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 第21章 第21章

待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将士们紧绷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有了些许睡意，胡族第二拨人到了雁回关城下。

目测大约一共三万余人，为首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形高大，五官立体深邃，皮肤是均匀的棕黑色，眼神仿佛箭一样破空刺向站在城墙上的莫云乐。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形干瘦的男子。男子全身裹在黑斗篷里，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哈曼：“你是谁？我以前并未见过你。”

哈曼的声音意外的混厚，莫云乐也努力提高声音回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不必上心。”

“也是，无所谓，反正你今日就要葬身在这里了。”哈曼身下的战马仿佛受到主人汹涌的战意鼓舞，也躁动起来，“给我上，砸开他的城门！”

“您大可一试。”莫云乐对张秀示意。

张秀表面点头排兵坚定自信，然而脸上担忧的神情只有莫云乐能看得清楚。

昨晚她冥思苦想到半夜，才终于想到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发子，张秀自己没有办法以少数退敌，无奈之下也只能接受。

但愿有用吧......莫云乐站在城墙上俯视着下方的哈曼等人，神色平静；然而垂下的袖子里，汗湿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炮兵！弓箭手准备！”

随着张秀一声令下，城门大开，几十门大炮被架出，成一字排开，上百名弓箭手张弓蓄力，五千名士兵排在阵前做战斗架势。

“呵，就这些人也敢拿出来现眼？”哈曼的眼神扫过所有人，“撕了他们！”

命令下达，胡族的士兵开始冲锋，与此同时，是张秀下令开炮射箭的声音。

在炮火与弓箭的双重洗礼下，胡族的先锋士兵很快全军覆没。

哈曼见状，停下了下令继续冲锋的手，警惕地停住脚步。她问莫云乐：“你们这是什么东西？”

莫云乐莞尔：“想着各位远道而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哼！他们现在城内的兵力肯定不足一万，赵锦城和林栖都不在，就凭这个只会故弄玄虚的人，拿着这么厉害的武器又如何？我们上！今天务必攻下雁回关”哈曼咬着牙下令。

阿爸过世之后，手下十七部直接造反，个个都要抢这首领之位，他们部落已经在这过程中折损了不少士兵了，所以她才和完颜律策划了这么一出。只要今日能攻下雁回关，那他们的首领之位就是毋庸置疑的。

“哦？”莫云乐双手一摊，“你确定我们的兵力不足一万？”

“哼，装什么，咱们两方打了这么多年，互相有多少兵力还不是门儿清。你敢说你们的赵将军不知道我们大概多少兵力？”

“是这个道理不错。”莫云乐继续发问，“但是你从前见过我？”

哈曼上下打量她：“没有。”

“那我就是你不知道的变数，那你猜......我这个变数会不会带来更大的变数？比如兵力？”

“......”哈曼的眼神一下子凝聚在她的脸上，似乎是要从中找到说谎的痕迹。

身后裹着黑斗篷的男人驾马移到哈曼身边：“小心行事，这个女人确实不对劲。”

“哼！”突然，哈曼笑了，“怕什么，这个只会虚张声势的东西！她要是真那么厉害早就直接出兵了，还会只站在城墙上拖延时间？打！”

好，果然不信，不过还在预料之内......不知不觉间，莫云乐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她问张秀：“援兵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要到了，已经能看到他们了。”

“好，待会儿让他们直接去城门外等候命令。现在炮手停止攻击，弓箭手继续，这五千士兵一旦阵亡后五千人立刻顶上，一直到第三批人商场的时候，我需要炮手集中所有火力开炮。”

胡族的士兵单打独斗的能力本身就强，更何况是有着人数优势，第一批五千士兵很快被剿灭。哈曼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强，不过如此。接着上，我要吞了这雁回关！”

很快第二批士兵覆没，哈曼笑得愈加得意，朝城墙上的莫云乐飞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莫云乐回以微笑，心脏却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

抓紧啊......她祈祷道。

好在在哈曼正要一马当先向前冲锋时，一批与先前的装束完全不同的士兵冲出来。这三城借出的士兵虽然数量少，但胜在个个都是精兵，如今在阵前排开，气势竟也唬人。

“！！！”

这突然是从哪里冒出来一批人！哈曼暗骂道。她扭头往己方大概一扫，经过方才三轮交锋，自己这方的士兵早已折损过半，她自己也负了伤。

正在她咬着牙准备继续冲时，后方的炮兵行动起来，一枚炮弹正在她面前不远处炸开，连人带马炸了个人仰马翻。

被炸起的沙子溅到脸上，打出血来。哈曼翻身从沙地上爬起来，手上发狠搓掉脸上的学：“后撤！”

她再次抬头看向莫云乐，目光里带有明显的恨意：“你到底是谁！这些人根本不是你们边疆的士兵！”

“我吗？”莫云乐终于松了口气，“那我便介绍一下吧。”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圣旨：“我是朝廷新任命的边疆使。”她晃了晃手里的圣旨，“至于这帮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这个变数是会带来新的变数的。”

哈曼努力辨认着她手里的“圣旨”，半信半疑。张秀在莫云乐身边满心疑惑，但又怕被哈曼瞧出端倪，只能控制着表情和口型，含糊地小声发问：“你这圣旨是哪儿来的？私造圣旨？”

莫云乐紧盯着哈曼说话，却也回答了张秀的问题：“您放心，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圣旨。”

必须真实，这可就是顺怡帝给赵锦城的赐婚诏书。她昨日抱着最后的希望去赵锦城的房间翻兵书的时候翻到的。

“怎么样，我已经说明我的身份了，不如谈谈？”

哈曼似乎还在权衡，黑衣男子凑到她耳边：“这女的蹊跷得很，与其贸然出手，不如先答应，摸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她没有说话。赵锦城和林栖都不在，这就是她攻打雁回关最好的时机。而赵锦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赶回来......

“我们身后还有十七个部落虎视眈眈，攻打雁回关已经消耗我们不少兵力，我们禁不起再大的消耗了。如若因为这一战兵力耗损过大，即便拿到了首领的位置，恐怕也难以坐稳。”

这句话准确踩中了哈曼的痛点。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还是决定先停兵。

见状，莫云乐松开攥到发麻的手下了城墙。

“新来的边疆使，你到底想做什么？”莫云乐站在地上，哈曼骑在马上。她高昂着头，眼睛向下蔑着。

“想求个和平。”此刻她与胡族人站得相对近了许多，足够看到胡族士兵脸上的倦色和隐隐的不耐烦。

看来这帮人也不是很想打仗啊......也是，如今盛夏时节，正是水草肥美的时候，能吃饱穿暖，谁想来战场送死。她暗自思索着。

莫云乐不知道的是，在这场战役之前，由于草原内乱，他们已经打了足足几个月了，甚至在来攻打雁回关的前几天还与前来偷袭的其他部落的士兵打了一仗。

“和平？”哈曼嗤笑，“大齐与我们交战数年，你这边疆使当真天真得很，张嘴就要和平。”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但是战争就会产生牺牲，这个时候草原上正是好时节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带着这么多人来战场上送命？”

黑衣男子立刻高呼出声：“小心！她在试图瓦解我们的斗志！”

“哼！”哈曼驱马上前，一勒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似乎下一秒就能踏碎莫云乐的脑袋。

“小心！”张秀举剑挡在莫云乐身边，准备干掉这头牲口。

下一刻，扬起的马蹄却堪堪在她面前落下。哈曼勒住马后退两步，方便看清被马挡住的莫云乐：“我胡族士兵个个骁勇，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收起你的小聪明，要不然，下次这马蹄就是踏在你头上！”

“可能吧。”莫云乐仿佛并不在意，还对着敌人行礼，“方才是我失礼了，希望不影响我们的谈话。”

“如果你还是要谈那虚无缥缈的和平的话，就免了。雁回关，我必打不可。”

“不，我是说。不如换一种法子打呢？”

“换一种？你要如何？”

“无论如何，相信我们都不希望己方的兵力伤亡过大对吧。那不如这样，我们将所有士兵留在城外，我们进雁回关的营地内对决。你赢了，我将雁回关拱手相让；你输了，那就撤兵，如何？”

“不可！”

“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张秀和黑衣男子。

“莫夫人！您才习武多久，绝对是打不赢哈曼的。而且直接拿一座城来做赌注，这实在太冒险了！那是一座城啊！而且要是雁回关破了......”

“哈曼小姐！雁回关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并不熟悉，万一......”

“张将军。”莫云乐把声音压低，“我记得雁回关的营地内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对吧。为了应对实在守不住城门的情况，营地内每一间屋子下都埋藏着一颗小型的炸药，一旦敌人踏入营地......”

“不行！”张秀也压低声音，但是明确表示自己的反对，“虽然那炸药单颗的爆破力不算大，但那么近的距离，也足够把你和哈曼一起炸上天！”

“每间屋子里不是都存放着一个供躲避的柜子？”

“那柜子顶多只能提高让你死不了的概率！炸药几乎就是在你脚底下炸开，绝对不可能不受冲击，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知道！”

“好，那么张将军。”莫云乐无奈地摊开手，“您还能想到别的出路吗？”

张秀：“......”

“而且我同你说，我和哈曼对决的时候，你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