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舆论倒向郁清和,短褂结巴着反驳:“是你忙忘了也说不准,你怎么能保证都绣上姓氏。”
郁清和一指账册,莞尔道:“不巧得很,就怕有疏忽,我不但绣,还都登记在这了。你要实在不信,不如在上头挑几个来看看?”
人群里吃瓜的跃跃欲试,一听迫不及待想展示。
短褂这下知难而退,郁清和却是不让他走了。
“大人,劳烦您挪步来看。”
郁清和将手帕浸在水盆中,不一会儿,上面凝结出白色结晶,还散发出股难闻的气味。
方才郁清和就好奇,饶是绣的再差,也不该这么易碎。除非有人居心叵测,在帕子上涂了极易腐蚀的药水,蓄意构陷绣坊。
短褂还在苍白辩解:“这帕子……帕子是我捡来的!不值几个钱,我只想着借机会赚点铜板,大人饶命啊。”
郁清和掀起眼帘,看向正要偷溜的郁存仁:“你主子可丝毫不在乎你的死活呢,确定还要为他开脱吗?”
要是短褂一口咬死是捡的手帕,最多关几天。失去扳倒郁存仁的时机,这人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他撒谎哩。”人群里有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围观很久,她指着短褂,声音响亮:“他在街上趁人不注意偷了人家的手帕和荷包。”
众人依稀记得帕子是短褂从怀里掏出来的,嫌弃地后退几步。
郁存仁骑虎难下,抬脚对着短褂就是一踹,“好啊你,胆敢挑拨我们一家人的关系,真是吃了豹子胆。”
短褂抱头蜷缩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
“大人,这无赖屡行偷窃之事,蓄意陷害我商铺清誉,险些蒙骗各位大人,陷我于不义之地是小,坏大齐律法为大,去府衙要怎么判?”郁清和朝官兵“请教”。
听姓郁的一口一个大人叫的好听,短褂有苦难言,这破绣坊哪来什么清誉,好大一顶黑锅飞到他身上。
“按大齐律法,理应打十大板,关押十五天。”官兵答得实诚,不过郁清和这把火也点到位了。
郁存仁一听能了事,谄媚点头:“是,莫寒商户的心,这等泼皮户就该狠狠罚。”
话音落地,短褂顿时不干了,抱着官兵的大腿撒泼倒戈。
“大人明鉴!我是听了郁存仁的话才污蔑郁掌柜的,说事成就分我好处,他们自己家里事和我没关系啊,还请大人饶命……”
他话没说完,就挨了郁存仁一巴掌。
“蠢货!你说出来有什么好!”
短褂愤恨道:“呸,你压根没想救我,枉我替你遮掩。”
两人缠斗在一块,拉都拉不开。
混乱中,香兰快步走来:“东家,刘掌柜找来了。”她看懂郁清和的暗示,混在人群中没人注意,恰逢刘掌柜出门采买才费了些功夫。
待众人终于将纠缠的两人分开,郁清和上前道:“大人,刘掌柜和我有要事禀告。”
刘掌柜匆匆赶来,拱手:“启禀大人,不久前郁存仁许诺草民盘下这间铺子,收了草民三千银两,谁料地契根本在郁掌柜手中,郁存仁闭门不出,草民赔了夫人又折兵,有理无处可诉啊。”
他带着拟定盖着公章的契书,郁清和也拿出绣坊的地契一并呈上,朗声道:“民女名下商铺都被郁存仁找由头倒卖出去,前夜逼民女交出绣坊时,民女刺伤他方得侥幸逃脱,无半句虚言。”
这出峰回路转,纵官差也没想到,起初来擒奸商,险些冤枉人。
底下百姓炸开了锅,“我看郁掌柜真心悔过,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诶,你怎么朝着她说话了?”
“少废话,你没穿人家补的衣服。”
新送来的料子绣工细致,花叶栩栩如生,飞鸟振翅欲飞,让人喜欢的打紧。
市民议论无不传入坊内众人耳中,郁存仁彻底没了回转余地,脸涨红对着郁清和怒骂:“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迷惑这么多人!没有公道,这不可能!”
郁清和定定看着他,“公道自在人心。”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从前开商铺为中饱私囊,是以遭人唾弃,如春日花绽放不长久,如今肯用心经营,弥补过错,百姓自然也看在眼里。
【恭喜宿主成功捍卫绣坊所有权,提升绣品形象度,名誉值高涨】
【当前名誉值为:10】
官差们商讨完,姑且先将郁存仁和短褂押至衙门,静待新上任的知县处理。
“多谢各位伸以援手。”郁清和真心道谢。
官兵临走前叮嘱:“等新大人到任审讯此事,自会召两位掌柜问询,两位如实说即可。”
刘掌柜连连点头应下,他见识过郁清和的绣技,已将她视为强劲对家,此刻两人利益绑在一块,免不了谨慎。待九月刺绣赛上,他定要同郁清和一较高下。
官差离开,围观的众人看够乐子都自行散去,那小姑娘转身欲走,却被郁清和招手喊住,“你叫什么名字?”
“阿枝。”
“小阿枝,想不想来帮姐姐做事?”郁清和语气放柔,替她擦干净脸蛋,整理好衣服。
阿枝眼睛亮晶晶看着她,“我乐意帮你的忙。”
接过郁清和写好字的数片丝帛,阿枝连蹦带跳跑出门,张罗叫喊:“绣衣坊开新,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喽。”
纸张贵重不多见,郁清和灵机一动,用余下边角衣料誊写下“宣传单”,今日事不多时便会传扬出去。
“好像是城北郊外的孩子,那地方几年前没落,鲜少有人去布施。”香兰看着阿枝的背影回忆。
郁清和猜对八成,本想着小姑娘在外流浪总归不安全,没想到像阿枝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
“香兰,你看阿枝如何?”
香兰一怔:“东家既想收留,便留下她吧。”
郁清和越想越觉得可行,她们人手不够才让郁存仁钻了空子。想让绣衣坊发展起来,培养绣娘学苏绣也要成本,早做打算为好。
“绣衣坊可是此处?”头发花白的大娘颤巍巍挪动步子,手里还捏着片丝帛。
郁清和同香兰相视一笑,发宣传单的法子还真有用。
“是绣衣坊没错,大娘您先坐。”
大娘顾不上香兰递茶,急着问:“听说这里绣东西死的能变成活的,是不是?”
这么夸张的说法,定是有人添油加醋。
郁清和没有直接承认,也不贬低自己的绣技,绣好的样品就在旁边,干脆直接拿给大娘看。
“您看看我们的绣品再讲也不迟。”
大娘眼睛不好,凑近了脸怼到绣品上细看,不时点头,“好,像极了。”
再三确认,大娘才坐回凳子上,抿了口茶娓娓道来。
“我家里有幅祖传绣图,山有远近,上面绣的小人只有豆大,但清晰可见,可惜南迁丢了那图。”
大娘的话在脑中一过,郁清和猜绣图多半仿摹古画而成。
苏绣以线为愚,画绣结合,寸马豆人多半是精微绣。
“大娘,精微绣讲究细节,工期极长,您想我再绣一副,怕是难。”
大娘早有准备,“无妨,我只想姑娘替我绣幅山水图,就在手帕上。”她走遍周边绣坊,都没能再找到同那绣图一样的绣法,眼下只想了结桩憾事。
古语云成竹在胸,推辞不过,郁清和认定绣样,以针代笔,按大娘描绘的在绣布上运针不缀。
大娘站在她身边,一眼也不舍挪开,那幅曾在心中描摹数遍的山水慢慢出现在眼前。
她接过手帕装好,指尖颤抖。
“多谢姑娘,我此生无憾了。”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
【即将发放第二桩任务:提升绣技,为绣坊赢得刺绣赛。】
香兰目送大娘离去,眼睛一亮:“东家,阿枝回来了。”
阿枝发完所有丝帛,不忘回来告诉郁清和,“姐姐,我看他们都收下了。”这些丝帛虽是边角料,常人眼中到底难得。
直到绣坊关门,阿枝才告别她们,背鼓鼓囊囊的包裹悠哉回家。婆婆年纪大了,定睛一看吓一跳。
阿枝一五一十说了发生的事,婆婆依稀记起是有户人家姓郁,当家的还是女子。
可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婆婆于心不忍,猜测阿枝被盯上了,但阿枝拿着小瓷瓶早没了人影。
她到水井旁,泡完手打开白瓷瓶,抹匀粉色膏体,幽香散发开来。
此后阿枝爱盯着碧空飞鸟,水中游鱼,常忘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