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在抽屉里掏出火折子将纸条烧为灰烬。将放着白玉兰簪的锦盒藏在衣橱最下方的抽屉中。
看着纸张一点一点地泯灭在火焰中,晏宁的头有些痛。
紫枫是镇远侯夫人当时指派给她的丫鬟,这样想来她大概率是二皇子的人,明日相约之人估摸也是二皇子。
只是她全然不知自己这副身体和二皇子之前的恩怨,自己之前与他究竟是何关系?难道真如小娘所说,曾与二皇子两情相悦?
绿芜叩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上好的雪燕窝,见晏宁一脸憔悴地抚额坐在桌子旁,一脸忧色“夫人的葵水还没走,可是又身子不爽利了?”
晏宁摇摇头,见绿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夫人,相爷回来了。”绿芜抿了抿嘴,终究是开口道“自夫人成婚以来,相爷都是宿在东苑正室处,今日相爷去了西苑...”
“西苑?”
相府东苑宽敞明亮,院落最大,晏宁入府之前裴宗祈便是住在这里,晏宁嫁进来,裴宗祈找人修缮了下,两人同住却也并不拥挤。
西苑虽是比东苑小了点,却也幽静雅致,照理说是留给侧夫人的,裴宗祈没有侧夫人,便一直闲置着。
“他没去饮绿阁吗?”晏宁有些疑惑地开口道。
“刚刚在小厨房,我听到玉隐和玉流在那里嚼闲话,说着,相爷一回来就去了西苑。”绿芜的脸上有些气愤。
她刚刚去厨房,想着晏宁最近身子不爽,想叫小厨房做些雪燕粥来补一补,却听到玉隐和玉流在那里嚼舌根。
“那个玉隐实在可恶,竟然说夫人是个小庶女上不得台面,如今已经被相爷厌弃。”绿芜越说越生气,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的愤懑。
晏宁莞尔一笑,笑着拉住绿芜的手“她说得倒也没错我确实是一个庶女,知道你心疼我,只是你莫要和她们一般计较,口舌亦生是非,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绿芜有些不服气“我就是看不得别人这样轻怠夫人,就算夫人是庶女,也轮不到她们做奴婢的指指点点。”
转而绿芜又有些忧心地询问晏宁“夫人,你可是与相爷吵架了?若有什么嫌隙尽早解决了可好,夫妻哪有隔夜仇呢。”
晏宁摇摇头,安慰了绿芜几句,叫她不必担忧。
她用了燕窝,感觉也没什么胃口用晚膳了,便告诉绿芜晚间不必再来扰她,她就此歇下了。
许是因着身子不爽,心里格外的娇贵些。
晏宁感到身上如此疲惫,心中酸涩苦楚难以言说。
有太多事情拧成一个结,在她的脑中无法解开,有太多的疑问环绕着她。
昏昏沉沉的意识牵动着她,乱飞的思绪杂乱无章地骤而闯入她的脑中。
她又想到了那天脑海中闪过的杨封的死状,那日她所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是杨封历史上的结局还是他之后的结局?
还有杨毅,丰中和,他们最终都会和史书之中的结局重合吗?
最重要的是...玄宁。
“玄宁。”晏宁闭着双眼呢喃道。
他今日在马车上的暗示晏宁不是听不明白,只是自己已经婉拒了他,他也不会逼迫自己。
若他想行**之事,为何不去饮绿阁的姨娘处要孤身一人宿在西苑。
还有这纸条...老地方...如此熟稔的话语,这字的主人究竟是不是二皇子,若是二皇子那他们之间究竟是何恩怨。
晏宁的头越想越痛,千丝万缕的引线如同炸弹一般在她脑海中炸开,她的意识渐渐消散了。
莫名地,她进入了一个破败的院落,晏宁震惊,这是...
这是相府?
只是眼中的相府看不到任何小厮丫鬟伺候,府中落叶满地无人打扫,到处看起来都灰蒙蒙地蒙上了一层尘土。房角的屋檐处甚至挂上了层层的蛛网,看起来如此荒凉破败。
阴风阵阵吹得晏宁心慌,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风吹着落叶沙沙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更显诡异。
晏宁看到一个人站在前厅的门口,那人背对着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长发未束起尽数落于肩侧,清瘦落寞的背影无比熟悉。
“夫人回来了?”那人缓缓转身,常年挂着浅笑的脸上如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狭长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彩。
他的脸色苍白,神情落寞,冷风吹过让他单薄的身躯更显得摇摇欲坠。
裴宗祈为何落得如此模样?
晏宁感到自己在笑,缓缓向裴宗祈走过去。
准确地说是这具身体在笑,此刻她似乎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竟然无法掌控这具身体,也不清楚接下来这具身体要做什么,只能任由她缓缓走过去。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这才是个开始,你们都得死。”晏宁捧腹大笑,笑得有些癫狂,甚至眼角因为狂笑绽出一些晶莹的泪花。
裴宗祈平静地看着眼前神志有些不清的女子笑道“夫人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不要叫我夫人!”晏宁冲到裴宗祈的身前死死地攥住他的中衣,洁白的中衣被攥出一道道褶皱。
“我本该嫁给他的,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毁了我,还想去同他争夺那个位置,你们也配?”
言罢,晏宁拔出头顶的簪子,墨色的秀发如水一般散落。
这簪子是那个白玉兰花簪!
晏宁的指腹狠狠地按向花簪上的兰花,鲜血顺着指尖染在白玉兰上泛着诡异的红光,原本木质的簪身竟然变成了一根钢刺。
晏宁举着簪子狠狠地扎进了裴宗祈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中衣,裴宗祈并未躲闪,只是握住晏宁的手,看着发狂的晏宁淡淡地笑道“夫人恨错了人。”
“闭嘴!你若不求娶我,我早已是他的妻!你去死吧。”晏宁尖叫着,刺耳的声音穿透了两人的耳膜。
“夫人,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晏宁尖叫着坐起身,猛地睁开眼对上了绿芜担忧的双眼。
此刻她的中衣已经被冷汗浸湿,惊魂未定的晏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的。
可是刚刚裴宗祈血液温热的触感还在她指尖萦绕。
晏宁痛苦地捂住头,绿芜见状开口道“我去传大夫。”
绿芜还未起身,便被拉住,晏宁抱住坐在床侧的绿芜,温暖熟悉的味道传来才让晏宁稍稍安心。
晏宁闷声开口道“绿芜,我好怕。”
晏宁此刻感觉自己如坠冰窟,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着她,未来前路漫漫无可依靠,过去一片幻影模糊不清,她感到自己如履薄冰,仿佛身处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万劫不复。
绿芜轻轻抚摸着晏宁的背安抚道“夫人别怕,噩梦而已,都是假的,梦都是反的。”
晏宁就这样靠在绿芜身上,待了许久,她心中疯狂乱撞的心绪才渐渐平复。
“绿芜,你相信人能在梦里梦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吗?”
绿芜想了想道“人们都说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夫人放宽心,梦中的场景都是夫人所思所想,都不是真的。”
晏宁垂着眸,刚刚的梦里之人是历史上的晏宁和裴宗祈吗?梦中之景如此真实,她不敢再细想。
绿芜又陪了她说了好一阵话,直到天微微泛白晏宁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晏宁感到屋内乱哄哄的,眼皮却沉甸甸地抬不起来,恍惚间她听到了裴宗祈的声音。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发了高热?”
他的声音清润中带了些许担忧,让晏宁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晏宁强撑着睁开了双眼,看着裴宗祈身穿着朝服坐在床侧。
“夫人醒了?”站在床边不远处的紫枫看到缓缓睁眼的晏宁。
裴宗祈冰凉的手掌抚摸上晏宁滚烫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晏宁舒服地呻吟出声。
“药熬好了。”绿芜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汤走进来“夫人醒了!”
紫枫将晏宁缓缓地扶起来,裴宗祈接过绿芜手中的药碗,舀了一勺,轻轻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苦涩的口感让他微微皱眉。
“绿芜,去取写蜜饯来。”
“哎!”绿芜的脸上挂着笑,轻轻应了一声,有些雀跃地退了出去。
晏宁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她的头昏昏沉沉,看着裴宗祈递过来的汤药,脑中骤然惊现了昨夜梦中裴宗祈憔悴的面容,紧闭上双眼,身上猛地一抖。
在睁眼,晏宁看到裴宗祈端着汤药的手有些停顿,他安静地看着晏宁,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似乎带着些许的受伤,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
裴宗祈将手中的汤药递给紫枫,淡淡开口道“伺候夫人喝药。”
晏宁张了张嘴,想要和裴宗祈解释,喉咙却传来撕扯的刺痛感,她沙哑地咳了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宗祈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不愿见我,我便不在此处叨扰夫人了。”
转而他又对紫枫道“好好照顾夫人,大夫就在门外,有任何问题派人来找我。”
晏宁的手指抖了抖,她想去抓裴宗祈的衣袖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此意,却又不知如何解释,终究是按住了发抖的手指,确实是自己将他推开。
“夫人”绿芜端着蜜饯走了进来,眼中亮晶晶的,抿着嘴笑道“相爷听说你病了一下朝就匆匆赶过来,连朝服都没换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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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