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婉最近发觉,她的儿子有些不对劲。
她的孩儿,江焉,一贯是最省心的孩子,小到吃饭睡觉,大到文武课业,从来都不会让她头疼费心,别的宫中鸡飞狗跳,她的宫中母慈子孝,历来颇得旁人艳羡。
她甚至曾经说过,哪怕拿太子来换她的焉儿,她也是不换的。
但是最近,这孩子真的有些不对劲。
从前他吃饭不紧不慢,做课业也是,总归不会做到太晚,每次在她想要催促前他便已去洗漱了。也许不算天资聪颖,但至少勤能补拙,萧如婉一直还挺欣慰。
然而最近,这孩子每日都很急似的,等不及吃完饭便让德福带盒点心回去做课业,课业做得还看的过去,可是据柳太傅说,他竟有好几次中途告假,除此之外,他最近也常吩咐小厨房做些菜肴羹汤,有次还令碧竹找些他儿时的衣服出来。
种种迹象来看,实在是古怪。萧如婉便让人引走了德福,突然前去。
然而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她儿子好好在书桌前写大字,一旁放着点心羹汤。
她状似无意四处转了转,他小时候的衣服就整齐叠在枕边,无论是哪里都没有异常。难道是她想多了?
儿子已经搁下了笔,快步到她面前,十分惊喜,“母妃好久没有来看焉儿了。”
咳,是有些久,但是怎么说得仿佛见不着她似的?明明每日都见嘛。
萧如婉哄了哄小孩儿,想一想,又往皇后宫中去。
因为皇后十分待见她。相反的,皇后十分厌恶容妃。萧如婉只作不知缘由,叙了好一会儿话才问:“不知太子殿下儿时会否忽然食量增大?”
皇后失笑:“儿郎么,自然食量大些,若是武课辛苦,自然也会吃得多些。”
所以这其实是正常的么?萧如婉稍微放了些心,她毕竟只有这一个孩儿,没有什么经验。
皇后又隐晦暗示她分去容妃宠爱,她只当听不懂,很快告退。
她不知晓,就在她踏出小小江焉的房门后,不多时,江焉便飞快丢了笔,跑到箱笼前,将箱笼打开。
一个比四岁江焉更小的小孩儿,扒着箱笼,乖乖细声:“哥哥,我可以出来了吗?”
江焉有个妹妹,叫江祈,这个小姑娘比江祈小了足足两圈儿,无论是胳膊还是腿都是细伶伶的,下巴也尖尖的,脸上更是一点儿肉都没有,衬得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更加大,已经有些吓人了。
明明已经喂了好几天了,她怎么一点儿肉都不长呢?江焉忧心忡忡将她抱出来,她还没有江焉武课上拿过的兵器重,轻飘飘的,让人怀疑她会不会被一阵风吹走。
江焉其实怀疑好几天了,他觉得这个小妹妹就是被风吹来的。不然,皇宫那么大,她是怎么来到他门前那棵梧桐树上的?
要不是自己刚好会爬树,难道要指望两腿发抖的德福登梯将她抱下来吗?
他将她抱回书桌前,又放到书桌上,接着端起点心,哄道:“再吃一块,我喂你喝甜汤。”
她眼睛就亮起来,两只小手乖乖捧着“硕大”点心,勤勤恳恳一口口吃着,眼神一直往那盅甜汤上飘。
真可爱。
江焉原本是要继续写大字的,但他现在眼睛都不舍得眨地看着她吃点心。
直到她辛辛苦苦吃完一整块,眼巴巴望着他的时候,江焉才如梦初醒,意犹未尽,履行承诺盛了小半碗汤,将她从桌上抱到椅上,自己则站在地上,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喂妹妹喝甜汤。
毕竟江焉生来富贵,从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他何时伺候过别人?第一次盛了甜汤递给她,她傻傻抱着碗喝,结果就是江焉借她穿的衣裳污了大半。他只能谎称是不小心弄脏,即便如此,德福也还是被母妃罚了。
不过好在熟能生巧,一回生二回熟。起码江焉现在喂得很像那么回事,他还有些自得呢。
将碗碟什么的都囫囵放回食盒内,江焉又将她抱回桌上,找出一副白玉九连环给她,哄道:“哥哥要写字了,你自己玩罢?”
她点点头,真是又乖巧又可爱,江焉都想亲亲她的脸蛋。虽然她的脸蛋上没多少圆鼓鼓的肉。
江焉艰难将视线转回纸笔上,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将她养出肉来!
再不快些写完大字,等会儿三皇兄恐怕会过来,那时候就不好了。江焉全神贯注,写完三百张大字,才搁笔按了按手腕。
他抬起头,却十分震惊。
她竟然已将所有的玉环都解开了!
她还一无所知,一手一只玉环,套进自己手中,仿佛觉得很有意思似的。
她看起来比江祈小得多,甚至可能只有一两岁,连玉连环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就解开了。
小小的江焉心情已经很复杂,但是不妨碍他将一小只抱到怀里,用力亲了下她的额头,夸道:“真厉害!”
虽然小,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会说话,也能听懂话。听出来是在夸她,她眉眼弯弯,竟然也抱住江焉的脖颈,在他脸上啵了响亮一声。
江焉呆住。片刻后,从小脸红到了耳朵根。濡湿留在她亲过的地方,那感觉很奇怪,江焉说不出来,他只知道,他不想擦去。
他就没有擦,很有些心虚地教育道:“不可以随便亲别人。尤其是男孩子!”
她歪歪头,“可是是哥哥。”
江焉搜肠刮肚想出来的道理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哑口无言。心花怒放。恨不得再亲她两下。
他翘着嘴角,“哥哥之外的其他人,都不可以!”
她又疑惑:“为什么呀?”
自然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你长大后就会知道了。”
江焉语重心长教育。
然而她竟然又问:“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一般孩童听到典故,复述时字音总会有童趣的稚嫩奇怪,可她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一个字音都没错。江焉没有发现,他从桌上取出书,准确翻开那一页,攥着她的小手指上去,认真解释:“圣人说男女不可亲手接递,便是泛指不可亲密接触。”
说到这里,他捧住她小脸,一本正经道:“所以像方才那样的亲亲,是不可以对旁人做的。”
她似懂非懂,只是认真用力点头:“我会记住哥哥说的。”
江焉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什么叫“心都要化了”,他真的很想很想再啾啾她脸蛋,但是他才刚教过这不可以……
江焉只能艰难忍住,心中碎碎同自己道:既教了她,自己自然要以身作则,曾子杀猪不正是这个道理么?
只是这些话他到晚上就全忘光了。她不太会穿衣服、脱衣服,江焉又觉得喊德福来不好,是以他一开始便苦思冥想,想到个折中的好主意——闭着眼睛伺候这个妹妹。
握着她的小脚脱去鞋袜,又为她换好他儿时的衣物,江焉才睁开眼。她似乎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样子也极可爱。江焉很难不柔声,“怎么了?”
她回神,慎重地说:“男女授受不亲。”
江焉一懵,但她接着又认真说:“但是哥哥是不一样的。”
江焉:……
她还郑重道:“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哥哥不听圣人的话。”
江焉:……
江焉深深觉得,她真的很聪明,真的!
已经四个多时辰了,她还一字一句记得清楚,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于是哭笑不得也淡去了,“好,那可要多谢妹妹。”
江焉也不想这般“妹妹”、“妹妹”地唤,可是她不知自己叫什么,无论是名字还是乳名,都是一问三不知,可她又明明连家里有棵桃树都记得清楚……
小小江焉想不明白,他深切叹了一声,在夜色中颇显忧愁,瞧着蜷缩在他怀中的小小一个人,不知她的家在哪儿,她是从哪里被风吹来的?她的爹娘一定急坏了吧……真是操不完的心,他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好让她睡得温暖些,不然会冷得一直往他怀中钻。
江焉每日去上书房上课,德福要跟着去。突然不许德福跟去,会很奇怪,母妃上次已经怀疑了,不能再露出破绽。
江焉只能各种告假。课业忘了带,纸笔有问题,等等等等,总之就是要制造一切机会回去。
外面宫人繁多,妹妹一个人在他殿中藏着,怎么可能不会闷?有时午时他都来不及回来用膳,饿坏她怎么办?
江焉绞尽脑汁,操碎了心,好在几天后,一向风雨无阻的柳太傅居然告假了。
这下江焉总算能好好陪妹妹玩耍,也不必再担心妹妹会不会烦闷挨饿,亦或是被发现。
但是总在殿中藏着,江焉又觉得委屈她,她都好多天没有见过外面的日光,恐怕连外面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于是江焉想了法子。白日人多又易被发现,但是入夜便不一样了,入夜后只有巡逻的侍卫,只要不去巡逻之处,定然不会发现。
江焉想了法子,当晚便实施起来。先哄骗德福回去睡觉,接着将殿前宫人打发走,四下无人,他抱着妹妹就往外跑。
到了四下没人的地方,江焉才气喘吁吁将怀里妹妹放下,妹妹歪着头看着他,但是江焉没留意,改为牵住她的手,“那里是海棠树。”
他指给她看,那处亭子恰好挂着灯,将伸延到亭畔的海棠花枝照得一清二楚。
“真好看!”她诚实小声。
江焉牵着她走过绿蘋池,道:“这里面有半池荷花,也很好看,但是现在不能过去,太危险了。”
她就乖乖地没有往池里看。更没有吵闹着要去玩。
江焉想起白日他六哥江郅和堂妹江祈闹着要去划船,更觉得,这个妹妹小人儿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乖宝宝。
他停下,在她懵懂疑惑的目光中,深吸口气。好想亲妹妹一下。但是不能亲。于是他改为揉揉她的头,“真乖!”
走走停停,江焉估摸着不能再在外面了,又把她抱起来,准备如出来时一般跑回去。可是她却挣扎了下。
江焉紧张:“我把你弄疼了吗?”
她却摇头,细声细气小声:“哥哥,我是不是很重啊?你会不会很累?”
江焉愣住。旋即,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心软的宝贝?
同时他还发觉,是因为出来前他告诉她绝对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她一路上都是极小声,唯恐被人听见一点儿。
他深深、深深吸口气。不可以亲她。
他的声音柔软得都能化成一滩水:“一点儿都不重。哥哥一点都不累。”
他还往上抱了一下,飞快跑回殿中,一边跑一边想,她真的太轻了……要继续努力喂!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来的几日江焉都如法炮制,带她去了许多地方玩。
柳太傅自从任太傅以来几乎风雨无阻,这次告了五日的假,已是极为难得,最后一日,江焉更加抓紧时间,却有点不凑巧,正在半路,却忽然有一声惊雷,下起雨来。
江焉连忙护住她,躲进了最近的宫殿中。这里是清凉殿,最近时候应该少有人来,江焉原是放下了心,可是当准备去殿内找些烛火照明取暖时,却发现里面似乎有微弱昏黄的烛光。
是宫人?还是谁?
无论是谁都不能被发现,江焉当机立断带着妹妹躲到外面去,可是没想到里面的人却出来了,烛火飘摇,随即不知被放到了哪里,有声音响起,江焉辨认出是谁,瞬间提起了心。
竟然会是太子皇兄。
东宫离这里很远,这么晚了,太子皇兄怎么会在这里?江焉还未来得及思索,便听见另一道声音。是女子的声音。
他仿佛在哪里听过……江焉很快想起来,是阮昭仪。
阮昭仪……不是父皇的妃嫔吗?江焉懵然,下意识透过菱窗看去,却看到,太子皇兄将阮昭仪抱在怀中,他执着玉盏,啜饮一口,旋即将玉盏放到一旁,俯首哺入阮昭仪口中。
他们都在笑,江焉却无法抑制地感到奇怪,他不再看,却发现怀里的妹妹也收回了目光,不明缘由的,他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场雨下了半个时辰,江焉在雨声的掩饰下带着妹妹离去。
离去的路上,雨收云霁,月华照人,地上湿雨流光,江焉紧紧攥着小小的手,她却突然停下。
他低头,她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声音仍旧极小:“哥哥,他们也不听圣人的话。”
江焉心头一跳,几乎立刻又捂住她的嘴巴。即便不明白太子皇兄与阮昭仪那样是在做什么,可是那绝非嫡子与庶母之间能做的。她说得对,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却置圣人言于不顾。
江焉与她一样小声,严肃至极,“这件事绝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她眨眨眼,乖乖点头。
江焉不知道自己聪不聪明,他只是接下来都处于紧绷之中,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一种预感。那夜他不该出去的。
这个预感在放课后江郅要与他同路时达到顶峰。江焉提起心,江郅却十分不情愿的不屑样子,“真不知母妃今日为何要去抬举你娘,还要我也抬举你。”
容妃娘娘一直都不喜欢母妃,今日怎么会突然到母妃宫中来?江焉陡然加快脚步,江郅落在后面,低低骂了声“莫名其妙”。
母妃宫中并无硝烟弥漫的模样,江焉总算能放下心,可是当容妃提起要江郅与他一同回房玩耍做课业时,他的心再次紧紧提起。
这只是个小要求,母妃就算不喜欢江郅也没道理拒绝。回到房中,江郅没有要做课业的意思,看到他开始研墨,嗤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勤勉,其实只是天资愚钝罢了,就算从现在开始写,不还是要写到入夜?”
妹妹就在他殿中。江焉一心二用,一边做课业,一边留意江郅的动向,很快就将课业做完,连笔都没来得及洗,就跑到江郅面前,“我们还是出去玩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
江郅莫名:“你做完课业了?怎么可能?”
接着,他明白了,讥笑:“你不喜欢我在你殿中,我还不喜欢在你殿中呢。”
但是他话锋一转:“不过看到你不喜欢,我还就偏偏留下了。要出去,你自己出去啊。”
他与容妃娘娘总是一样的跋扈,平日母妃并不怎么理会容妃,他也并不怎么理会江郅。
江郅说完,又朝里走,离她愈来愈近了……江焉攥紧手心,突然一把将他推倒。
“你说得对!我就是不喜欢你来!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江郅摔懵了,他还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在反应过来后,一瞬间朝江焉扑了过去。
两个皇子扭打一团,很快引来德福与宫人,接着萧如婉与容妃急急赶来。
焉儿一向最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动手打人,萧如婉想也没想,就否了江郅言之凿凿的“是他先推的我”,江郅见状更加闹起来,吵着要见父皇、让父皇主持公道。
说到底,这只是孩子间的摩擦,如果真的把皇帝引来,便完全不同了。萧如婉想说什么,可是容妃比她先开口。不是对她。
“七皇子怎么非是不让郅儿呆在殿中,莫非殿中藏了些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她笑意盈盈。
她怎么知道?!江焉惊惧,矢口否认:“没有!我就是不喜欢他在这里!”
江郅听见这话,顿时气得更厉害了,宫人险些拉不住他。
可是容妃却像没听到一样,看向萧如婉:“七皇子一向是最乖巧的,怎么突然同炸了毛的刺猬似的?该不会里面真的藏了东西吧?”
萧如婉若是再发觉不了她来者不善,她蠢死算了。从一开始,她就有备而来,要在自己与焉儿身上做文章,今日一定是江郅百般挑衅,惹得好脾气的焉儿急躁起来,故意弄这样大动静!
萧如婉只是冷笑:“我也无意与你们争论什么,只是有一句,我还算是一品贵妃,你品阶在我之下,想要搜宫,不如还是去请皇后手令。”
皇后历来厌恶容妃,需要她这个贵妃压制盛宠的容妃,今日就算真的搜到了什么,皇后的人也不会作声。是以萧如婉根本不怕。
只是下一刻,外面竟禀:“陛下驾到——”
容妃勾起唇角,“贵妃娘娘,同我一起接驾罢?”
萧如婉只能牵着儿子一同往外去,她心乱如麻,没有留意江焉神色更加奇怪凝重。
江焉不知道自己将妹妹藏得好好儿的,怎么会被人发现。他还毫无觉察,直到对方布置周全上门来。
他听到母妃一见到父皇便道:“还望陛下降罪,臣妾教子无方,叫焉儿打闹时失了分寸,伤了郅儿。”
父皇宠爱容妃,对江郅历来多有纵容,很多时候就算是江郅的错,江郅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母妃心中不喜父皇,连在皇后娘娘宫中见到,也少有摆出笑脸。此刻却懊悔自责,跪地请罪。
江焉紧紧抿唇,“是儿臣的错,儿臣今日课业做得不好,心中烦躁,又闻六哥说儿臣天资愚钝,尽做无用功,一时心生迁怒,才做下错事,父皇罚儿臣吧。”
江决看着跪在地上的容妃与贵妃,小六与小七。贵妃神色惴惴,颇有急色,很怕儿子受罚。容妃却道:“陛下明鉴,是焉儿说不想让郅儿呆在殿中,随后便推倒了郅儿,那急切的样子仿佛亏心似的,大概是这个缘由,焉儿才编造出来郅儿口出恶语的事来,陛下也勿怪焉儿说谎,大概是实在太急太害怕了。”
说是扭打,小六脸上没什么伤,小七脸上却有青痕,说完便低低垂下了头,他本来也是这不争不抢的闷头性子。
江决知道容妃想听到什么,只是他许久没有见到萧如婉,萧如婉喜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会格外动人,比当初初见还要动人。
小七明明是他的儿子,萧如婉怎么就只喜爱儿子,对儿子的父亲全然无情?
江决百思不得其解,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如果萧如婉肯对他低一次头,他也不是不能顺台阶下。江决如此想着,只是还未开口,她儿子便用力叩首,“今日闹剧皆是儿臣之错,儿臣甘愿领罚!”
这一下将萧如婉吓坏了,她甚至忍不住偷偷红着眼睛瞪了容妃一眼。江决险些笑出声。
“陛下……”
“陛下明察,郅儿对兄弟手足一向亲近,怎么会突然说那等难听的话……”
她们同时开口,不过萧如婉被容妃打断,容妃正说着,只是话音也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惊没了。
满殿的人,突然便出现一个小女孩,所有人都惊得够呛,容妃失声问:“你是哪儿来的?!”
她看见江焉,也学江焉跪下,说:“不是哥哥的错,是我的错,不要罚他,罚我。”
江焉没想到妹妹会突然跑出来“认罚”,他脑袋都空了,只有下意识紧紧抱住她,谁也不可以将她带下去受罚!
江决的惊诧平复后,先看向萧如婉,她也震惊难当。容妃倒也同样震惊,看来她并不知此事,“贵妃,你解释罢。”他道。
解释?萧如婉上哪儿解释?她如何知道焉儿殿中竟还藏了个孩子!
她极力定神,焉儿却又重重叩首:“母妃并不知情,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
只听闷响也知定然将头都磕破了,萧如婉心疼更甚,牢牢将孩儿护住,“陛下,不如还是询问清楚,再言其他吧?”
她急声催促:“焉儿,快与父皇将事情都说清楚,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容妃终于回过了神,意味不明笑道:“还能从哪儿来?宫中哪儿还能有孩子?当然是掖庭罪奴了。”
江焉立即抬头反驳:“她不是!”
容妃反问:“那她还能从哪儿来?”
江焉脱口而出:“她是被风吹来的,被风吹到了外面的梧桐树上,她不是掖庭罪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