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第17章 是否

第二天聂商海背着他的爱心礼物到班级，刚把书包放下，还没等落座，初一就窜上来问他发言稿写好没。这话问完，聂商海还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发言稿要写。昨天光顾着去买手机了回去了也在一顿胡思乱想，导致把发言稿这事给忘了，

初一都不用听回答，看这反应就知道没写，便提醒道：“晚上放学之前一定要写完，还得给你检查呢。”

聂商海敷衍地点点头，他现在对发言稿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只想着把礼物送出去。

他已经想好了在课间的时候把这东西亲手送过去。别的都不怕，只怕对方不收，更怕当面拒绝自己的好意。虽说要用小礼物的借口暗地里送大礼物，可小礼物如果也没送出去那就更尴尬了。

第一节下课，宁为豪叫上聂商海，说要给他证明个东西。聂商海把昨天说过的话都忘的一干二净，直到站在袭雨威身边的他才想起来昨天自己不信的那件事。

袭雨威身边忽然站了两个大汉，他还以为自己要被霸凌了。结果抬眼就看到宁为豪翻开手里提前拿过来的英语题册对自己说：“你给他证明一下你的运气，他不相信。”

“他”指的就是聂商海，也就是站在袭雨威身边的另外一位。

“太幼稚了吧，这有啥可证明的？”袭雨威吐槽道。

“你给他涨涨见识，让他知道一下你的实力。”宁为豪笑得灿烂，好像是自己要展现实力一样。

聂商海还没明白到底怎么证明，看到袭雨威后桌位置空着，一屁股坐了上去，单手撑脸等着证明过程。

宁为豪则翻开英语题册，一本正经地对这俩人问：“第二个选择题选什么？”

聂商海还是没明白，袭雨威则叹了口气接受了跟他们玩这种无聊的小游戏，开口说：“A。”

宁为豪看向聂商海问：“你不选吗？不是想证明吗？”

“这是要怎么证明啊，我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聂商海回答他。

“就是你随便翻一页，随便问他一个选择题的答案是什么，他基本都能说对。”宁为豪把题册递给聂商海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聂商海将信将疑接过题册，随便翻一页问：“第三个。”

“A。”袭雨威偏过头说。

这是做过的题，上面都写了答案，聂商海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蒙对了。不相信，遂又问了下一道题。

“C。”袭雨威这次连头都没回。

“你偷看答案呢是不是？”聂商海站起身往前看，看袭雨威在干什么，结果人家只是坐在那什么也没干。

于是聂商海又问了五六道题，结果对方只答错了一个。敢情说题号也只是为了让问题的那个人好判断是哪道题对吧？毕竟回答的那个人连题是什么都不知道，纯蒙。

“我还不信了！”聂商海偏偏不信邪，又往后翻几页，问袭雨威说第二题的答案。结果最让他傻眼的事情出现了，袭雨威说了句：“不是选择题。”

聂商海看着题册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又看向宁为豪，过了半天，他才从嘴里吐出来一句：“你小子开挂了是不是？”

袭雨威则一脸傲娇地看着他。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学习好，运气又好的人，而且还是活的，不是虚无完美主义刻画出来的。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甚至说可以超越天赋的特长。而且最重要的是：天赋在运气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就说牛不牛！”宁为豪在旁边表现得比袭雨威还快乐：“之前班级里所有人都不信！结果所有人都被征服啦！”

“牛，”聂商海赞叹道：“太牛了。我也被征服了。”

第二节课也很快过去。下课铃刚响，聂商海就从包里抽出袋子如狂风般冲了出去，连正在台上讲课的钟云鹤都没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金淼会不会在班里，所以得在人可能会离开前拦住。聂商海怎么说也在运动会时小火了一次，所以楼下的人见到他都会停下看两眼，主要平时也不常碰到。

五班老师刚从班级出来，聂商海看着肯定人在里面，便窜到门口往里看。但他眼里的人基本都长的一样，他一时认不出来金淼是哪个。

“金淼在吗？”他问门口的人。

门口的人往里扫一眼，对着中间的一个女生招手道：“金淼，有人找你。”

金淼一直低头看题，就算听到有人说了什么也没仔细听。直到现在被叫了一声才抬头看过去，看到之前加过联系方式的人在门口站着。她想起这个人假期时给他发过好多次短信，自己也只偶尔有时间回两句而已。

聂商海看着自己要找的人起身走过来，便从门口退出来站在走廊墙边，等对方到门口了再露出一抹真诚地笑，先入为主地抬手将袋子递给对方随后说：“送你的零食。”

金淼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了个袋子，她顺手就托住了。结果接住了才听到聂商海说的话，连忙拒绝着伸手把东西还回去：“我不能收，你自己拿着吧。”

“特意选的，放几天也不容易坏。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聂商海说完便抬脚溜了，连对方再推搡拒绝一次的机会都没给。

得趁被发现之前赶紧跑，到时候她如果主动找过来归还的话就再想办法劝她收下。这就是聂商海想的办法，和没有任何办法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果不其然，金淼第三节课下课就找来了。

聂商海坐在后排一扭头就看到来到门口找人的金淼，便趁大家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快去出去把人带走了。他怕其他人看见认为是来找袭雨威的，再出现什么误会。

快速来到楼下的小路里，金淼直奔主题，把袋子递给聂商海：“你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了吧，算是我暂时借给你的。”聂商海对她说：“以后聊天多方便啊，而且账号我都替你开好了，你要是不想用可以自己再注册一个。”

“不是这么回事。”金淼咬唇道：“我们根本就不熟，你没必要给我一个手机，而且我平时也根本用不到。”

“怎么会用不到？你难道能让自己每天都在学校里上学吗？你放假回家之后不能只通过发短信和朋友们联系吧？”聂商海问道：“你就算是不想和其他人发消息，但袭雨威也很想和你联系对吧？你用社交帐号和他联系不是更方便吗？还可以给他拍照，给他发图片，给他发语音，跟他视频。”

“我考虑到了你父母可能不允许你用，或者是不给你买的这种情况，所以我还办了个新的卡放在里面，是用我的身份信息办的，你只要别去搞诈骗什么的就行，而且这算是咱们两个的秘密，不要和别人说。话费和流量我都冲好了，完全够你用。”

“我还是……”

“你要想想你爱的人，还有爱你的人。”聂商海打断她的话继续说：“我买这个之前有考虑过会不会影响你学习，不过我觉得也许会是个好的开始。无聊的时候就和朋友们聊聊天，多和我还有袭雨威说说话什么的，或者看看你想看的东西。但千万不要耽误平时的学习，上课的时候也别玩，注意听课。”

金淼想反驳什么，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瘪了瘪嘴没吭声。

“对了，你平时有什么想说的但又不想和周围人说的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比如今天过的怎么样，心情怎么样，碰到什么有趣的事，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之类的，我看到了都会回应你，这就当是咱俩的秘密，行吗？”聂商海提议道。

金淼确实也很想要智能手机，对方说的很对，自己现在的手机和别人聊天太不方便了，大家都在用社交软件互相发图片视频或语音条，自己只能偶尔看看收件箱有没有收到新的消息，而且基本上除了袭雨威外不会有人给自己发短信，只是现在又忽然多了一个聂商海。所以她便在百般纠结下点点头，默认收下了这个礼物。

聂商海目送金淼离开，离上课还剩下几分钟的时间。耳边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问：“抽烟吗？”他一回头，看到那个体育拿了根烟递给自己。

该说不说，这体育生多少还是有点实力的，能让聂商海这么一个脸盲的人记住他长啥样。

“不抽。”聂商海冷淡回答。

下午来时初一刚好在走廊，看到聂商海的第一眼便上去伸手问：“发言稿！”

聂商海听到这三个字在原地石化了几秒，也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我忘了。”

“那你完蛋咯，”初一摊手说：“今天晚上如果还写不完的话，明天的国旗仪式你大概率是要上去现编了。不过明天还有上午的早读和一二节课，你加油。虽然不是我们要上去讲，但是你也别给班级丢人！”

“好好好好好……”聂商海无奈比了个“OK”手势：“我保证明天升国旗之前写完好吧，你相信我。”这还一下从昨天的个人尴尬转到团体脸面上了，这锅他可背不起。

结果刚进班级就又正面遇到了袭雨威，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硬扯着领子往外拽。

“你干嘛啊？”聂商海直到楼梯间才甩开衣领上袭雨威这小子的手，皱眉看着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声调，调高了嗓门。

“跟我过来。”袭雨威则同样一肚子火准备找这家伙发泄，语气里也掩饰不住地恼怒，好像聂商海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那天小路就是学校里最好的聚集地，无论是对抽烟闲聊还是化解矛盾的人来说，都是首选。

聂商海这么个近一米九又近两百斤的人居然会被袭雨威轻易地堵在墙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袭雨威问。

“我怎么了？”聂商海对对方不直截了当的表述表示很疑惑。

“你为什么要给金淼手机，你认为自己很有钱是吗？”袭雨威这次才挑开了话。

“对啊，我就是很有钱。”聂商海反倒没抓前面的问题，而是回应了后面的那句嘲讽，“你如果也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也买一个。”

“你别给我装傻！”袭雨威抬手狠捶一拳聂商海背靠着的墙：“你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会害了她吗？”

“害了她？”聂商海不解：“如果一个手机就可以害了她，那只能说明她就是这样脆弱的一个人。”

“你闭嘴！”袭雨威又重重捶了一拳。

但聂商海像开了对话开关一样，依旧继续说：“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智能手机，连平时和朋友们交流都困难，她可能根本融入不进大家的圈子里。慢慢被大家冷落，她会更难受！”

“你什么都不知道！”袭雨威这一拳终于捶到了聂商海身上，但却不像之前两次那么用力：“你现在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对吗？你可以平等的拯救所有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不了解吗？家庭创伤？重男轻女？她有一个弟弟是吗？还是她父母离婚？父亲赌博酗酒，母亲软弱无能？”

袭雨威听后垂眸小声回答道：“有个哥哥。”

“袭雨威，你要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朋友，朋友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更何况你想的还是和她成为恋人。她上学期间住宿，可以和朋友们交谈，大家都会照顾她一些，那她如果不在学校呢？”聂商海问：“你能保证大家都像你一样通过那个破烂短信和她交流吗？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我现在就是在帮她，只不过和你的方法不一样！现在认为自己是救世主的人其实是你！”

袭雨威想开口说什么，但一股情绪忽然涌上来迫使他低下头，抬起双手挡住整张脸，过了一会儿，才从他紧紧捂住的脸中传出一声因为强忍住哭腔而发出的颤音：“别打扰她……”

别打扰她，也是袭雨威从一开始就在做的事，却因为聂商海的到来而改变。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在远处默默注视着对方，在无声中提供对方所需的微小帮助，就能陪着对方慢慢向前走出黑暗。这一关系比旁观者要近，比陪伴者要远。

无用却又有用，因为他没改变前行者脚下路的走向，也没改变前行者的目标或是心态，而是在对方想要停步时小声在耳边说一句“加油”，让对方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就像看着对方是因为自己的鼓励而行动一样，自私。直到对方身边出现了一个愿意陪伴的人，他认为对方破坏了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从而恼羞成怒。

于是他愤怒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她以后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袭雨威垂下双手抬头看着聂商海，眼底因为流泪激动所以发红，但此时的眼神却很坚定，像是与面前的人立了生死状一样。

他遂将所有的错误全部归拢到了这一个陪伴着身上，在意外来临前就已经成功将自己撇清，站在指责者的队列中。

待袭雨威走后，聂商海刚准备起身，耳边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抽烟不？”

聂商海再次转头看向那个体育生，吐槽道：“你住这儿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