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真不夏 第4章 安慰

古遥韵轻叹气，似是无奈于女儿的不好意思：“为什么呀？”

“那个时候才十点半，而且……”古凝落越说越小声，“她很着急回去的样子。”

“噢，”古遥韵差不多理解了，“她可能有自己的事吧。”

“菜马上就好，你先去写会儿作业。”

古凝落点点头，坐回书桌，继续想那困扰她许久的数学题。

另一边，完成三个演出的许臻略显疲惫地打开自家门，正要进去，一个陌生的女声叫住了她。

“许臻，刚刚上完课吗？”

“阿姨好。”

两人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许臻仅仅没料到古遥韵会和刚下班的她打招呼。她都没听清对方问了什么，出于礼貌条件反射叫了句“阿姨好”。

“呃，差不多。”

应该是个疑问句，她这么猜想。勉强回应。

古遥韵没深究，微笑端着自己做的菜递给她：“这是阿姨做的。随便弄了些，你尝尝。”

许臻的手比脑子动得快，就要推回去，又觉得不礼貌，赶紧补救：“阿姨，我……我自己做了晚餐，可能会浪费。”

“那有什么关系，就当加个菜。”

古遥韵语气十分温柔，内容是不容拒绝。许臻无法推辞，觑见她左后方的古凝落一顿。古遥韵想起自家女儿，劝道：“我女儿的音节也靠你的指导，回礼，收下吧。”

许臻看着最终还是回到自己手中的菜，微微一笑：“那就谢谢阿姨了。”

“不客气。”

古遥韵笑得自然：“喜欢吃下次阿姨还跟你做，有空来阿姨家吃啊。”

“嗯，好的，好的。”

许臻颔首，忙不迭答应。脸上的笑容逐渐僵化。

古凝落扯扯妈妈的袖子：“妈妈，我饿了。”

古遥韵见此道：“好，那阿姨回去了，好好吃饭啊。”

许臻第Ｎ次点头，目送母女俩关上门。

她感受还热腾的菜，缓缓走进屋。

好热情。

许臻切着肉片，回忆方才的场景，还有些余音绕梁之感。

这么好的长辈，她也是第一次见。

其实，她说自己做了晚餐是骗古遥韵的。

直觉告诉她接了的东西或许会改变她现在的生活，而她害怕改变。

即使她无所谓和人走近一点，但是毕竟前方是未知，总会藏有一点敬畏之心。

这一次算是开头了。

愉快地将肉片腌制好，和其他蔬菜搭配，炒制。

不过她并没有不喜欢。

甚至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

姐姐笑得那么尴尬，妈妈难道没看出来吗？

古凝落牵着妈妈的手坐到餐桌前，回想许臻的神情，缓慢吃着。

“你这孩子，怎么只吃白饭，不夹菜。”

说着，一块油润的棕色排骨就到了她碗里。

古凝落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了配菜。

她和妈妈吃完饭，自觉去洗碗。两个人的碗筷清洗起来总是方便，还没扫完的排骨放入冰箱留着第二天热一下加餐。

古凝落脑子一团浆糊。她并非全然不知自己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学习不知道为什么而学，吹竹笛也不知为了什么。她做这些事情，想要妈妈开心，然后表扬自己，自己也开心。

时间默默流逝，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在此期间，大部分时候古凝落会依照妈妈的吩咐给许臻送些她熟练做的菜品，偶尔古遥韵有空就下厨给女儿做她喜欢的菜同时，去对门送些熟食。

久而久之，许臻不再以累和工作为由拒绝回答古凝落的部分问题。当然，她只有迫不得已才会拒绝。看对门邻居如此热情她不好说没空了。

半推半就，许臻默许古凝落频次不高的登门问问题。

每一次几乎都是许臻去古凝落家指导。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了。

过程十分顺畅。古凝落问她问题她都会耐心解答，即便她没听懂，许臻也会根据她的情况多讲上两遍。声音平淡，带点慵懒。异常平和。两三次后，古凝落就大着胆子和她聊生活上的事情。许臻也没瞒着，表达自己的见解，聆听，信手拈来。古凝落说不清什么感受，就是好像找到了归宿，舒服地躺在温柔乡里，不愿出来。

至于许臻，她说话带点慵懒是因为她总是没睡醒。工作和学习占用她大部分时间，她还要腾出空间来发展自身爱好。故而教古凝落时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许臻听得出古凝落在竹笛有点小笨拙。练习刻苦，只是没找准方法。性格乖顺，长相水灵可爱，她看着挺喜欢的。

两人关系进一步后，许臻看那粉嫩的脸蛋就想捏一把。有一次在古凝落听懂知识点皱眉思考时行动了。古凝落猝不及防被捏脸，抬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惊愕和懵圈。许臻见此“扑哧”一笑，背过身调整表情。古凝落愣了两秒，揉揉不疼的脸，继续试音。

脸颊微红，却还是专注于许臻纠正的点，练习。

从小到大，她也是第一次被人捏脸。

就算是妈妈，也没有过。

许臻神色如常，恢复了懒懒的模样。回忆起捏脸的手感，唇角微勾，听到古凝落下一个问题，凑过去心无旁骛地教学。

正经严肃，与方才判若两人。

古凝落见状也认真听着，不再深思。

许臻和古凝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问问题尽量选在休息日，也就是周六周天。偶尔有让古凝落头疼的坎，两三天内无法解决，有可能破例在周一到周五找她。

由此，许臻发现古遥韵基本不落屋。

特别是周一到周五。虽然古凝落甚少在这个时间段问问题，但是数次偶尔叠加都没有一次碰面，实属奇怪。

什么工作这么忙。

许臻有好奇，却也没有过问。这是人家家事，她们不主动说自己作为外人问就唐突了。

第三个月的其中一个星期三中午，古凝落买了一板鸡蛋和两个西红柿，想着炒好给许臻送去。结果刚走出菜市场没几步，就碰上了刚从酒店回来的许臻。

“碰上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许臻语调轻快，面带实在的喜悦。古凝落微微点头，拎着红袋子和她并排走。

许臻肩上背着大大的吉他包，一手挎着竹笛袋，在古凝落看来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她的走路姿势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沉稳，看自己身边人好像有些吃力拿着两袋红袋子，甚至腾出一只手伸过来示意她可以交给她。

古凝落难说自己什么感受，毫不犹豫摇头。许臻不着痕迹地勾下唇角，没再坚持。

天气晴朗，万物可爱。许臻哼唱自己的新歌，乐在其中。

古凝落望着面前因太阳较大和大树遮挡而印在水泥地上的光斑，一阵郁闷。

好大的太阳。

怎么还不到家。

古凝落默默发着脾气，细细的眉头拧起来。

“今天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一语戳中心事。古凝落稍稍偏过头，眼神躲闪。光看这反应，许臻就知道自己猜的**不离十了。

“能和我说说吗？”

古凝落有很大的冲动想要说出口，想到许臻不过是邻居，她也有自己的事情，麻烦她不好。踌躇着，始终未开口。

许臻心里和她想法差不多。看她犹豫，便道：“困难总会解决的。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无论何种情境下，这个回答应当是万无一失的。

希望能起到安慰作用。

许臻如是想，拍拍她的肩。

古凝落勉强一笑，转而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什么麻烦，把乖学生难成这样。

许臻本打算她不说她没必要管。可是大脑仍控制不住猜测背后的原因。

是学习上遇到了困难，还是和人闹矛盾了？

该不会……

遭受了校园霸凌？

思及此，许臻赶忙阻断还未成型的猜测。生怕会成为现实。

先想点好的吧，这只能作为最坏情况备用。

做好了思想工作的许臻决定暂时揭过这个话题，挑了轻松愉悦的话题展开。

然古凝落始终都是蔫蔫的，提不起兴趣。平常感兴趣的话题也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

不对劲。

许臻忧心，却不好插手。

一直走到家门口，许臻和古凝落要互道午安时刻，许臻还想再安慰几句。古凝落像是下了令人震惊的决心般道：“姐姐，我今天不开心，其实……是因为我同桌经常欺负我。”

眼见许臻瞪大眼睛，转瞬即逝。古凝落抿唇，接续：“他……老是揪我头发，还抢我东西……”

嘿，这小孩儿，欠收拾！

若不是古凝落现在急需安慰许臻早就撸起袖管冲到她学校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揍一顿了。

许臻皱起眉头，古凝落小心翼翼的，“姐姐，你没有生气吧？”

“很生气。”

“啊？”

“生那个欺负你男生的气。”

古凝落眨巴眨巴眼，好一会儿她低下头，小声道：“那姐姐，我该怎么办……”

“我……我打不过他……”

说着说着眼眶泛红，抽噎起来。许臻蹙眉，伸出双臂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

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一面在心底冷笑：想必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等她哭够了，眼泪打湿了许臻的肩头，许臻才柔声道：“别想这件事了，好好睡一觉。下午我陪你去学校。”

听此古凝落慢慢从她的颈窝探出一双红润的眸子，“真，的吗？”

“姐姐，陪我，去？”

刚脱离放声哭泣状态，古凝落一抽一抽的，只是那双眼亮起了光，同先前的黯淡形成鲜明对比。

许臻不由得心生怜爱，摸摸她的脸颊。

“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