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郁清和人到了县衙,里面只留守一人,态度恭敬,解释:“知县大人外出办事,您可先去大人书房等候。”
郁清和猜想,估摸是绣衣坊声誉鹊起的缘故,这小童不仅识得她身份,还知晓她来寻沈确是有私事。
盖盏刮掉茶沫,郁清和坐在椅子上,无需动弹就能看到案桌,摆着七八本古书,燃香袅袅,可见主人离开并未多久。
摊开的书页旁,摆放着一宝盒,郁清和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附身抽出宝盒,轻车熟路解开锁。
沈确听人来寻,交代完要事推开书房门,目睹郁清和捧着宝盒,呼吸不由一滞。
“我……”
郁清和放下宝盒,“那日白衣人是你?”
即使沈确未开口,郁清和心中也有了答案。虽在她意料之外,又好像合乎情理。
直言不讳,从心不逾矩,除了沈确又能是谁呢?
沈确喉头滚动,垂首看向那方绣图,他仍穿着那件绣上修竹的衣服。针法灵动,素雅清丽,一看便知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有话同你讲。”
郁清和盈盈笑道:“夸赞就不必了,我知道我绣艺精湛……”
“我心悦卿。”
郁清和:……
直到坐上县衙的马车,沈确的话还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掀开帘子,同送她回绣衣坊的官差道谢。
记挂着沈确的嘱咐,官差欲言又止:“掌柜,船上出了叛徒,朝廷派人彻查,大人忙的焦头烂额,您也提防账目别出什么差错。”
待郁清和回到绣衣坊,立马同香兰核对了一遍账册。香兰注意到她手指颤抖,忧心道:“东家是不是过于劳累了?”
郁清和摇头:“非要我亲自核对不可。”
“不好了东家!”绣娘们慌慌张张跑进来,“来了一帮人,四处贴封条……”
仿佛乌云笼罩的沉郁空中响起第一道闷雷,郁清和攥紧账册,心道果然还是逃不过。
她脸色苍白,站的却笔直,抬手示意绣娘们别自乱阵脚。
不多时,为首之人大步踏入房内,摘下兜帽。
“别来无恙,郁掌柜。”
是恒渊。
捕捉到郁清和脸上的错愕,恒渊嘴角微勾,“反应比我好兄弟大,不辜负我走这一遭。”
弄不清楚恒渊同沈确有何渊源,郁清和抬手推账册到他面前:“大人物打架,何必殃及池鱼?绣衣坊笔笔账目皆在此处,任由你查,可证得绣坊清白。”
恒渊晃晃手中的刀鞘,绣娘们往后躲,他冷笑一声,对着案桌劈刀砍下,账册书页如鹅毛大雪纷纷飞落。
电光火石间,郁清和想通关窍,定不是账目的问题。
她拖延时间,打起感情牌:“恒渊,海贸之事离不开你助力,众人齐心才成就此番伟绩,皆对你钦佩,何必如此?”
恒渊乐得应付她:“郁掌柜这么聪慧,我所说自然都是真的。女中豪杰,何况又是沈确的姘头,底下人做事不稳当,值得我亲自过来查抄。”
郁清和想办法引得他多说两句,故作疑问:“你们不是好兄弟?真可惜,你甘愿做别人手中刀,但世人敬崇的永远是沈大人。”
是人都能听出郁清和话里的讥讽,香兰拉住她的袖子,让她小心别激怒了这位,显然已来不及。
刀插入案桌沉木的缝隙,亦如恒渊锋利的眼神,他语速快了一倍:“他沈确才是我的一枚棋子!要不是我坚持跟着他,怎么得到这么多线索,如何向大人投诚?”
对上郁清和眼神,恒渊反应过来说的过多:“你知道也无妨,怨不得我,朝中多的是看他不惯的人,要怪就怪他不知变通,等你到地府稍一候,见到他去问个明白吧!”
微一用劲拔出泛着寒光的刀刃,眼看恒渊对准郁清和就要砍下,风驰电掣间,香兰挡在郁清和面前——
“东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