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原以为那些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富二代们都会因为营养过剩而变得肥头大耳,但现实总是喜欢打脸。富二代们没有现实生活中的种种压力,反倒让他们有了大把时间健身、打扮,皮肤状态如婴儿般光滑,身材管理更是堪比明星。许诺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周末生活顶多也就是约上一两个好友自驾到近郊游玩,而这些富二代的周末却是坐着游艇或者私人飞机,悠然自得地飞往国外海岛度假,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凌念远看到许诺到来,立刻拉着楚安乔上前迎接,脸上挂着一丝歉意:“许诺,真的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我父亲的助理会这么无礼。我们一直觉得,你才是安乔伴娘的最佳选择。”他的语气真诚,眼神里透着几分愧疚。
许诺笑了笑,并没有当场反驳。说实话,从宣布伴娘名单到最终确定人选,中间的变数无疑是巨大的。没有成为伴娘已经是既成事实了,若是真有心邀请她,凌家肯定会有办法解决阻碍。她心里清楚,这种事情,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人情世故的游戏罢了。
“当伴娘就是个流程上的事情,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让爸爸不开心。”楚安乔没心没肺地笑着。她从未想过许诺会因为没有做成她的伴娘而感到难过,对于楚安乔来说,这场婚礼不过是为了满足外界的期待,也是为了凌震文能够因此心情愉悦,病情得以稳定。因此,这场婚礼便有了它的意义,至于谁做伴娘,楚安乔并不在意。她自认为许诺也是明白婚礼背后的意义的,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许诺不会介意。
“就是一个流程,不用太放在心上。”许诺随口附和道。她一进门便感受到了这场婚礼的氛围——繁琐而庄重,带有浓重的凌家风格。从这种场面看得出,对于凌家来说,这场婚礼也具有某种社交意义。伴娘的选择更像是一张名片,纪珊珊作为凌念远的远房表妹,无疑在社交场合中更符合凌家的形象。
凌念远似乎感受到她的疏离,赶紧补充道:“我表妹的父亲刚去世,父亲担心她一个女孩子独自面对复杂的局面,会被人欺负,所以才临时决定让她来做安乔的伴娘,也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她背后有凌家撑腰。”
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似乎想要解释得更加清楚,但纪家的事情牵扯太多,凌念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表述。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种人情世故的复杂纠葛,可楚安乔显然不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关注能让凌老开心,能让婚礼顺利进行。
许诺心中苦笑,凌老确实想得周到。纪珊珊的处境,凌震文的意图,这些都是凌家社交布局的一部分。许诺心中明白自己所处的地位,在这个名利场中,她并没有资格对这些事情置喙,也只能默默接受。
“凌老想得真是周全。”许诺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平静的理解,却又带着一丝她自己才知道的苦涩。
“许诺,其实我们…”凌念远刚想再说些什么,试图安慰她,话语却在出口前被纪珊珊打断。
纪珊珊正好在这个时候换好伴娘装出来,她走向凌念远,笑盈盈地问道:“表哥,你看我今天漂亮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眉眼弯弯,明显是期待凌念远的夸奖。
凌念远微微一笑,点头道:“很漂亮,珊珊。”
一旁,一个穿着夹克衫、与其他穿着礼服的宾客显得格格不入的男生突然插话调侃道:“又不是你结婚,再好看也没人注意啊。”他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点挑逗的意味。
纪珊珊一听,立刻瞪了他一眼,毫不示弱地反驳:“总比有些人连礼服都不穿,不尊重场合好。”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向凌念远和许诺,言语间你来我往,似乎争执不断,但那种毫无戒备的熟稔感,倒让旁人看了忍不住莞尔。
凌念远见状,无奈笑了笑,便给双方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提过的我表妹纪珊珊。珊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表嫂最好的朋友,许诺。”
纪珊珊笑着看向许诺,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许诺姐姐。”她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腰间系着一条抢眼的丝巾,那种随性中带着一丝精致的风格让许诺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
“我叫杨怀德,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夹克男也不等凌念远开口,自顾自地对许诺自我介绍道,眼中还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意。
许诺点了点头,目光在这几位富家子弟间游移,心中却不禁有些意外。与她之前的想象不同,这些富二代看起来并没有她以为的那种高高在上或颐指气使的态度,反而因为家境优越,普遍带着某种天然的自信和松弛感,待人接物也意外地平易近人。
她正想着,楚安乔突然悄悄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许诺,我跟你说,今天这里所有人,只有你是我这边的朋友,剩下的都是凌念远的亲戚,或者是我公公生意上伙伴的小孩。”
许诺听了,不由得轻笑出声,心里因为没能做成伴娘而产生的一丝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她知道楚安乔平时大大咧咧,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但这句话却显露出她心底对许诺的信任与依赖,让她不由得心生暖意。
许诺偷偷看了楚安乔一眼,发现她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低语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交谈。她垂下眼帘,压下心中那点暖流,轻声问道:“所以你在新单位也没有交到朋友吗?”
楚安乔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一进去就顶了主管看中的位子,哪还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呀。”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随即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地补充道,“不过不得不说,医院的环境确实比企业复杂太多了。尤其是中后台,那些八卦谣言的传播速度简直跟坐火箭一样,上午一个版本,下午又变成另外一个版本。”
“你倒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许诺笑着摇了摇头,她了解楚安乔的性格,大大咧咧,很多时候不会藏着掖着,加上她优越的条件,难免成为八卦的对象。
“是啊,可医院不一样啊。”楚安乔撇了撇嘴。
许诺看着楚安乔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你这样挺好,做自己就行了,没必要迎合别人。”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默契在此刻悄然滋生。
接近晚宴的时候,许诺有些心不在焉,不断地看手表。她犹豫了很久,纠结要不要带沈望舒出来亮相,她害怕叫了他,他会拒绝;又害怕不叫,他会觉得被冷落。幸好,她一开口,他就答应了。
“别看手表了,他肯定会来的。”楚安乔瞥了一眼许诺的神情,略带无奈地笑着说道,“这种社交场合,对他那种做投资的人来说,没有关系也要找关系来。现在你给他留了个座位,他怎么可能放弃这张免费的入场券呢?”
楚安乔的话就像是一针扎中了许诺的心。原本她并不想多想,可楚安乔一说,许诺便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沈望舒不是心甘情愿陪她来给好友庆祝婚礼的,而是为了谈生意。这个念头让她胸口微微一窒,笑容也黯淡了几分。
“没想到凌念远家在长江集团里地位这么高。”许诺低声说道,试图把思绪从那些烦闷的念头中拉回来。
“你别看这些人表面上欢欢喜喜来道贺,背地里可都是斗得死去活来的。”楚安乔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洞悉世事的冷淡,“蛋糕越是大,想要来分一杯羹的人就越多。这场婚礼看似热闹,其实不过是各方力量的角力场。”
“可是蛋糕就这么大,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呢。”许诺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宾客,华服美酒、觥筹交错,一切看上去光鲜亮丽,但背后的复杂却如深不可测的漩涡。
“确实,有能力的人甚至不会满足于只吃一块蛋糕,他们的野心驱使着他们要吃下一整块蛋糕。”楚安乔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对人性贪婪的厌恶。
“何必呢。”许诺轻轻叹了口气,她自小的愿望就是安安分分地有一份工作,平平稳稳地过一辈子。对于那种要吃下整块蛋糕的野心,她从未有过也不敢有,“生活不就是平淡中的一点点幸福吗?追逐那些权力和财富,真的能让人满足吗?”
“因为他们有吃下一整块蛋糕的想法,他们的对手也会有。如果你不去吃别人的,别人就会想尽办法来吃你的。”楚安乔无奈地说道,眼神深邃而冷静。她自小就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来找她父亲,那些眼中带着野心的人,无不想要分得更多、占得更多,“资本的本质,就是不断地吞噬与扩张。”
许诺沉默了,她望着不远处那些举杯相谈甚欢的人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她一向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面对资本与权力的交织,她更多的只是觉得疲惫与压抑。
楚安乔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些许:“不过,我爸也说过,恪守天道,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律,不要试图改变它。说到底,有时候我们只需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被这些东西吞噬就好。”
许诺点了点头,她勉强露出笑容,望着楚安乔:“你爸说得对,不争不抢,至少能守住一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