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 第14章 第 14 章

“挺敏锐啊，小奕弟弟。”韩堂放开时奕。

“你就说是不是？”头已经开了，时奕把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统统抛开。

“不算是矛盾。”韩堂想了一下回答，侧过头就看见时奕依旧盯着他，一副你不说我就接着问的架势。

“干嘛？要替你哥打抱不平？”韩堂开玩笑。

“你被他欺负了？”时奕先是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然后又在心里咂吧几下，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韩堂见状赶紧打住时奕发散的想象力，“真没什么事儿，谁能欺负你哥啊？”

“那是什么事？”

韩堂犹豫了几下，还是老实开口，“他向我表达过好感。”话说得委婉，韩堂不确定时奕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呢？”时奕问，看起来挺淡定。

“我拒绝了。”韩堂一直看着时奕。

“嗯。”时奕眼神继续追问。

“他现在的女朋友知道这件事。”

整件事就是这么的简单，只是一件小事，韩堂第一次向别人提起，从小到大，他收到过不少示好，男生也有过几次，只不过蒋牧川稍微特别了些，是他的舍友，之后找了一个女朋友。

这都不是事，关键的是这个女朋友知道蒋牧川向他表达过好感，这就稍微有些尴尬了，每一次见到那两人，他都会有些微妙的感觉，即使很少，即使他也知道完全没必要，但快两年了，这样的微妙感依旧没有消失。

这件事大概只有三个人知道，现在，有了第四个。

时奕表情若有所思，带着淡淡的不解。

“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时奕问。

“不知道。”韩堂回答，他真的不知道。

“所以你知道越老大和超市老板…”时奕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两人的关系，干脆就省掉了，“才没有惊讶。”

“嗯。”韩堂点头，顿了一下又补充，“等你上了大学就知道这样的人其实挺多的，没什么好特别。”

韩堂话里‘这样的人’有些歧义，时奕没太明白是指蒋牧川这样又喜欢男生又喜欢女生的人，还是超市老板这样只喜欢男人的人。

可能超市老板也喜欢女人，但是时奕只见过他和越老大亲过嘴，所以他简单粗暴地把他归为了后者，喜欢男人的男人。

“什么样的人？”没明白就问。

“也能喜欢男人的男人。”

“哦。”

原来两者都有，时奕想，他看着天，胸口有些堵，好像有许多问题想问韩堂，但是那些问题只是出现了一瞬，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他没抓住，抓不住，不知道从那里抓起。

这个小小的角落安静下来。

“吓到了？”半晌，韩堂忽然说。

“嗯？”时奕回过神，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什么，快速摇了摇头，“没有，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至于。”

“那怎么不说话。”韩堂微微笑着。

“没什么。”时奕摇头，“就是觉得有点儿复杂。”

“嗯？”韩堂被时奕的话搞懵了，他没感觉出来事情那里复杂，无论是表面的关系，还是里头的情感，可是时奕说复杂，“想什么呢就复杂了？”

“不知道。”时奕还是摇头，他描述不出来。

“算了。”韩堂也不追问。

两人继续一人一人一边的坐在长椅上，一个仰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只手忽然出现在韩堂面前，打了个响指。

“你们逛完了吗？”

发呆的两人一起被惊醒，韩堂定睛一看，又是蒋牧川，他刚回神，眉宇间都是冷淡，看着蒋牧川的眼神算不上友善，韩堂倒也不是故意的，也就发呆发猛了。

蒋牧川看着韩堂的神情，一时没有说话，旁边的明芩见状赶紧解释：“我们逛完了，你们逛完了吗？要不要一起拼车回学校。”

他们逛完刚出来，就看见长椅上一动不动的两人，时间也不早了，以为他们是逛累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韩堂清醒了，那股冷淡消失，转过头看了一眼时奕，小伙子比他还吓人，那神情，不知道了以为别人趁他发呆抢了他钱包。

“多少点了。”他赶紧推了一下时奕。

时奕闻言垂下眼皮看手机。

“十点半。”他四舍五入了三分钟，其实是十点三十三。

“还想逛吗？”“你宿舍要关门了。”两人同时说道。

“还有一个小时，你还想逛的话我们再逛一会。”韩堂笑了。

“不了。”时奕摇头，“你回去吧。”

时奕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他们跟前还有两个人，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了，韩堂可能不太想和他们一块儿。

蒋牧川和明芩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他们商量。

“行，那就回去了吧。”韩堂比他嘴还快，说完就站起来，有些逆光，时奕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跟着站起来。

“回去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信息。”韩堂还在交待，他手插在兜里，忽然摸到什么，刚掏出来就听见时奕说：“你不送我回去？”

韩堂顿住了，蒋牧川也明芩也是，三个人一起看着时奕。

“你今年多大了？我让司机载着我两先送你回去再送我回学校？”韩堂乐了，瞬间反应过来时奕为什么这么说，小伙子很贴心，但是…

真不至于，还没到这种地步。

时奕看着韩堂，他们虽说关系很好，但还是差点儿默契，他看不出来韩堂究竟想不想他这样做。

管他想不想，反正他想做就是了，“行啊。”

“啊？”韩堂惊讶。

“忘记你时伯给你交待什么了？”

“……”

时江明确实给他打过电话，说时奕来XX看学校，请他帮忙看着点儿，但他知道时江明绝不会给时奕打电话说‘宝贝儿子，放心去吧，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堂堂哥哥全程给你护驾。’

所以，这小孩儿是飙上戏了，有点儿搞笑，又有些感动。

“行行行。”韩堂无奈笑道，转过头对身后等半天的两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送我弟弟回去，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

“没事。”“没关系没关系，那我们走了。”说完，两人挽着手离开。

留下的两人站在原地，故作镇静，韩堂打开打车软件，赶紧给他们打了一辆车，真照时奕说得来，他们得抓紧时间了，比留下来再逛一会儿时间还紧。

真是一个有病的提议。

不过好在时间也晚了，车子好打了一些，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就钻进出租车里，坐在后座，不小心对视上，然后又是默契地嘎嘎一通乐。

时奕靠着车窗笑，回想下午到现在和韩堂待在一块儿做得那些事，总觉得自己一遇上韩堂智商就会下降，中午的时候也不聪明。

跟着人进了人家员工食堂，还买了一份员工餐，傻不愣登得一起吹一个小破手摇电风扇。

真是傻到家了，但是……

余光里，韩堂也靠着另一边的车窗，玻璃上印出了他的大白牙花，真的很开心，想到自己的大白牙花可能也印在车玻璃上，更开心了。

两人几乎笑了一路，时奕下车回宾馆，两人挥手再见，返回去的路上韩堂又笑了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

一路回到寝室，才恢复平常的样子。

“哎呦，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睡外边了。”章文见韩堂推开门进来，怪叫到。

韩堂赶在关门的前一分钟进来，因为小跑了一段距离，他现在有点儿喘。

“不会。”韩堂一边放下包，一边回答。

“不知道的以为你陪对象呢，这么晚。”李易天在帘子里接嘴。

“陪对象也没这么晚啊，川哥陪女朋友比堂堂早半小时回来。”章文又喊。

韩堂不说话，那两人自顾自聊起来。

“但是弟弟还没有未成年，陪晚点儿也没什么。”

“高三四舍五入差不多也成年了，该独立了。”

“还在上学呢，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肯定要人陪啊。”

“年轻人要锻炼…”

章文平时爱夹着嗓子说话，其实是一个身高一米九快两百斤的壮汉，三天不刮胡子就能现出黑熊精原型，李易天在他们寝室里个子最小，心思细腻，人好说话也善良，染了一头张扬的黄毛，天天操着两米八高的心。

蒋牧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对话已经从韩堂的未成年弟弟上升到了全体准成年高中生身上，眼看着就要朝着全人类该何其何从上去。

“回来了。”在两人的热烈的讨论中，蒋牧川对韩堂说道，他们是对铺。

“嗯。”见蒋牧川出来，韩堂收拾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进了浴室。

热水浇在身上的时候，疲倦感潮水般涌来，韩堂打着精神勉强把自己收拾干净，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到熄灯的点了。

寝室安静下来，他掏了掏换下来的裤子的兜，发现了兜里的小黄鸭还没有给时奕，看见小黄鸭就想起今晚上那些事情，韩堂不自觉地盯着小黄鸭露出笑容。

他把小黄鸭在书桌上找了个显眼但是又安全的角落放下。

“韩堂你笑什么？”李易天下床上厕所，看见韩堂不知道抓着什么在傻笑，好奇地问。

“没什么。”

“哦。”李易天大概是有些尿急，没再追问。

韩堂把衣服丢进桶里，准备明天再洗，抬眼就看见对面的蒋牧川正在看着自己，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他冲蒋牧川友好地笑了笑，利索上床，没一会儿就睡踏实了。

另一边，时奕躺在宾馆的床上，手里抓着小黄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圈，最后起身塞进了背包里，也关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