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告诉他,东西买给他并不是鼓励他去做那些事,而是希望他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别人,不需要可以扔掉。
烟和套都没有被扔掉,温良把它们放进了写字桌的抽屉里。
他当时正在为考研做准备,压力大,有时候做题怎么都做不进脑子。
题做不进去可以做别的事放松一下。
温良不喜欢看手机,又没别的事可以干。
他想起温煦送的那包烟,准备研究研究,跟室友打了声招呼就拿着烟去了天台。
点了火,抽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肺咳出来。
回过神时,温良发现有人在给他拍背顺气,一抬头,是他的学长张凛。
“凛哥?”
“嗯,”张凛应了一声,他看着温良手上的烟,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抽烟了,谁给你买的?”
“我姐姐。”
张凛见过温良的姐姐,和温良长得没一点相似之处,看起来很不好惹。
“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想抽。”温良知道张凛也抽烟,他没对对方的劝导表示多的意见,只是说自己想抽烟。
张凛没再多劝,他怕温良再呛到,便手把手教。
温良在现实已经二十五岁,可在虚拟世界里待得太久,他的心理年龄再次回到了十八岁,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在大学,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张凛,他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高大帅气,成熟稳重。
温良不知道自己每次看见张凛时的表情和眼神。
可张凛很清楚。
他清楚的知道,他弟弟这位朋友对他的感情不一般,也知道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所以张凛不动声色,希望这个小朋友对他的情感可以慢慢淡化。
可还没等温良不喜欢他,他却喜欢上了温良。
喜欢温良比同龄人多一点的稳重和温柔,喜欢他看自己的模样。
张凛没有和温良戳破两人关系的异常之处,他想等温良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等温良知道什么是同性恋,知道他们的状况。
时间一转眼过去,温良长大了,也成了别人的对象。
不过张凛没有打扰两人的意思,只要温良过得幸福就好。
哪怕自己没和温良在一起,对方身上也有着和他相似的习惯不是吗?
就像现在,虽然时隔多年,温良抽烟的姿势还是和他几乎一样。
可是为什么要抽烟?
一个长久不抽烟的人忽然再次抽烟,大概是遇上什么事了。
张凛想,温良大概是过得不好的,而且问题百分百出在沈木青身上。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他有机会接近温良。
放在十年前,张凛绝不会有类似的、成型的想法。
他是个傲慢又自矜的人,这种性格的来源不是他的背景,而是他的教养与思想。
撬墙角、当小三的事张凛不会做,甚至不会想。
可现在墙角好像因为外因撬起来了。
不,不是墙角。
是墙纸。
由于主人并不爱护,原本帖服墙纸开始翘边,于是每个不经意看见的人都会心痒想一把撕下。
“温良,你说当初要是没有沈木青,现在照顾你的会不会就是我?”
时间过了那么久,温良早就看清他当初对张凛的感情。
可那些感情终究是模糊不清的,远没有身边人来的重要,所以他很长时间只把那段感情当成无疾而终的初恋。
现在听见张凛说这样的话,温良意识到,也许那时候张凛也是喜欢他的。
张凛见温良没有回答,又开始点烟,这次依旧没有成功。
一只手掐着烟,掠过打火机帮他把嘴里衔的烟点燃。
温良的动作快,烟头点燃的瞬间就撤开手,只给张凛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柔和气味。
这算是答复吗?
张凛在商场上和人谈判过无数次,知道不经意的话语和动作底下往往明晃晃地放着答案和需求。
可他无法对温良的行为做出判断,他需要面前的人直白地告诉他。
两人沉默着抽烟。
后门的灯“啪”的一声灭了,更远处的灯光虚虚地照着,两人所处的地方一时间烟雾缭绕,只看得见猩红的烟头。
昏暗的环境下,温良的脸无端有了些许风情。
仰头垂眼的模样略带轻佻,看起来有种另类的漂亮。
张凛没见过温良这个样子,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轻佻”这个词来形容温良。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在他没注意的时候。
温良大口吸着烟,等那支烟到了尽头,他按灭烟头扔到墙角。
上前两步,他抬头想和张凛说些什么。
可对视的瞬间,温良的脑子是空白的,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最终,他侧身绕过张凛,通过后门回到酒吧。
在与张凛擦肩而过时,他轻声说:“算了吧。”
温良与张凛从来就不会有别的结果,当初也只能是当初。
.
酒吧吧台处,陈嘉树正在喝AD钙。
这种奶一般是卖给第一次来酒吧的姑娘的,价格比一般酒水贵,坑的就是陪姑娘来酒吧的人。
陈嘉树不想喝酒,他也不差钱,买了一板直接拿着喝。
他脑子里还想着张凛。
那种混社会的资本家老男人最会骗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骗到温良。
陈嘉树觉得温良不是那种会轻易上当的人,可他好像和张凛不只是认识,两人应该有一段渊源。
可他也不能去打扰人家谈话。
算了算了,不要多想,而且张凛看温良的眼神挺复杂,估计早八百年就出局了,两人要能发展早就发展了。
心里是这样想,实际上陈嘉树还是很烦躁。
那瓶早就被喝完的AD钙被他吸得嗞哇作响。
“先生,有人请您喝酒。”
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给陈嘉树送酒,见陈嘉树不说话,他把酒推到对方面前。
陈嘉树看着那杯酒,说:“我不喝酒。”
服务生道:“意大利小甜水,没什么度数。”
陈嘉树抬眼看服务生,那张脸上的笑和之前被他塞钱的服务生一模一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他不准备喝别人给的酒。
敲敲杯壁,酒毫无预兆地冒出一串连续的泡。
陈嘉树端起酒杯,发现有类似药片的东西躺在酒底,还没有完全溶化,偶尔会冒一两个泡。
服务生还站在一旁,陈嘉树问他酒里加的什么。
对方笑道:“我不懂酒,您的问题恐怕得问调酒师。”说话的同时,他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陈嘉树抿了一口酒,说:“有股泡腾片的味道。”味道不大,不过酒的气味不重,掩盖不完全。
服务生见他没有别的事,微微颔首,拿着托盘离开。
陈嘉树还记得对方示意过他送酒人的位置。
稍稍偏头,余光里,给他送酒的那群人正明目张胆的往他这边看。
一个个都把想睡他的心思写在脸上,都不用正眼瞧。
陈嘉树摇摇酒杯,看着那一点残余的泡腾片彻底变成泡沫溶入酒里,仰头喝了下去。
他知道酒里有什么,也知道喝下去会怎么样。
陈嘉树想得到一个和温良更加亲密的理由,这杯酒就是最好的借口。
之后的一切都可以推到酒上。
其实拉近距离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毕竟陈嘉树在白天已经和温良聊起了家人。
到底还是被张凛给激到了。
陈嘉树也许过了轻易恼羞成怒的年纪,但暂时还克服不了动物的雄竞意识。
那边几个送酒的见他喝了酒,过来两个人坐在他边上和他说话。
陈嘉树和他们说了两句,就知道他们姓是名谁,家里是做什么。
有一个家里还跟陈嘉树他爸的公司有合作。
“你家和项欣有合作?”
“是啊。”那人见陈嘉树貌似感兴趣,吹牛的话滔滔不绝地说出口。
另一个人的目光则不断扫着陈嘉树。
陈嘉树就跟听笑话似的看着他们俩,他哪天回家要是遇上他爸高低得嘲讽两句对方的眼光,合作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笑话越听越觉得无聊。
不知道是烦得燥还是刚才那杯酒,总之,陈嘉树觉得气血上涌。
他往后门的方向看了两眼,温良还没回来。
那个张凛有那么多话说不完吗?
陈嘉树可等不了,他要去找温良。
才起身,边上坐着的人就把他拦住了。
两人看着站起来的陈嘉树惊了一下,他们不知道这个看着漂漂亮亮的男生居然那么高。
龌龊心思都停了一瞬间。
不过泡腾片都加了,眼看效果上来了总不能让人走吧。
陈嘉树懒得跟他们讲话,拿吧台上点酒的册子把拦着他的手打开,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滚。”
……
温良过来时,看见的就是陈嘉树被人拦着不让走的场面。
他忙过去,“陈嘉树!”
陈嘉树见温良过来,一把推开面前的人。
他喊着哥哥,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把温良抱住。
重量压过来,温良下意识伸手把人接住,想把人站好,可对方的手死死锁着他的腰。
他拍拍陈嘉树的背,想让他站直。
现在是春末,陈嘉树穿的不多,里面穿的打底衫外面套了件衬衣。
他的温度透过两层布料传到温良的皮肤。
温良察觉他温度不太正常,忙扶着他的肩膀让人站直。
酒吧的灯光不能让他看清陈嘉树脸色,不过能听见人张嘴喘气的声音。
有些急。
温良摸着他的脸,他估摸着陈嘉树哪里不舒服,问道:“你是不是吃了别人给的东西?”
陈嘉树垂着头,他把嘴唇贴着温良的耳边小声说:“没有,是他们在我酒里加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