该早就干了,想擦也擦不掉了。
沈从卿抿了抿唇,犹豫了半晌,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我帮大人擦可以么?”
“不用。”
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沈从卿却仍不死心:“大人稍等。”
他扭头跟外面的侍卫借剑当“镜子”,但剑毕竟不是别的东西,侍卫又怎么可能轻易借给他。
沈从卿无奈,只好下去用身上仅剩的余钱买了把小铜镜,然后又从路边捧了一把雪捏成雪球上车。
他一手捧着雪球递到怀陵面前:“血迹应该干了,大人用雪水把手帕打湿再擦吧。”
说完,另一只手便拿着铜镜递了过去,一边照着,一边偏头问怀陵偏不偏,能不能看到。
怀陵本是不想处理,想要等回到府里沐浴的时候再洗的,可沈从卿这般体贴,他也不能太不尽人意。
沈从卿的手被冰凉的雪球冻得通红,怀陵伸手要接过她手中的雪球,却被沈从卿拿开了。
沈从卿:“大人别动,把手摊开。”
怀陵不解,停顿了片刻,沈从卿却好似误会了什么,又开始解释起来:“大人放心,这雪球是干净的雪捏的。”
怀陵见她误会,也没多做解释,只是伸手照做,摊开手,连带着手帕也一起摊开了。
被沈从卿掌心的温度融化的雪水顺着他细长的手指流下来,滴落在白色手帕上,似乎是嫌雪化得太慢,沈从卿握雪球的力度逐渐变大,还时不时的对着雪球哈气。
“好了。”沈从卿看着那被打湿的手帕提醒了一声,等着看他擦脸,谁知怀陵却将手里的手帕伸向了他脖颈的位置。
“大人,脏。”沈从卿情急之下喊了一句。
怀陵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她,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问了一句:“嫌我脏?”
“没,”沈从卿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声音里都透着急切,“没……没有,怕大人嫌弃,大人先擦吧。”
话音刚落,便觉得颈间一凉,是怀陵在给他擦伤口上的血。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他,跟刚才拿匕首往人身上扎的狠戾模样然若两人。
怀陵给她擦完,才处理自己脸上沾染的血迹,敷衍的擦了几下,便把沈从卿手里的雪球拿过来扔出了车外。
看着沈从卿那冻红了的手,怀陵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扔给她。
“你说话……”
话刚问出口,怀陵便停顿了。
可沈从卿竟从他没说完的半句话里猜到了他想问的东西:“紧张的时候会结巴。”
怀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沈从卿刚才被人挟持的时候,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他都没怎么结巴,可每次跟他说话好像都会结巴。
“很怕我?”
沈从卿摇头:“不是怕……怕大人,是怕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大人厌烦,所……所以才紧张。”
两人回府之后,各自回房沐浴。
怀陵这几日事情多,忙的没睡多少觉,正想补觉,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李公公来了。
怀陵:“不见。”
下人又道:“陛下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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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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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