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第3章 同桌

江竹野熟练的转过几条街，拐进了一片复古老洋楼区里，他的钢琴老师住在这里。

五岁的时候他母亲带他来拜访朋友，结识了他的老师。十岁时父母离异，母亲离开，他在奶奶的劝哄下一直学到考上高中。可是后来，奶奶去世了，他不知道该为了留住谁而学钢琴便再也没来过。

他站在门口，手伸了又缩，他不知道以什么理由面对老师。

“团团？”

师母温婉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神。

“是团团啊！一年多不见都长这么高了，是想老师了吗？快进去吧，他也挺想你的。”

师母换了一只手提篮子，将两眼通红的江竹野拉进屋。

“老程！快看团团来了！”

师母将他领进屋后就转去叫他老师，声音微调上扬，难掩欢喜雀跃。

“回来了，还要学琴吗？老师什么都没有，只能给你挡挡风雨，教你弹琴。孩子你受苦了。”

程老未及甲子，却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他话里逻辑不清，却满含对当年江竹野孤苦无依的心疼。

江竹野明白，可是老师没义务帮他，所以他上前抱住老师。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老师你不必太记挂。”

“好好好，你现在长的好好的我就安心，让你师母给你做点好吃的，陪老师吃顿饭好吗？”

“好。”江竹野看着两人挤进厨房里忙活，一种幸福温暖油然而生。

“团团别在门口干站着，你老师把你的钢琴留在那个琴房里谁也不让碰，去看看吧。”

其实钢琴不是他的，只是他小时候调皮拿马克笔在钢琴上学了自己的名字。老师偏爱他，非但没教训他，还给他滕了间单独的琴房。

江竹野犹豫再三还是上楼了，毕竟钢琴陪着自己从小到大，毕竟自己所有的美好回忆之中都有它。

木质旋转楼梯的扶手蜿蜒向上，走廊尽头是他的专属琴房，也是他舍不得反复回看的美好记忆。

门打开的那一刻，江竹野呼出一口浊气，满心满眼虔诚敬意，好像时间又回到五岁的夏天。

琴房里很干净，是师母打扫的，琴的音是准的，是老师叫人调的。

江竹野按下乐谱上的第一个音，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一支曲子弹完他还没回过神。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我说是哪个勤奋的学生来练琴，原来是团团呀！”

来者倚在门框上，银丝框眼镜，白色衬衣，满是儒雅书卷气。

“团团不记得我了？我是程颂哥哥呀！”

不记得？怎么会，江竹野深刻记得这个如今装得儒雅的男人在十七岁时强制自己看GV的情形。

“记得的，程颂哥哥好！”

尽管程颂当年给他留下了巨大的伤害，但他仍旧明白这是老师的儿子，自己得有礼貌。

“记得就好，来练琴吗？我最近学了个新玩意，我教教你。”

程颂不由分说的进屋，与他同坐。

“你先看我弹一次。

程颂笑得温柔。可在江竹野看来，那笑里藏了刀，淬了毒。

程颂弹的是好和弦，但那条靠近江竹野的腿却在似有若无的触碰少年的腿。

“谢谢程颂哥赐教，我想现在就试试。”

江竹野借机调整了一下坐姿，同程颂隔了一掌宽。

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何况好一段如此简单的和弦，江竹野完美的复制了出来。

“果然是父亲看好的天才，团团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青年协会，和大家一起交流交流？”

程颂借机靠近江竹野，将那好不容易的挤出来的空隙又填上了。

“程颂哥，我还小，这些事还不急。”

江竹野又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小半个屁股都悬空了。

程颂也悄悄贴近，一只手搭上了江竹野的手腕。

“团团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这么优秀，一定很受欢迎。”

“不了不了，程颂哥，估计师母把饭做熟了，我们快下去吧。”

江竹野一推，二送，三起身，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最终赶在程颂再次伸手前逃也似的出了门。

饭桌上，程父和程母一直给江竹野添菜，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

“团团，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还有这个，这个，都尝一尝。”

“团团今天不是突然打算来看父亲的吧。”

程颂收敛了在琴房里的轻浮，现下稳重大方，衣冠楚楚。

“是的，老师我想在您这住几天，你也听说了我爸的荒唐事，我暂时没地方去，过几天我就有去处了。”

“你爸又赌了？真不是个人！”，程父面露怒意，“团团，老师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是老师不想你因为那个人渣而放弃钢琴，你真的很有天赋。”

“老师我……”，江竹野本想拒绝的，可是老师望向他的眼里全是期望与疼爱，“我……试试……”。

“好好好！老师高兴！”

程父高兴的猛灌了一杯酒，程母两眼通红，程颂心里暗自盘算。江竹野看着满堂欢喜，感觉这个世界好像还是五岁之前的世界。

在程家暂住的日子里，可怜的小江同志要去会所上班，要想办法躲过程颂一切意味不明的示好，还要承受老师和师母无缝衔接的关爱。

小江表示自己没有小彩旗的独门绝技，又晕又累，但时间过得很快。

“团团快起床了，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快来吃早饭一会儿让你程颂哥哥送你去。”

“好的”

江竹野顶着狂野不羁的发型，迷迷糊糊的看手机上的消息，浑浑噩噩的洗漱，草草吃完早饭。

“团团慢点！”

尽管江竹野不太想和程颂有过多接触，还是在即将迟到的威胁下坐上了程颂的车。

为了躲程颂，江竹野一上车就开始装睡，幸好程颂也没作妖。

车徐徐停在北川一中门口，学校门口人来人往。

“团团，好好考虑一下加入青协的事吧，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江竹野没想到程颂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他觉得无论干什么事但凡被约束了就不自在了，更何况程颂口口声声说要他加入青协却没给他提供一点青协的资料。

“那个，程颂哥，我要迟到了，你提的事我下次再和你讨论，再见！”

少年卡在门关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奔向教学楼的时候，风鼓起衣角，像在天空飞翔一样。

迟来的骆寒生丝毫不像江竹野那般慌张，同门卫大爷就进了门。

他本可以赶在江竹野之前进校的，可是他看见了江竹野在从程颂的路虎上下来，看见江竹野在车钱停顿似在听车里人的叮嘱，他还看见车里的人年纪并不大。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帮了江竹野几次而已，他和江竹野也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他没资格管江竹野。

骆寒生在自我反省中一步步走向团委办准备开学典礼上的稿子。

江竹野冲进教室时，英语老师也刚到，姜

悦是个管的不大严的老师，小江又这么可爱，所以他今天躲过一劫。

江竹野坐在后排靠窗的老位置后摊开来的早的同学发的书，目光扫过教室的每一个人。

成思依然在努力的学习，杜珩背课文很投入，文皓和周一铭说笑打闹……

少了一个，是去准备开学典礼的骆寒生，要不是在会所见过好学生厮混的样子，估计江竹野这辈子都只会记得好学生骆寒生。

整个教学区早读声此起彼伏，江竹野将视线又转向了窗外。

江竹野发一会儿呆的功夫，早读课的下课铃就响了，紧随其后的是全国通用的大型集队集会专用的铃声，教室里炸开了锅。

“请各位同学抓紧时间赶到操场集合，我们马上开始本学年的开学典礼。”

楼上楼下，过道走廊，人头躜动，江竹野在随着人群的移动而移动。

集合完毕，主持人宣布开学典礼开始，先是介绍到场校领导，接着嘉奖上学年的优秀学生和班级，然后教师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发言，最后校长致辞。

冗长而又无聊的开学典礼几乎让江竹野原地站立会周公，但学生代表发言的那一刻他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骆寒生经过烟酒浸泡的嗓子低沉，说话时娓娓道来，哪怕是再模式化的发言稿也变成了动听的故事。

江竹野莫名其妙的想起前几天和骆寒生相处的每一个瞬间，放松的状态又重现在他身上。

“最后我祝愿大家在新的学期里砥砺前行，再创辉煌！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直到典礼散场，人都回到教室了，江竹野还沉浸在骆寒生的发言里，准确的说是与骆寒生相处的回忆里。

“同学们静一静，经过上个学期的期末检验，再加上我们这个学期期末要全市联考，所以我们班的老师开了个会，调整一下学习方案，并且排了新的座次表，成思你去取一下U盘，我一会儿还要开会，自觉换好，安静自习！”

老班确实很忙，一口气说完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就潇洒离去。教室里一片喧闹，每个人都看向屏幕上的座次表，期待又担忧。

江竹野并不担心自己会去哪里，因为他在哪儿都是睡。就在他准备埋头入睡时，教室里又乍起波澜。

“怎么会是这样？”

“班长和拽王一桌！”

“天哪！！”

“江竹野和骆寒生一桌？！”

这最后一声也不知是谁喊的，反正江竹野醒了，并且愤怒的看向声音来源。

全班霎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濒临爆发的江竹野。

“干嘛？”

江竹野没好气，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没什么，就是我和你同桌让他们有点吃惊。”

骆寒生淡然开口。

我和你同桌？

主语是我，即骆寒生，你是宾语，即江竹野，谓语同桌。江竹野懵了。

“快换位置吧，换好自习。”

成思带头挪动了桌子，所有人都开始挪动桌子，隔着穿梭的人群，江竹野看见骆寒生从教室头如天神下凡一般来到教室末尾，来到他的身边。

要开始校园甜恋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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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