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赋臣瞥了眼神色幽怨的楚兰娇,默默拿起茶盏:“客气了。”
他轻抿了一口茶水,喝不出是何滋味,心里惦记着楚兰娇手里的贡茶。
谁料没等来贡茶,等来周鹊邀他一起打马球。
江赋臣一口茶差点呛着,神色怪异地瞥向周鹊,他忽然又在抽什么风?
周鹊笑容依旧:“怎么?江兄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分明是躲人,却偏要拉上他。
江赋臣搁下茶盏:“既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
眼瞧着二人并肩离去,楚兰娇眼眶里的泪水要落不落,看上去很是委屈。
“周大人,我们也一起来!”在座之人眼观鼻鼻观心,立刻招呼着其他几人一起前往赛场。
楚千羽沉着脸走至楚兰娇面前,剑眉皱起:“兰娇,你太过了,哥哥跟你说过很多次,周鹊并非良配,你如此不管不顾是在置楚家于不义。”
“楚家是楚家,我是我,朝堂上的事我管不着,周鹊是我第一眼便心动看上的人,此生我非他不嫁!”楚兰娇泪水布满眼眶,俏丽的脸上却满是执拗。
“你……爹娘真是将你宠坏了,宠的你这般无法无天!”楚千羽气的脸色铁青。
“哥你要是不帮忙,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楚兰娇头一扬,转身就走出观台。
楚千羽气结,急忙追在后面:“人家不喜欢你,你非要往上凑,到底有没有点女儿家的矜持!”
楚兰娇气得俏脸涨红,愤愤道:“用不着你管,我想要的自会设法夺来!”
……
这头,周鹊心不在焉地驱马瞎转悠,目光时不时瞥向楚家兄妹的方向。
可别因为她伤了人兄妹感情,她还想拉拢楚家呢!
周鹊正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圆鞠“嘭”地砸在她的头上。
力道不重,却让周鹊瞬间回了神,她一抬眼就见江赋臣坐在马上,不怀好意地笑看向她。
“周大人,你是来打马球还是来散步呢?”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跟马培养感情,一会儿方便发挥!”周鹊死鸭子嘴硬,也自然不会承认她心思全然不在马球上。
“周兄,咱们可要开始了!这下别大意了!”厉恺箫好声提醒。
周鹊却压根不搭理他,目光紧紧盯着翻身上马的楚兰娇,少女驱马迅速飞奔出了马球场。
楚千羽来不及阻拦,急忙转身去找马,看上去十分着急。
周鹊微微拧眉,心知要坏事,随即调转马头,跟着追了出去。
“哎!怎么刚开始就跑了?”厉恺箫一脸不明所以,却是一旁的林嘉穆看出了不对劲。
“好像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众人驱着马也随即追出了马球场。
待到楚千羽几人跟出来时,已不见了周鹊和楚兰娇的踪影。
“这一片山势复杂,可别出什么事。”江赋臣沉声提醒道。
楚千羽拧眉,很是忧心:“先分头找吧。”
尘土飞扬,众人兵分两路,各自散去。
……
周鹊沿密林小径跑了不知多远,眼瞧着前面的楚兰娇越发惊慌失措。
她帷帽早已掉落,衣物皆被树枝勾坏,发髻也变得散乱,满是狼狈地叫嚷着“救命”。
周鹊脑仁子突突地疼,猜到是马儿发了狂,却没猜到楚兰娇压根不会骑马,当真是娇滴滴的千金,只顾着撒气连命都不要了,这会儿知道怕却已经来不及。
若任其这么跑下去,出事是早晚的,周鹊不想为此得罪楚家,那便只能她亲自豁出去救人。
眼下情况容不得她再多犹豫,周鹊立刻策马至这楚兰娇一旁,两马并驾前行。
她飞身扑向楚兰娇,将人带离马背。
二人双双落地,倒在了茂盛的草地里,所幸并未伤及要害,皆只是些许皮外伤。
“楚小姐无碍吧?”周鹊先起了身,回头去拉楚兰娇。
楚兰娇顺着她手的力道站起身,忽地踉跄一步,香唇吻在了周鹊的脸上。
周鹊一惊,急忙后退几步:“楚小姐当谨言慎行!”
楚兰娇仰着头,一脸镇定道:“周公子,你我经此一事,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你娶我可好?”
周鹊惊得睁圆了眼睛,心里想的是该如何在不得罪楚家的情况下拒绝楚兰娇。
就在这时,马蹄声忽然走近,江赋臣驱马赶来。
江赋臣!
周鹊内心激动,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见到江赋臣。
“江兄!你可算来了!”周鹊急忙迎上去。
江赋臣微微挑眉:?
“楚小姐的马儿发狂跑了,眼下就剩一匹马,你来的正是时候,咱俩凑合挤一匹马,将我的那匹给楚小姐骑,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不会骑马。”楚兰娇嘟着嘴,似乎不满江赋臣的忽然到来。
“无妨,我这匹马性子温顺得很!”周鹊扶着马身,示意楚兰娇上马。
楚兰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上去。
周鹊自来熟地坐到了江赋臣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兄,麻烦了!”
江赋臣微微侧头,看似轻描淡写:“你要不要先擦一下脸上的唇脂?”
周鹊面色一惊,急忙擦拭起来,一边擦一边小声道:“这事你得保密,不得外传。”
周家和楚家联姻,自然不是江赋臣想看到的,他也当然不会主动外传。
只是……
“我是不会多嘴,可楚小姐那边可没人敢保证。”江赋臣好心提醒。
周鹊沉默了。
行至半道,楚千羽一行人便找了过来,瞧见楚兰娇和周鹊皆是满身狼狈之态,也不好多问什么,脱下外袍罩在楚兰娇的身上,便先将人领走了。
经此惊吓,众人打马球的兴致也没了,便各自打道回府。
楚兰娇回到马车上换身衣裳,等在马场外,任凭楚千羽怎么劝也不肯走。
直到看见厉恺箫几人的马车出来,她预备亲自上前跟周鹊道谢,谁料周鹊人压根不在马车上。
“他人呢?”楚兰娇急得俏脸一红,周鹊为何总避着她?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周兄没跟你们一起吗?他说他先走一步,我还以为他是和楚兄一道呢!”厉恺箫是个大聪明,压根没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可楚千羽一下就明白了周鹊的意图。
“兰娇,周兄已经离开了,你还不快上车?”楚千羽严厉地催促。
楚兰娇有些不甘心,却还是乖乖坐上了马车。
此时的周鹊,人已经坐在江赋臣的马车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吃着杏仁酥。
春后刚上市的雨露云尖味道不比贡茶差上多少,周鹊喝了半盏,好脾气地跟江赋臣闲聊起来。
“今日多谢江兄。”
有事江兄,无事某某?
江赋臣没理她,继续悠闲看着手里的《万物志》。
周鹊摸了摸鼻子,只觉气氛尴尬,随即又寻话题来说:“江兄在看万物志?不知对这次兴修水利的政策有何高见?”
江赋臣抬眸,淡淡一笑:“那是工部和周大人需要考虑的事,我们户部只管银子。”
周鹊又碰了一鼻子灰,放弃交流,左右也就这点路,待她进城后谁爱搭理他?
谁料快到城门口,楚兰娇一行人便追了上来。
“大哥,你看是江大人的马车,周大人定是跟了他的车走的!”楚兰娇满脸欣喜地去拦江赋臣的马车。
周鹊一听是楚兰娇的声音,惊得后背直冒冷汗,江赋臣见状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他可不想被楚兰娇记恨上,背上坏人姻缘的臭名。
“江大人,你在里面吗?”楚兰娇满是期盼地望着江家马车,扬声询问。
江赋臣那边寂静无声。
楚千羽拧了拧眉,随即低声呵斥:“兰娇,你到底是女儿家,不可太过失礼!”
路上搭讪外男,被人瞧见难免诟病。
楚兰娇古灵精怪地嘟嘟嘴:“周大人毕竟是我的恩人,我不过问问他的去处,哪里失礼?若不管不问,那才失礼,大哥你快帮我问问,若周大人当真落单那就麻烦了”
楚千羽被楚兰娇缠的没办法,他又是京城出了名的宠妹,只好驱着马凑到江赋臣的马车前。
“江大人?叨扰了。”
马车内又是一阵安静,楚千羽等了片刻,在想如何搪塞楚兰娇,却见帘子忽然动了,江赋臣温润如玉的笑容显现在眼前。
“少将军?怎么了?”
楚千羽一眼瞥见马车里,见车厢内只江赋臣一人,内心不由得松口气:“一路未曾瞧见周大人的身影,不放心便来问问,不知江……”
楚千羽话说一半,眼神精准地发现江赋臣座位下露出的半截衣角,那分明就是周鹊今日所穿的衣物。
楚千羽咽了口唾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腔作势道:“不知江大人可曾见到他?”
江赋臣气定神闲,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见到了,先我一步进城去了。”
有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楚千羽算是真切领教了。
他嘴角抽抽地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少将军还有事?”江赋臣手提着车帘,一副随时要走人的架势。
楚千羽旋即驱马退至一旁:“无事,叨扰了,江大人慢走!”
帘子落下,马车缓缓入城,车内车外皆发出一阵长长的吐气。
周鹊这才悄悄从座椅下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