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第4章 勉励

江竹野每天都蹲在自己的小小角落里，除了每次课上睡觉走神被同桌提醒以外，他发现骆寒生这个奉旨扶贫的技术员并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行动。

于是，在化学老师温柔软绵的化学方程式输出中，他为了迎接同桌的到来而搬下去的书又被原模原样的堆了起来。

少顷，节骨分明的手讲一张对折的纸条推到江竹野的战壕中，江竹野本来打算转过头上演一出视而不见，奈何骆寒生见他没接便屈起二指轻敲他的桌面。

江竹野闭着眼认命似的伸出一只手将纸扯了过来，就着自己侧趴的姿势看小纸条上的内容。

骆寒生：怎么把书搬出来了？

江竹野：……学渣都是这样睡觉的您不知道吗？

他懒得动手浪费墨水，到底也只回了个想睡觉。

纸条回到主人手中没一会儿，一阵纸与桌面摩擦的声音在江竹野朝桌的那只耳朵中被放大。

江竹野转头睨了眼端坐认真听课的同桌，抱着要是没什么比天塌下来还严重的事发生就锤爆你狗头的心态打开纸条。

骆寒生：小心书掉下去。

稀奇呀，提醒自己专心听课的上岸必备同桌居然让自己睡觉小心，难道折服于自己了。江竹野怀揣着莫名的自信果断回信。

江竹野：放心，凭哥专业的技术必定不会犯这样的小错误。

字尾还有一个挑眉的自信火柴人。

骆寒生看着字条眼角含笑，尔后不动声色的将两张纸条夹进笔记本后几页，复做认真听课状。

诺大的教室里，五十余人都安安静静享受着化学老师的授课内容，忽然轰的一声，书本接连坠落与桌椅板凳亲密摩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看似怒火中烧实则没睡好的江·施害人·竹野，以及惊恐到原地起飞的周·受害人·一铭。

“不是吧！不是吧！才一周，校霸是忍不住了吗？”

“看着不像啊，不过感觉关系也不咋样”

“我去，周哥都被波及了，牛掰啊”

“看吧，我猜的没错吧，校霸与学霸，势不两立的存在是无法近距离和谐一周的”

……

周遭讨论的声音愈演愈烈，剧情都快偏向身负血仇横刀夺爱的复仇爽文上去了，化学老师也摸不准情况，扶了扶眼镜，走到最后一排。

“怎么了这是？书怎么倒了？”

“老师我可没动手啊，我是受害人啊！”

周一铭帮着由于脸红而死死低着头的江竹野拾书，看向李熙保证时满脸认真，比珍珠还真。

“江竹野？”

“没，没事儿，就是不小心”

李熙了解到不是同学矛盾后不再担心，转身回到讲台。

“江竹野同学自从开学这一周之后就开始认真听课了，很少睡觉，老师知道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很耗神，如果真的很累就站在挡不到同学的地方听课，或者买些清凉提神的东西用，但切记要坚持住，不要被一时的困意打到。都记住了吗？”

李熙上课一概懒得浪费时间管纪律，对于江竹野这样一上课就安静睡觉演隐身的学渣更注意不会提。但架不住江竹野改头换面，认真听课了一周的良好表现。

“记住了！”

众人稀稀拉拉的回应。

“那我们继续上课。”

李熙继续在黑板上边板书边讲课，稀稀拉拉的讨论声还是传到后排。

“搞什么飞机啊！原来是在睡觉啊！”

“对呀，我还以为可以看一场世纪大战呢！”

“谁TM提的打起来了啊！无语……”

……

江竹野红着脸埋头理书，内心尴尬得要爆炸，自己睡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把书推下桌子，还在课上被老师夸奖，被当作典范夸奖……无论那一条在江竹野的人生之中都可以被称为是炸裂，他简直是要就地自戕的感觉。

就在他捂着脸用头撞桌时，他发现骆寒生坐得笔直，笔也在手里好好待着，目光也只是黑板，但那翘起的嘴角绝对不是因为听到令自己满足的知识。

江竹野顿时想起某人提醒自己小心，愤慨万千，撕下一张纸条，提笔谴责。

骆寒生打开那张被主人无情抛来的纸条。

江竹野：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笑话很开心？就不该和你传那小纸条扰乱了我的磁场，这么晦气的事儿爷头回遇上。你就是爷的天煞孤星！

骆寒生从文末那个愤怒到全身燃火的火柴人上切身感受到江竹野的愤怒，挂在嘴角的笑意控制不住的蔓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骆寒生：我只是提醒你，不是故意的。

江竹野偷偷瞥向抑不住笑容的骆大好人，想报复却又止步于理亏。

喧闹之后，江竹野瞌睡也没了，连带看书上的化学方程式都莫名顺眼了起来。

.......

“叮---叮----”

下课铃响，所有人统一摊在桌上，李熙无奈的招呼走了成思。

“骆同学，这个方程式我不太明白，你给讲讲呗！”

骆寒生将视线从真题上挪开，颇为意外地看向好学的江竹野。

“怎么，太简单了?还是觉得我向你请教是个笑话”

少年的眼神坚定且炙热，好似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便不会错开。

“我只是在思考怎么把它讲得生动有趣，好让化学得到你的青睐。”

江竹野：靠，他不按常理出牌。小江同学哪听过这些花言巧语，顿时败下阵来，面颊飞霞，耳根泛红。

“那……那你要是想好了就讲呗……”

“酯化反应，醇和羧酸或者是含氧酸的反应，可以看作是单纯看作官能团间的反应，羧酸脱去羟基，醇脱一个氢，脱下来的合成水，其他的剩下两个半健连在一起就形成了酯，也就是一个新的官能团，酯基。”

骆寒生说罢看向专心致志的江竹野，等待教学的反馈。

“意思就是说，置换对方的一部分后，它们合体了变成了新的东西，他们被置换掉的没有浪费，生成了水。”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得注意条件反应条件，要在浓硫酸的条件下加热反应，还需要饱和碳酸钠。”

“可是，浓硫酸？”

江竹野满脸疑惑地看向骆寒生。两人越靠越近。

“浓硫酸在这里起到催化性和吸水性，不显脱水性,饱和碳酸钠让酯冷凝蒸发，吸收挥发的乙酸，中和酸，也可以吸水，反正两者都是促进反应的进行，提高利用率。”

“冷凝蒸发了不就白做实验了。”

骆寒生险些被江竹野的发言可爱到，并不揭穿他看书不认真，压低的声线里藏有些许笑意。

“所以，会有带木塞的玻璃导管连接发生反应与收集的两根导管，到时候做实验你就会见到了。”

“所以很简单？”

“不会很难，到时候可以我一组做实验。”

“才……才不要，我自己可以。”

江竹野对上骆寒生的眼睛，意识到彼此靠得太近，尴尬又羞涩，立即趴回自己桌上装鸵鸟。

骆寒生轻轻一笑继续学习。

“江竹野，冉总找你。”

成思一声惊起全班人头，江竹野也猛地一抬头，桌上本来就堆得乱七八糟的书又掉下去一大半。

“怎……怎么啦”

“终于打起来了吗？”

“我就说，我就说，双王相逢，必有一争。”

......

霎时，全班聚焦于江竹野，所有好奇吃瓜的人都在此刻睁大双眼，江竹野撸了一把头发在全班的注目礼中再一次捡起地上的书。

“切，我还以为干起来了，瓜子都掏出来，准备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世际大战呢！”

“算了算了，转回去继续睡吧。”

......

看戏的喧闹着散场，江竹野认命的埋头捡书，虽然没有掉去前桌，但化学书却掉在了二人中间，没办法，捡吧！谁叫那是自己的书呢。

江竹野俯身伸手，猝不及防与一双白净骨节分明的手碰到，接触的位置虽然很小，但瞬间的接触，带来触电般的麻酥感顺着每一个神经元传到大脑皮层，然后像烟花一样炸开，余韵蔓延全身，两人都愣住了。

“你先去吧，我来收拾。”

骆寒生先开口打破怪异的氛围，看似沉稳无异，却还是露了怯。

“嗯……好……”

江竹野如得大赦，飞快奔向办公室。

从五楼教室到一楼办公室，三阶并作一阶，少年跑得飞快，好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心只是因为剧烈运动，仅此而已。

“报……报告！

冉志远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气喘吁吁的少年，招呼他进来后继续制作PPT。

“听说你最近上课都很认真啊，看来我这个座位表排的不错，我的意思呢也是希望你在骆寒生的影响下对学习上心点，虽然你之前都不太热衷于学习，但我希望你现在努努力，明年也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江竹野还以为自己犯了啥不可饶恕的错误，需要来办公室喝茶，在听到冉总勉励他那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好了，叫你来也只是随便讲讲没其他事儿，记住能帮你的人很多，但你得自己主动迈出求助那一步，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积极上进的人，记住了吗？”

“知道了”

“那行，去吧，别让自己失望。”

直到坐到座位上的那一刻，江竹野还是一片茫然无措，被夸奖的日子太久远了。

窗外是飘着白云的瓦蓝天空，风一吹，所有的树梢旋转，晃动，一切都很稀松平常，没有丝毫的异样与突兀，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回神了，PPT要翻页了。”

江竹野循声看向骆寒生，对视之后好像坚定了什么，拿起笔专心记笔记，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