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 第20章 第20章

“真是奇怪了。”林栖叼着冬天吃剩的柿饼，一脸不解，“按理来讲，那帮胡蛮子不该如此安静啊？”

“不知道。”赵锦城盯着边防图，目光凝重，“但是越安静就越反常，越反常就越危险，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刘德虎。”

“在！”刘德虎出列，抱拳行礼。

“加派人手，加强边防巡逻的强度。”

“是！”

“张秀！”

“在！”张秀走到刘德虎身边，同样行礼。

“加派探子，盯住对面的动向。”

“是！”

“云乐。”他转头看向莫云乐，声音不自觉放轻许多，“这几天你必须得跟着所有人一起拉练了。你基础薄弱，可能会很累，但也实在分不出人来单独带你了，可以吗？”

“没问题。”莫云乐握拳。经过将近半年的训练，原本娇嫩白皙的手已经磨出一层薄茧。

“好，那么林栖，带兵的事还是由你来负责，并且从今天开始，加大训练强度。”赵锦城叹了口气，“好在军器所已经送了新火炮过来，这批新火炮已经秘密测试过了，威力巨大。你带着炮兵，尽快熟悉这批新武器。”

“好。”林栖三两口吞掉柿饼，与张、刘两人站成一排。

“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迎接敌军的来临。”赵锦城看着整齐排列的下属，坚定道。

但是全军严防死守，守了一整个春天都没有等来敌方进攻的大军，反而在盛夏时分等来了一纸调兵令。

“什么？”林栖“啪”地一声把盖着公文的纸张拍在桌子上，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调两万士兵支援边北第七城？边北七城不都是相互支援的？实在不行找身后的景城调兵啊，雁回关距离边北第七城八百多里地，我带着两万士兵赶过去能赶上什么？给他们收尸都赶不上暖和的。这群连边防图都不一定看过的老东西都在下什么狗命令！”

“......”赵锦城拿起桌上的调兵令细细端详，眉毛拧到一处，“这也太不对劲了，要不就......”

不去了......

不，不行，这句话还没问完赵锦城就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自己作为正儿八经皇帝亲封的镇北将军，完全有权利不听军机处调遣；但林栖不是，尽管被称为林将军，那也只是边疆的将士对她的尊重而已，本质上她没有任何官职，所以没有调兵的权利，必须得听军机处差遣。

而差遣她的那帮军机处的人，是从来没有亲历过战场的，更多只会纸上谈兵的老文人。

“这肯定不行。”莫云乐凑过去看调兵令，“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如果去了，那么但凡边北第七城出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成为治你罪的借口。”

“哈”林栖冷笑一声，“难道我不去就不会因为不服从命令被治罪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寒芒：“那帮老家伙就是没想给我留活路！早知道当年他们逼逼叨叨说不应授予我官职的时候就应该劈了他们。”

似乎是想通了，林栖的表情平静许多。她翻出自己的私印抛给莫云乐，“给，接着，见我私印如同见我。虽然我这辈子还没混上个一官半职的，但是我人在这边疆还是有些威信的。我走了之后，你就拿着我的私印，我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你......”赵锦城捏着调兵令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脆弱的纸张迅速出现了破损。

“哈。”林栖倒是洒脱，摆摆手，“反正这趟我非去不可，无所谓，这江山美景我也看得差不多了，不亏。”

“不过这次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语气沉重下来，“雁回关作为西北第一关，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原本就只有八万士兵驻守，现如今又调走两万，只余六万，而按照胡蛮子往年的兵力来说，来攻城的士兵最少十五万。”

“今天突生此变故，虽然不知道那帮老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最好还是多找找其他城池借些兵力来以防万一的好。”

“好。”赵锦城点头应允，“你说的有理。我今晚便写信，雁回关后就是丰台、曲德、名宿三城，如果他们愿意借兵，那不出十日便可到达。”

“好啊~”林栖从赵锦城手里抽回调兵令，“欸？刘德虎和张秀呢？”

莫云乐答道：“刘将军的女儿不小心吃坏肚子了，刘将军现在正在家陪她；至于张将军......在演武场呢。”

“唉，刘德虎那家伙也不容易，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了，自己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着丫丫长大，忙的时候还得请邻居帮忙照看，就这，还不知道自己......”林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话头，摸出全身上下仅剩的钱交给莫云乐，“就当是我的临别礼物吧，莫夫人，还请您帮我转交了。”

“这......”莫云乐看着递到自己眼前并不丰盈的钱袋，并没犹豫多久，抓住钱袋放到心口，“没问题，保证送到。林将军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转达的？”

“这个啊......”林栖冥思苦想，最后双手一摊，“没有。”

“不是。”赵锦城故作笑容，“私印给了云乐，钱给了刘德虎，我和张秀呢？”

“哦，这个啊，那就......口头上祝你们平安？”

林栖原以为赵锦城肯定得骂她不整点实际的，结果他只是勉强维持着笑意，几次深呼吸：“成！承你吉言！”

“行，那就好。”调兵令上要求立刻出发，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加上着实不想看见自己朋友苦着个脸的样子，林栖没再逗留，当即去练兵场上与张秀告过别，清点完两万人就出发了。

等刘德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自己难受得一直在哭的闺女哄睡着、匆忙赶回营地的时候，林栖带着士兵刚刚出关。

她的出走给本就紧张的军营更添了一丝凝重，余下的六万士兵竟然也怀念起这位曾经每次训练都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人。

当天晚上，赵锦城依照林栖的嘱托给丰台、曲德、名宿三城寄去了信，十日之后才收到答复。他们同意借兵，但毕竟受着朝廷的管制，城内不允许培养数量过多的士兵，三城凑在一起，才堪堪凑出五千人。

赵锦城拿着回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疲惫地搭下手：“有时候我真是怀疑，我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他扬起手里的信，“他们都觉得我过于紧张了，在没有任何明显迹象发生的时候就要求调兵简直是疯了。”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莫云乐抽过信纸，“林将军的调兵令实在太过蹊跷，况且一旦雁回关破了，就凭后面三城的实力，无论如何也是保不住的，胡族士兵还有屠城的习惯，到时候更是人间地狱......”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锦城——”话还没说完，刘德虎冲进来，神色紧张：“方才一小斥候身重两箭跑回来，说是看到敌军来袭，大概有八万人，领头的是胡族首领的儿子完颜律。”

“果然！”一直悬着的剑终于落下了。

听到敌军来袭，赵锦城反而松了口气。他拿起配枪，穿上护甲：“去召集所有将士，留一万人守城，你带上其余人随我来。”

走出门翻身上马，他回头对莫云乐叮嘱道：“张秀同你留在城里，守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来不及听到回复，红鬃马矫健一跃，载着人冲了出去。

漆黑的夜幕统治下 一束束火把被点燃，两军正式交锋，气势翻涌。留在城内的一万士兵也穿戴整齐，守在城门后严阵以待。

莫云乐和张秀在城内，战况只能通过斥候兵来报。

“报——赵将军目前处于优势，目测剿灭敌军三万余，我方战损不足一万！”

“胡族又冲出来一队士兵，目测七千人左右，与完颜律的大军会合，已经将赵将军的部队包围了。我方兵力目前还余四万左右。”

“敌方在采取车轮战术消耗我们的兵力，赵将军似乎在准备逃脱。”

“不对，敌方的主力部队在将计就计驱赶赵将军的队伍，他们离雁回关越来越远了！”

“什么？”张秀拍案而起，与莫云乐对视一眼，“所有人戒备！”

莫云乐：“你可看清楚现在城门外还有多少人？”

来通报的斥候兵头一低：“赵将军和完颜律的士兵都离开了雁回关，现在城外无人。”

"无人？"张秀疑惑，“你确定无人？这难道不是要调虎离山？”

“确定。”

“也不一定不是。”莫云乐思索道，“按照林栖将军所说，胡族的兵力最少十五万。而现在，就算算上后来的七千人，也不过不足九万兵力，剩下六万去哪儿了？”

“说不定就在等着我们。”她抬头看向张秀，“张将军，那三城的兵力何时到达？”

“......”张秀对斥候兵挥挥手，“你先出去，通知所有人戒备，加强巡逻。”

确定斥候兵离开后，他才扭头对莫云乐说：“他们两日之前已经启程，估计明早便能到。”

“不过莫夫人，方才那小斥候在我不能说动摇军心的话，但如若真的是敌方六万敌军来了，即便是那五千士兵到来，我们这儿也不过一万五千的病历，赵将军和林栖都不在这儿，我断是没有能力以少胜多的。”

莫云乐：“……”

那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