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阿枝坐下,郁清和斟酌着问:“你帮了我们大忙,可有什么想要的?”
阿枝仍是摇头,执着地重复:“我是自愿帮忙的,不要报酬,再说我要生气了。”
小孩子脾性。郁清和笑笑,盯着阿枝的手端详,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你先跟着若汀姐姐喝些热茶,我去去就来。”
再去而复返,她手里拿着一件衣袍,阿枝和若汀相对无言,看见郁清和回来如见救星。
“穿上我瞧瞧。”趁着阿枝乖乖去换衣的空当,郁清和大致对日后绣坊发展的路线有了数。
阿枝的手指粗糙,一看就没少做粗活,贸然让她学绣花,恐怖会划伤柔软的丝绸,伤了孩子自尊更不好,还是要徐徐图之。
不多时,帘帐后冒出个脑袋,迟迟不肯出来,眼巴巴看着她们。
“是哪里没穿好吗?”若汀顾念着阿枝是慈幼局长大的孩子,以为她应付不来繁琐的衣服,不等阿枝答话径直掀开帘子来看。
阿枝一把捂住脸,“啊。”
待若汀看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枝露出来的耳朵尖红红的,死活不肯放下手。
若汀忍不住逗她,“好俊俏的小公子,是哪家的啊?”
光听着她们说话,郁清和催促:“可有地方不合身?我现在就能改好。”虽然她也想看,想起自己东家的身份还是端庄些好,给孩子留个好印象。
“合身得很。店里多半衣物都是为女娘准备的,难为东家从库里搜罗出一件小郎君穿的衣服。”若汀笑意难掩,牵着阿枝出来给郁清和瞧。
阿枝之前还与若汀不熟,现在却是紧紧贴着她不肯松开了。
郁清和有自己的考量,她不能马上收养阿枝,阿枝又是个相貌秀美的小姑娘,总是在外漂泊,着男装会便利很多。
不过想到慈幼局有很多和阿枝一样的孩子,她就坐立难安了。
穿来这么久,忙着改变原主凄惨的结局,她还没完全适应这里不同的思想,尽所能多帮一个算一个罢了。
直到绣坊关门,阿枝才告别她们携暮而归,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悠哉回到慈幼局。
唯一的管婆婆年纪大了,盯着门口好半天才认出来阿枝,定睛一看阿枝居然带着这么多东西,吓了一跳。
“阿枝,你莫不是出去偷东西了?”管婆婆苦口婆心,又要啰嗦:“我们是穷些,但有些事坚决不能干……”
阿枝小嘴一撇,“是姐姐给的,我说了不要,姐姐说带回来送给大家,婆婆冤枉我,我今儿还做好事了呢。”
阿枝一五一十说了发生的事,婆婆才信了**分,“你说的姐姐是哪户人?”
“姓郁,是个大掌柜呢。”阿枝这才想起忘记问姐姐们的名字,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管婆婆大脑转了好久,才依稀记起城里是有户大人家姓郁,当家的还是女子。
可那似乎不是什么好人啊,她从来没听过哪家的好女娘会亲自当家,开的店都是黑店不说,听别人说还长得青面獠牙,专门爱抓小孩呢。
看着阿枝无邪的笑脸,喜滋滋喊其他人过来吃饭。管婆婆于心不忍,猜测阿枝是被坏人盯上了,还是找个时机慢慢告诉这丫头罢。
等婆婆给大家伙发新衣服的时候,阿枝拿着小瓷瓶早没了人影。
她到水井旁,老实按照郁姐姐教的方法泡手,等时间到了再抹上小白瓷瓶里的膏药,粉色的膏体抹开,一股幽香散发开来。
阿枝边将膏体在手心抹匀边想,等她把小瓶用光,郁姐姐就会教她绣漂亮衣服了,到时候,她要先给婆婆绣一件最好看的。
虽然暂时不能碰针线,但郁姐姐说了,准头练好也很重要。
此后一段时间,阿枝就爱盯着碧空中的飞鸟,水里的游鱼,常常一看就忘了时辰,管婆婆也不拦她,想着只要不去找那姓郁的坏人,干什么都行。
某日管婆婆给她们缝衣服,手抖不留神掉了针线,阿枝一下找着,精准地完成穿针引线这一步骤,还给了婆婆。
管婆婆奇了:“哟,这孩子眼神真亮。”
阿枝一笑不说话。
-
某“青面獠牙”的郁掌柜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继续翻看账本,这段日子坚持下来,绣坊总算有进账了,还有几笔大单子,可惜她们人手太少,只能快进慢赶绣。
郁清和不在意身体,若汀却替她留意着,“东家,你歇歇吧。账本我一会很快就看完了。”
“没事,你先好好绣,别分心。”郁清和摆手。
或许人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她实在看不来账本,算盘暂时用的不熟练,只能硬着头皮学,若汀在绣技上学的很慢,算账却极有天赋,在郁清和看来极为棘手的账目到若汀手里就乖了,笔笔算的妥帖。
她们二人在陌生领域表现的出奇一致:笨就多学,勤学苦练总比原地踏步强。
谚语说得好,踮起脚就会离天空更近一步。
不过这仅仅限于闲暇时,一遇到订单,若汀就会接过账本清点核算,郁清和默契回到自己工作岗位,开启无情的绣花模式。
“东家,你帮我看看,我绣出来为何这么奇怪。”若汀绣完了郁清和日常布置的“家庭作业”,可照着郁清和的花样图册,怎么看都是个四不像。
怎么绣花针到了东家手里就那么乖觉呢。若汀叹气,拆了绣线打算重新再绣一遍。
“先别拆,”郁清和扔掉让人头疼不已的账本,活动活动起身走来,她一向秉持鼓励式教育,由衷夸赞道:“这次的乌龟就绣的很好啊,进步很大。”
“东家,我绣的是条金鱼。”若汀幽幽解释。
郁清和沉默半晌,内心抓狂:啊,怎么会是鱼呢?
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打哈欠掩饰。
“昨晚熬夜狠了,青天白日照的我眼神不好,这明明就是金鱼。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在其神而不在其形嘛。”
若汀接受了郁清和的说辞,拆掉了手中线。如他日所说,东家确实一直倾囊相授,她一直领会不到要义,怨不得别人。
收线时,若汀想起要紧事,“东家,新上任的知县似乎是今日到海州。”郁存仁一事应该提上日程,这人狡诈,她们也要早做准备。
郁清和打哈欠是真瞌睡,连着熬了几个大夜赶绣品,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她点头示意在听,“好,新知县今日到……今日上任?!”
随着郁清和猛然提高的声线,若汀收线的手一顿,不太确定:“对?早上开门时,看隔壁锦绣坊刘掌柜忙着锁门,领着家仆说去城门欢迎新知县上任。”
难怪今天格外冷清。
郁清和之所以激动,是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的原书故事线。
原主身为恶毒女配,不满郁存仁的安排嫁给一个傻子,失去店铺这个最大的依仗后,一气之下就撞了墙,而郁清和就是这时候穿过来的。
但原主撞墙后还有一口气,郁存仁忍痛拿出人参吊着原主的命,硬逼着她上了花轿,原主几乎动弹不得,寻死不能,毫无反击之力。
郁存仁眼里只有金银,可不管人是死是活,等首富家发现送来的新娘有出气没进气,已然扶着拜完堂挑开盖头,反悔不得了。
原主估计也被气狠了,首富家的人对她不闻不问,但她撑着一口气,变卖了生母遗物,靠着一点药渣活了过来,连大夫都称奇。
当时郁清和看到这里,是对原主有些钦佩的。无论身处如何逆境,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人,真英雄是也。
可后来原主干的事就不那么美妙,她身体好转后记恨所有落井下石的人,一心想爬的比以前更高。
以前做坏事最多称一句缺斤少两,后来干坏事就变成草菅人命,蝇营狗苟……尤其横亘在男女主之间蹦跶,看的读者牙痒痒,辱骂楼高度直逼主角。
但原主干的最绝的,毫无疑问是借首富家少夫人的身份接近达官贵族,走向灭亡的不归路,爬得多高,最后就摔得有多惨。
而今日即将上任的新知县,正是书里面的男主,也是原主第一个试图拉拢的官吏。
可惜男主不为美色所动,原主果断找上男主手下合作——原书女主的亲爹。后来事情败露,女主爹也水灵灵被牵连下狱,这本书轰轰烈烈以be结尾。
读者快恨死原主这个恶毒女配,认为be全是因为她,一部分喜爱男主的读者不认同,全书男主好像压根没爱上谁,女主的剧情非常不女主。
最后大家统一将矛头对准了作者。
这写的是什么辣鸡?!
死去的剧情在此刻攻击郁清和。
天杀的,她只顾着忙绣坊的事,为什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茬。
狗系统,也不提醒她。
【检测到宿主辱骂系统,降低一点名誉值以示警告。】
【当前名誉值为:14】
郁清和的心在滴血,名誉值是她每天一点一滴攒到十五的,少一点相当于三天白干。
“我错了,亲爱的系统。”她毫不犹豫向前程低头。
任她怎么喊,系统都不搭理她了。
不理就不理,她也是有傲气的。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新知县。”郁清和关门落锁一气呵成,和若汀直奔城门而去。
男主被贬知县,暂定正七品官职,下一章预告出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