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真不夏 第12章 告别

两个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古凝落是三人当中睡的最少的。她起床没有很多后遗症，顶多就是口有些渴，喝下一口便缓解了。许臻则口干舌燥，脑袋昏昏沉沉，全身透出一股不舒服。古凝落去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许臻来不及道谢就一口闷下，这才好上许多。

许臻抬腕看表，接近饭点的时间。她琢磨大抵是要留下来吃饭了。中午剩下那么多菜，热一热就能吃，蔬菜应该也没坏多少，还可以撑过这一餐。

古凝落跟着出来，尝尝中午的蔬菜，敏锐地察觉其间味道的变质。她如实道：“这个菜好像有点坏了。”许臻正在热扣肉，听到这句回头半信半疑：“真的吗，你的舌头太灵了吧。”

于是自己不信邪地再度尝了下，细细品味，还真有点奇怪的味道。由是道：“炒过菜，你想吃什么？”

古凝落略微思索：“白菜。”

许臻赞同地点点下颌：“好。我来做，很快就好。”

古凝落闲着没事，就在餐桌上预习初一接下来的知识。

语文向来是她的最爱也是三门科目里最为简单，抓不住的一门科目。她翻到外国小说精选，择篇阅读。

古遥韵悠闲地坐在床上刷剧，古代偶像剧是她的最爱。平常有时间也会挑选一些自己看简介认为不错的剧来看。

至于音乐，从本心上讲，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上面，闲暇时刻就没有必要继续接触。许臻热好饭菜，白菜也在这个过程中出锅。古凝落看到了初一数学，正眉头紧锁地思考，看水汽飘飘的白菜搁置在她左手边，迫不及待地放下笔，去厨房拿碗打饭。

许臻瞧见她这一系列动作轻笑。她做菜热菜不过半小时，她就饥肠辘辘了么？

远在房间的古遥韵也闻到了香味，她慢悠悠下床，看见两个人已经坐在餐桌前吃饭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古凝落将碗推到她面前：“妈妈这是给你添的饭。”

“好，好乖宝。”

古遥韵笑着称赞，坐下吃起来。

“小臻想好了目标大学吗？”

吃饭中间，古遥韵问道。许臻顿了顿，答：“想好了。”

“是什么大学？”

“渠兴大学。”

古遥韵惊讶：“那离这里还蛮远的。”

许臻点头，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坚定。古遥韵静默片刻，道：“如果你的分数能够达到，是不是就要搬家去渠兴了。”

听到这里古凝落才猛地感觉哪里不对。她咽下嚼碎的白菜，凑近餐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姐姐要离开这里？”

许臻看起来很平静，轻轻的：“嗯。”

晴天霹雳。一股巨大的失落砸向她，令她说不出话。古遥韵摸摸女儿的发丝以作安慰接续道：“你想好了吗？”

“嗯，”许臻毫不犹豫地颔首，“我三年努力就是为了考上这个大学。”

古遥韵喟叹。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拿许臻的前途开玩笑，更不可能为女儿的不舍得而劝她填志愿填青露本地的大学。

“想好了就好，阿姨支持你。”

“谢谢阿姨。”

许臻由衷感谢。古凝落低垂着头，不语。她抿唇，因着许臻高考考完可以好好和她玩的欢欣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悲伤带来的锥痛和无处不在的酸意。

许臻看着她，于心不忍。弯下身子手抚上她的脸颊，稍稍低下头同她侧对视说道：“不要太伤心了落落。我们还会再见的。”

古凝落抽噎，倔强地偏过头不让她抚摸。许臻安慰的笑容中多了一点苦涩，放下手。从荷包里取出一个Q版小人挂件，柔声道：“我们有联系方式，你要是想我可以和我打电话。”

“落落听话。”

古遥韵出声，轻轻顺着她的背。古凝落吸吸鼻子，许臻递给她纸巾见她接了继续道：“我们有两个月的相处时间，还早。”

古凝落抬眼看她，迅速收回视线，从她手里拿过挂件，端详，破涕为笑。

“那两个月之后姐姐去学校了会想落落吗？”

许臻跟着笑出来：“会的。”

“会想我们落落的。”

……

高考成绩下来，她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信息。分数与自己预料中相差无几，多了十分。显然，更有利于报上自己心仪的学校。许臻看着一屋子的凌乱和打包好的一个打包，弯唇。

艰苦前行这么久，终于到了有回报的时候了。

看似凌乱，实则有序。大脑里的图鉴方便她找到自己哪些是要的，哪些是不要的。将各式各样的垃圾捆好装到袋子里，正要拖去门口，门铃响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外面站着的是谁。许臻开门，古凝落脸上有着甜甜的笑容：“我来帮你一起收拾吧，姐姐。”

许臻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虽然这几天也待在小区，但是由于要收拾东西的缘故两个人没有几次机会交流。古凝落还以为她还在顾忌什么，急忙道：“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原来也帮妈妈搬家过……”

许臻听完她语无伦次的解释，随即道：“我没有怀疑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够帮到我。”

“我刚刚只是在想把哪个区域划分给你整理比较好。”

古凝落松口气，许臻将一本名著叠在箱子上：“切忌胡思乱想哦。”

古凝落略感不好意思，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旁边是空的，没有其他东西。很快就能明白自己要帮忙的是什么。许臻补充：“大的分一类小的分一类就好了。”

了解后立刻加入整理阵队。古凝落看到许多书籍有小说有名著，占比最多的还属本子。她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好奇。边拣边问：“姐姐这么多本子带到大学是用来干嘛的？里面有什么内容吗？”

之所以这么问也是看到这些本子大多老旧，看样子有些年份了。就算是看起来挺新的也能看出写过一点了。

“是我的感想和一些即兴小曲或者旋律，”许臻语速不快，手上收拾的速度却是没减，“带到大学有用。”

“哦，我明白了。”

古凝落没有任何翻看的心思，将其分门别类得异常齐整，一目了然。

原来姐姐有写日记的习惯。

这一点她没有什么感想，唯有知道许臻有此种习惯的欣喜。

欣喜在于，自己对她的了解更进一步。

虽然当时的她不知缘由。

整理聊天的日子过了几天，许臻被自己理想院校录取了并且领到了录取通知书。一切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悲。许臻高兴地去继续预习音乐学相关课程。事实上她早就这么办了，只是还没到真正领到通知书的时候还是有不确定性在的。毕竟除了渠兴大学，她报名填的院校都不再是音乐学，而是其他与音乐相关的音乐专业如音乐教育和与音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专业。

如愿以偿，又是靠自身努力进去的，该有多欢喜。

她需要在那里定居，首先要看下房子。但是这个大学规定大一必须住宿不能够去外面找房子。基于这一点本来按照原计划去那里旅游探查情况是较为合适的，等到那时到了大学也不会匆忙。现下有了这个规定，她就不用急着看房子了。彼时找到学校入住宿舍再趁着空闲时间出校逛逛，顺便看看房，一举两得，又不浪费时间。

这两个月她都会去古凝落家吃饭谈天说地，无话不聊。当然会刻意规避一些敏感话题或是在古凝落这个年纪暂时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在此期间古凝落听了三首许臻创作的曲子，选择了其中一首进行学习。学的有了七八分像，熟练度还需要提升。但是大概的轮廓是能令旁听者识别出是哪首曲目的。

据许臻的说法，倘若古凝落想她了，而她恰好没空及时接到她的通话就可以练练她的曲子，以此来达到缓解思念的效果。古凝落懵懵懂懂，尚不理解其中奥妙。许臻只是笑笑，弯腰告诉她等她长大点就会懂了。

说着手抄一份乐谱给她。古凝落不忍把它折叠放进书包的第二个夹层里。于是套了一个硬塑料壳，使其可以舒展着身体在里面。能够抵御小的磕碰。许臻见她如此宝贝，相应的收下古凝落给的一个小熊玩偶，当作手机挂件。而先前许臻给的挂件则是被古凝落安放在书包上。

两个月乍一听很长，可当真正过去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古凝落依依不舍，拉着许臻拖着行李箱的左手腕固执地不让她走。许臻弯下身子对她道：“姐姐要去另一个城市念大学了。落落在家里好好学习，我们总会再见的。”

“真的吗？”

古凝落泪眼汪汪的，泫然欲泣。许臻用纸巾擦去那快要溢出来的泪水，接着哄：“真的。待到那时，我再来找你怎么样？”

“嗯！”

古凝落信了她的话，在心中埋下了一个小小的种子。是念想，是记得她不会食言的承诺。

许臻直起身子，把拉杆杵回去，拉起塑料把手：“走了。再见，落落。”

“再见，姐姐。”

即便再不舍，古凝落也不能违背妈妈的要求跟着她一起到车站送行。她不能让妈妈担心。于是久久伫立在家门口，遥望楼梯口。看不见人影后跑到拐角处从透明的窗前张望，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又挥挥手。许臻似有感应般抬头招手回应她。

再也看不见，无法在有限活动空间再见她身影时，古凝落失落地回了屋，不等情绪过渡就开始吹奏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