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棋棋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女商人。
即便如此,簌簌仍然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周卫华的笑容更加灿烂。
“听说何同志要来收购土豆,我已经安排村里最困难的几户人家先行动,等他们的土豆卖完后,若数量不足,我会继续安排其他人补充。”
就在村长刚说完这话,远处颤巍巍地走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拐杖。
“周卫华!周簌簌!你们卖土豆,为什么不到我家登记?凭什么?”这个人带着质问的语气说道。
何棋棋面对着一位具有明显特征的老人——吊梢眼、厚嘴唇和高颧骨,她并不认识她。
他压低声音询问簌簌:“这位是?”
“这是我奶奶,孙秀芳!”簌簌回答时,眼中闪过一抹期待戏码上演的光芒。
这微妙的表情被何棋棋敏锐地察觉到,心中泛起一丝不解。
这个小丫头!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是因为上次这位老太太用拐杖将她打昏在路边的事情,现在想要报复?
她决定静观其变,看看小丫头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孙秀芳是如何得知簌簌请人来收购土豆的消息的呢?原来是她的三儿子周江海透露的。
周江海平时热衷于收集十里八村的各种八卦消息。毕竟,他没有农活要忙,家里有老大负责耕种,还有那位哑巴大嫂掌勺做饭,所以他也无所事事。
每天天还未亮,他就装作非常勤劳的样子四处走动,自称是在做小生意。
但一年下来,他的收入总是入不敷出。
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孙秀芳对他格外宽容,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曾责备过一句。
今天早上,他在外面闲逛时看到簌簌在路边张望,便好奇她在看什么。
不久后,一辆卡车来到村子入口,说是要收购土豆,村长已经安排好了名单。
这怎么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少了他们家?
土豆在这里不过是常见的农作物,有时候甚至卖不出去。如果能有人上门大批量收购,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考虑到自己直接去找村长可能效果不佳,周江海决定请出老娘出面。
多年的实践告诉他,母亲出面办事总是无往不利。
因此,孙秀芳被周江海拉到了村口,对着村长周卫华和旁边的簌簌开始了一连串质问。
“周卫华!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容易欺负?村里有人来收土豆,你怎么不去我家登记?”她先是对村长提出质疑,然后转向簌簌,“你这个不孝女,有好事为什么不先跟家人商量?找村长干什么?找你三叔不行吗?他可是常年在外面的人,你跟个老顽固说什么?快点告诉这位同志,把我们家的土豆都收了吧。每斤两毛钱,不多要。”
听听,孙秀芳的话不仅骂了簌簌,也对村长有所不满,毫不顾忌场合。
“两毛?还嫌少?”何棋棋抢先一步拒绝道,“老人家,您的土豆还是留着吧,我买不起,价格太高了。”
好家伙!这位老太太还真敢开价,比市场价高出一倍,把她当冤大头了吗?
周江海确实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何棋棋不是普通人。若能与她建立良好的关系,将来买东西都能通过她,那岂不是财路滚滚?
想到这里,他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试图拉近关系。
“同志您好!我是簌簌的三叔,这孩子就是直肠子,不懂得转弯。以后您要是需要什么,尽管找我,我保证一切都会处理得妥妥当当,来了就能装车离开,不用等待,怎么样?”
“不太行。”她语气冷淡,“我这人有点念旧,既然一开始找的是簌簌,那么我就会一直等她,换别人我不习惯。”
周江海听到这里,误以为何棋棋是在故作姿态,于是急忙开始说好话,不吝啬赞美之词。
“这位女同志一看就是个有德行的人,哪像我们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看您的模样就知道您是个做官的料。您的脸相福气满满,眼神犀利,长得也是貌比嫦娥。我知道您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簌簌,但我是她的三叔,咱们都是一家人,找我就等于找她。而且簌簌毕竟年轻,很多世故她还不懂呢。俗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您这次来拉土豆没能及时装车,要是交给我办,保证随到随装,不会耽误您半点时间。”
周卫华见周江海在胡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交给这个人?那不是要让这位企业的代表吃亏吗?
周江海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簌簌在一旁冷眼旁观,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眼中充满了讽刺。
这就是她的三叔!一遇到好事,就想把所有的好处都揽入自己怀中。
孙秀芳听着儿子的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要能拉拢这位同志,以后买东西就得通过自己的儿子,谁买谁不买,全由他们说了算,村长那个老家伙就只能靠边站了。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上次她说村长对她有意思,回家后没少被儿媳妇数落。这次如果再闹起来,她还会这么说,非得让他的老婆收拾他不可。
周围看热闹的妇女们看到孙秀芳在场,都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卷入是非之中。
然而,她们又很好奇,这么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是如何被簌簌吸引过来的。
何棋棋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说道:“没关系!今天村长在这里,我把话说清楚,如果将来簌簌说我要买什么,请村长全力协助。”
周卫华立刻笑着答应下来:“那是自然,我会立即处理。”
看着儿子被反驳得满脸通红,孙秀芳怒火中烧,用拐杖重重地敲打地面。
“砰!”
声音响亮,威严十足,令人畏惧。
她瞪大双眼,掀开厚厚的嘴唇,恶毒无理的话语脱口而出。
“簌簌!你这个死丫头,有好事怎么不先想着家里人?去,把家里的土豆都卖了,两毛钱一斤。”
孙秀芳的声音洪亮有力,远处的人都能听到。
大家纷纷撇嘴表示不满。
“这孙秀芳还真敢说,人家开车上门收购,她居然比自己挑进城卖的价格还高?当那位妹妹是傻子不成?”
“哪里呀!她这是想整簌簌,你看她只针对一个人凶。”
“簌簌和何生兄妹俩真的很可怜,都被奶奶赶出家门,在薛家讨生活。”
“嘘!小声点,要是让孙秀芳听见,当心她撕烂你的嘴。”
说话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捂住嘴巴,生怕真的被撕烂。
她怎能忘了?孙秀芳可不是好惹的,若真被她听见,肯定要来找自己麻烦。
簌簌为难地看着奶奶,然后将目光转向村长。
轻声说道:“村长爷爷公平公正,已经安排好了第一批卖土豆的家庭,都是经济条件较差的。全村人都没有异议,我们家怎么能搞特殊化?这不是不支持村长的工作吗?村长爷爷,我说的对不对?”
当然对了。
周卫华原本担心簌簌年幼,无法承受孙秀芳的压力,真要让何同志先收他们家的土豆。这样一来,事情可能会变得复杂,甚至引发村民间的冲突。
没想到小女孩如此懂事,支持他的工作,当即点头同意。
“没错!孙秀芳!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决定优先让困难家庭卖土豆。不够数时,再考虑其他几家。你们家老二老三整天无所事事,还不如去挖土豆挑到镇上去卖。”
孙秀芳一听,脸色变得铁青。
周江海更是愤怒不已。
他横眉竖眼地盯着周卫华:“你当个村长了不起?凭什么管我们兄弟的事?我们吃你的饭了吗?喝你的汤了吗?再说,这人是簌簌叫来的,不先卖自家的土豆,倒先卖你们的,凭什么?妈!今天一定要把咱家的土豆卖出去,不然多丢人啊。”
“听到了吗?死丫头!养你十七年白养了吗?”
孙秀芳用力地戳着地面,“咚咚咚”的声音让人胆寒,仿佛敲击在人心头,充满威慑力。
“我养条狗都会摇尾巴对我示好,养了你这个不孝女,你怎么就不为家里想想?”
簌簌显得很为难,看了看村长周卫华,又看了看孙秀芳。
大声说:“卖家里土豆可以,但卖了之后你让我上学吗?同意,我就卖;不同意,我就不卖。”
想让她帮忙卖土豆?那就得出代价。
“我现在已经被你赶出家门了,为什么还要帮家里卖土豆?就算土豆卖出去了,钱也不会花在我身上,我又何必白费力气?”
孙秀芳从没有人敢这样与她讨价还价,簌簌话音刚落,她便举起拐杖想要动手。
何棋棋投来的一道冷峻目光,那震慑人心的气势,瞬间让这位泼辣的老妇人停住了手,不敢轻举妄动。
周江海不想母亲得罪何棋棋,他还指望着从这人身上获取一些好处,急忙出来调解。
“簌簌!读书的事情三叔答应你,只要你把咱家的土豆卖出去,就供你上学。”说着在孙秀芳耳边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