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 第58章 心照不宣

许诺停了一下，低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和自嘲。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抹倔强，声音发颤却坚定：“但我跟她不一样。我父母重男轻女，我弟弟出生以后，他们更加当我不存在了。我从小就有一种，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会给你，只有靠自己争取。我拼命学习考上A大，我以为这样他们会对我不一样，但他们却对我说‘家里没有钱供你读完大学’。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不择手段想要告诉你，林思爱的是别人，你跟我在一起吧。”

她的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像是沉重的雨滴砸在地上，沈望舒每一颗都感觉到心痛。他看着她，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许诺笑得苦涩，继续道：“是你告诉我，做人要体面，你不会因为林思爱的是别人就爱上我。甚至，那时候，你父亲出事，我去看你，你的客气防备告诉我，我的善意跟林思不同。你的每一个表现都在告诉我，‘你不要妄想，不要趁虚而入’。”

她的话字字如锥，刺进沈望舒的心中，刺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意识到，自己那些无意的举动，竟然成了她心中无法抚平的伤口。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语言的力量。她没有说错，他过去的那些举动，一次次把她推开，一次次让她明白她是多么无足轻重。

许诺低头看着自己已经空无一物的手掌，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沈望舒忍不住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手，然而她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难掩的痛楚：“现在不一样了，你说你现在喜欢的人是我。可是，是什么改变了你呢？是因为那一晚吗？”

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抽噎和悲伤，她不愿去深究那个夜晚的意义，也不愿相信一个男人会因为身体而开始爱上她。那样的爱，对她来说是耻辱，是绝望。

沈望舒看着她，心中一阵剧痛，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许诺，我不否认那一晚对我很重要，但这不是我喜欢你的全部原因。跟你在一起这个结论，是我深思熟虑后得出的。”

许诺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一般，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和你在一起。你跟别的人逛街约会，对于我来说，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我心里即使难过，但也很快就接受了。可是，一段平等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仿佛是对这段感情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沈望舒听懂了她的情绪，心中满是苦涩，他明白她的感受，是他一直以来给了她不平等的对待。他上前一步，温柔地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眼神中充满了心疼与悔意：“你不给我一个机会，你怎么能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平等呢？”

许诺第一次从沈望舒身上感受到了对她的认真，那种带着温柔又坚定的认真，像是要穿透她心中长久以来的防备。她的心绪一时涌动复杂，虽然不敢轻易全信，但那一瞬间的暖意却让她心头的坚冰开始融化。她刚刚止不住的眼泪在他安静的注视中慢慢停住，心情也不再那么紧绷。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接受过他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的事实，即便是口头上的所谓“放手”，也不过是为了在面对“他选择别人”时能够假装冷静，不让自己失态罢了。

她上前一步，缓缓从他手上接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指尖在触碰到礼物时感受到了一丝颤抖。她慢慢地打开，里面是她曾在橱窗前看了许久，却因为价格而犹豫不决的那款丝巾。她盯着丝巾上那一抹流畅的蓝绿色，不由得鼻头一酸。原来，他注意到了这些她自己都以为被忽略的小心思。

“Elaine说你看了这款丝巾很久。”沈望舒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怕打扰到她此刻细腻的情绪。他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认真。他应酬完Tina后，又特意折回了奢侈品店，想起Elaine用她多年销售的经验告诉他，“许诺喜欢这款丝巾”。那个瞬间，他几乎没有犹豫，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因为是她喜欢的东西，他就想要给她。

许诺抬起头，望向沈望舒的目光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她的眼泪已经止住，唇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她知道，自己或许该保持冷静，保持所谓的距离，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看她的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和坚定。

“沈望舒，这一次，是你先招惹我的。”她的声音轻轻地，但每个字都带着一丝颤动。那一刻，她终于承认了自己心底的渴望，承认了那种对于他的在意从未消散，只是她曾经害怕这份感情会让她变得脆弱，让她失去掌控自己的勇气。

沈望舒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他低声说道：“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绝不放开你的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力量，那是许诺从未在他身上看到的笃定。沈望舒一向谨慎，很少会给出承诺，但只要他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许诺看着他，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沦陷了。那份执着已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许诺一直以为自己是楚安乔最好的朋友，她如果自己先结婚，楚安乔一定是她唯一的伴娘。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凌震文的私人助理Vincent却告诉她，他们已经为两位新人选择了更符合标准的伴郎伴娘。而她，不符合他们的条件。

那一瞬间，许诺突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她所有的自信和期盼顷刻间崩塌。她以为住在一起，生活互相照拂，一起出去旅游的那些回忆，会让她和楚安乔成为可以彼此托付的至交。然而，现实却残酷地提醒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是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被划定了界限的，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跨越。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一点。那种无力感，在她心头缓缓地压下，像是无法挣脱的重石。

楚家在A市住在一个干休所里，那里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楚安乔的爷爷生前是个团长，奶奶在机关工作，他们离世后，这个房子就被楚安乔的父亲继承了。她的父亲在职场上升迁之后，这个房子就一直空着，但楚家依旧保留了它，以证明这段家族历史的荣耀。

干休所的房子都是战争前建造的联排别墅，老旧却依然显得庄重而有力量。别墅门口有警卫员站岗，这对许诺来说仿佛是某种无形的界限，将这里的世界与外界隔开。而她，就在这道界限之外。

虽然无法成为楚安乔婚礼的伴娘让许诺心中难免遗憾，但她仍然选择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打扮得得体优雅。她深知自己和楚安乔的关系也许已经发生了改变，但她不愿让这份情谊在别人面前失去颜面。她换上了那条最能衬托气质的墨蓝色长裙，精心化了淡妆，将每一缕头发都梳理得整整齐齐，尽力把自己装扮成最好的模样，哪怕心里仍然有些沉重。

之前，她对于楚安乔那个世界，只是有所耳闻，但因为楚安乔平日里总是谦和低调，她从未真切地感受过那个世界的轮廓。她只是把楚安乔当成了和她一样的普通人，是生活中可以并肩的好朋友。然而，当她推开楚家的大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大厅内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他们穿着考究、举止优雅，三五成群地交谈着，笑容从容不迫。男人们的西装裁剪得体，笔挺的裤线仿佛在无声地展示着他们的出身和底蕴；女人们穿着各式精美的礼服，长裙拖曳，珠光宝气，仿佛整个空间都是属于他们的舞台。

许诺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这种疏离感在瞬间包围了她。她曾以为与楚安乔一起生活、同甘共苦，便可以缩短两人之间所有的距离，但事实是，她根本未曾真正踏足过楚安乔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此刻展现在她面前，竟如此遥远且陌生。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尽量扬起笑容。心里那份酸涩和失落被她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她知道，今天是楚安乔的大日子，不该让任何情绪干扰到这个本应美好而喜庆的场合。她努力将自己融入人群中，端着手中的小包，礼貌地点头微笑，向偶尔投来的目光回应着。

然而，那些目光中流露的好奇与审视，仍然让她感到无比清晰的隔阂。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和楚安乔之间，始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门槛，门槛的那一边是楚安乔的世界，而她，永远只能做个旁观者。即使再努力，也无法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