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芳的脸色沉了下来,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死丫头!先哄你把土豆卖了再说,至于上学的钱,那就是后话了。
可是簌簌那么容易被忽悠吗?
她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到周江海面前,天真地问道。
“三叔!你说话算数吗?”不等周江海回答,她又拉着村长周卫华,“村长爷爷!今天您也在,我三叔说只要土豆卖了就让我上学。您做个见证,卖土豆的钱扣除我一年的学费杂费后,剩余的再交给三叔,怎么样?”
"不。"
孙秀芳原本已经打算闭上嘴,但一听到这否定的声音,便立刻改变了主意,怒气冲冲地开口。
周江海皱眉看着簌簌,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仿佛在看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场面陷入了沉默。
这时,他知道有更年长的家庭成员在场,自己无需插手。
不出所料,孙秀芳那对厚唇立即吐出了一串咒骂的话语。
“周簌簌!你怎么能如此无情?怎么能用家里卖土豆维持生计的钱去上学?你怎么不去死?你考虑过一家人的生活吗?为了读书?即使读完又怎样?还不是要嫁人、生子?你不被天收,阎王定是搞错了生死簿,黑白无常为何不带走你?留下你来祸害家人?别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我已经让王媒婆给你找对象了,年底前一定让你出嫁,这样大家都能清净。”
簌簌冷笑,凝视着孙秀芳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心中对她充满了厌恶。
出嫁?呵呵!还好今天这番逼问让她道出了真心话。
既然已经闹翻了,不如闹得更彻底些。
“奶奶!你怎么这么偏心?你说我读书没用,只是为了嫁人生孩子,那春花呢?她读书就有用了吗?难道读完了就不嫁人、不生孩子?留在家里养老?我和她明明年纪相仿,您却总说我大她一个月就要让着她。为什么她能读书而我不行?您怎么可以如此偏心?”
簌簌故意提高声音,好让站在远处的邻居们也能听见。
当孙秀芳当时闹起来时,邻居们都听到了,但没人敢上前劝解。她向来独断专行,谁要是反对她的决定,就会被她诅咒个不停。
远近闻名的老泼妇。
何棋棋看着小女孩眼中泛红,回忆起那天她被打的情形,她对孙秀芳的目光更加冷冽。
“这次卖土豆的方式是由村长爷爷决定的,不是我们家一家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强迫我做什么?你想让我继续读书,就逼着我去卖土豆也行。你既不让我读书,还赶我出门,现在又要逼我嫁人?你凭什么这样欺负我?谁答应了王媒婆的事就谁去,反正我是不去。我要读书,我哥说了,他会供我。薛叔薛婶和我嫂子也说,无论多难,他们也要支持我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
秋莲妈就在人群中,有人转身问她:“这话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供养别人的女儿读书?”
秋莲妈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尽管簌簌是别人的孩子,但她也是她女儿未来的婆婆。而且,按照簌簌的做法,她读书根本不需要家里花钱。她挣的钱都花不完,一斤土豆一毛钱,经过油炸加糖霜后就能卖一块钱一斤。
整整赚十倍。还有家里熬制的猪头皮,香味四溢,如果真拿出去卖,估计比土豆条赚得多。
有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不供她读书?就算再来一百个这样的女孩,她也愿意。
孙秀芳这次真的气得几乎吐血,拿起拐杖,不顾一切地打过去。
边打边骂:“你这个死丫头,短命鬼!竟敢气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眼看拐杖就要落在簌簌身上,何棋棋一把抓住,冷冷地看着孙秀芳。
“这是什么年代了?还能随便打人?村长!你不管管?”
周卫华被点到名,感到十分为难。
孙秀芳这老泼妇,刁蛮任性,谁能管得了?但如果真不管,在何同志面前显得他这个村长太无能了。
围观的妇女们纷纷摇头叹息。
“簌簌这孩子真是命苦,母亲是个哑巴,不会讨好孙秀芳。不像春花的母亲,说话甜言蜜语,哄得孙秀芳开心,所以春花才能读书。”
“说到这个,周冬青的妻子也很可怜,多年来辛勤工作,为周家付出,儿子要娶媳妇了,却被孙秀芳压制,说什么都不答应。女儿想上学也被压制,真是憋屈。”
“是呀!眼看只剩一年高考了,半路被人掐断前程,实在太缺德。看到那个老泼妇嚣张的样子就来气,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反抗。”
“小声点,看热闹别惹麻烦。孙秀芳从不讲理,要是听到肯定会上来撕你的。”
有人提醒,妇女们都不敢再议论下去。谁也不愿招惹这位倚老卖老的泼辣货,她动不动就撒泼打滚,谁都受不了。
“奶奶!不要这样。”周春花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抱住孙秀芳,努力劝阻,“奶奶!簌簌并不是有意不卖我们的土豆,您不要总是喊打喊杀的,影响不好。”
周春花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她想在这个有如仙女下凡的女人面前留下印象。
其实她早就来了,听到簌簌和奶奶争吵,她不想介入,一心想着如何接近何棋棋。看见孙秀芳要打人,她赶紧冲出来扮演“姐妹情深”,给何棋棋留下好印象。
“春花!你别拦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贱人不可。”
孙秀芳甩手把周春花推到一边,差点撞到何棋棋身上。后者侧身一闪,躲开了,周春花则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
孙秀芳真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周春花甩到一边?
其实并没有,而是周春花借力使力,试图借此机会靠近何棋棋。
没想到这女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一个转身就避开了,让她摔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
“住手!”周卫华见孙秀芳在公众场合又要打簌簌,非常生气,一把将孩子护在身后,黑着脸吼道,“孙秀芳!你不觉得丢人吗?因为卖土豆的事情责打自己的孙女?你不愧疚吗?孩子有什么错?介绍生意给大家,为大家谋福利,顾全大局。你凭什么打她?人家的土豆定价是一毛一斤,你家的非要两毛,何同志不收很正常!关簌簌什么事?”
"奶奶!" 周春花从地上爬起,泪眼汪汪地试图从孙秀芳手中夺回拐杖,"别打簌簌了,她不是故意的。"
"这事儿怎么能是无意的?我看就是有意为之。"
孙秀芳生气地从春花手中夺回拐杖,站到一旁,脸色阴沉得像要吃人。
她的目光始终带着敌意注视着簌簌。
"王媒婆介绍的人你不肯嫁?那你愿嫁给谁?" 孙秀芳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仿佛饿狼见到了猎物。
何棋棋猜想老太太是不是因为洋芋卖不出去而打算卖掉孙女。她决定先静观其变,听听老太太怎么说。
"人家同志是正派人,可禁不住有人上赶着讨好,指不定借着人同志攀上高枝了呢!" 孙秀芳指着簌簌,话语尖刻,“不然为何把这么好的差事给她?一定是她使了手段。”
"孙秀芳!你在胡说什么?簌簌是你亲孙女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小姑娘被你这样污蔑,以后还怎么见人?空口无凭的话,不怕遭天谴吗?"
村长周卫华几乎被老妇人的言辞气晕,何同志来村里收洋芋,怎么扯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这让她如何下台?如果何同志一生气走了,不收洋芋怎么办?
洋芋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有,若惹恼了何同志,她真的离开,作为村长的他连句话都不敢说,因为他们村的人言语失当,得罪了客人。
况且这孙婆子说话也忒气人,人家同志好心扶贫,生生被她泼一盆脏水,什么借着攀高枝?当人家是拉皮条的?
偷偷看一眼何棋棋,发现她依然平静,似乎没把孙秀芳的话放在心上。周卫华松了一口气,还好对方觉悟高,不计较。
周江海看到母亲说话太过分,赶紧出来调解。
"妈!您说的什么话?那位同志是什么人?我们簌簌又是什么人?哪有您说的那么美?就算簌簌想倒贴,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帮忙呢。"
周春花附和道:"奶奶!叔叔说得对。人家看不上簌簌。大伯妈是哑巴,大伯腿瘸,这样的夫妻生的女儿怎能攀上这位同志的关系?"周簌簌凭什么走狗屎运,去结交城里人!
“咚!”孙秀芳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面,手指指向簌簌,“如果不是用了手段,那位女同志怎么会认识她?人家城里来的能看上她一个泥水里泡大的村姑?”
孙秀芳的声音很大,围观的村民都听到了。
"这老太婆还真敢说,诬陷自己的孙女跟别人勾搭?"
"但这也奇怪,簌簌是如何认识那位收洋芋的同志的?"
"确实,那人来村收洋芋,连村长都不找,只找簌簌,的确让人不解。"
"大家安静,听下去就知道了。"
周卫华刚要指责孙秀芳无理取闹,就被何棋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