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他开始怀疑说要过来接他的人在路上可能遇到抢劫犯了。时间过去这么久,按理说裴宴安早该到目的地了,结果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现在很有必要给那人打个电话过去,确认那家伙的人身安全。
程誉想着,把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打算给裴宴安打个电话。
结果,手机刚拿出来,还没解锁呢,一辆红色跑车就正好疾驰经过他的旁边,速度快得惊人,在这个路段明显是超速了。
问题是车开得离马路边过近,道路的清洁又没有做好,边沿积了很多灰尘,以致于车开过去的时候,扬起的灰尘瞬间扑了程誉全身。
“sorry!”车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满天飞尘的空气中还遗留一声歉意。
这不顺心的事怎么一桩接着一桩来啊。
程誉不仅全身被灰尘沾满,还一不小心吸了一口灰尘,本人情绪已然崩溃。
他有些歇斯底里地拍着被衣服弄脏的衣服,并气愤的想,哪家好人这样开车的,真是没有道德的混账!
但这个情况连发泄的余地都没有,他只能站了起来,怒瞪那辆造孽的车子,当然这时候在路灯也只能看到车子炫酷的车尾了。
程誉无可奈何,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哧。”
突然,车主不知道为何来了一个紧急的刹车,远处已经扬长而去的车又绕了回来,还停在离程誉不远处。
程誉看着停在他面前的车,有些不明所以了。
怎么,良心发现,想回来当面道谢?
他选择先冷眼旁观。
“……程誉,你是程誉吗?”这时,坐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一脸惊喜地探过头来,朝程誉看过来,嘴里大声的喊道。
一副与他熟稔的样子。
而程誉则打量了对方几眼,然后发起了楞。男子眉宇舒展,笑得爽朗,顶着一头染着粉色的毛发,发型蓬松凌乱,一边的耳郭上戴着一排亮闪闪的耳钉,估摸另一边也是如此。上衣穿着布满五颜六色涂鸦的外套,里面是低领的白色背心,露出了大片面积的麦色胸肌。
品味独特,性格张扬,程誉下了一个简略的评价。
这一一照面,他觉得自己应当是不认识这辆车的车主的,但莫名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况且这人还喊得出他的名字,应当是认识。
他是谁?程誉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从哪认识这么个人。
“程誉同学,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位不讲道德的车主随即用手做出一个展示自己脸的动作,然后兴高采烈地对着他说,“我,我啊,想起来一点没?你的高中同班同学,兄弟,我们以前的交情很深的。”
程誉:“……”他不可能和这样看起来像二百五的人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高中同学?其实以前上高中的那段时间里,他和同学的关系处得一般,除了……沈憬谦,他不记得跟哪位深交过,毕业的时间也久了,自然认不出人来。
车主像是确认了面前的老同学确实没有想起自己来,便用无奈且伤心的眼神来自暴身份:“鄙人名为司陵啊,帅哥,能想起来了没。”
可看见面前这张与以前没有太多区别的脸还保持半懵状态,司陵又用略微狭促的语气说道:“哎呀……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程誉听罢,朝自称是司陵的人的脸上用力地瞅了瞅。外面天早已黑透了,这片区域的灯光足够,程誉看着一束灯光照亮那一头粉毛,似是不敢确定一般,语气里全是疑问:“司陵?你是司陵?”
司陵见他应该已经想起了,便激动地应道:“对,是我,是我。”
“你可算记起来啦。”司陵松了一口气。要是他满脸欣喜的打招呼,对方却全然没有认出他来,那就闹出笑话来了。
“你等等啊,我先停好车。”
司陵说完,把车从一边的小道开上来,驶到一片可以停车的地方,然后停在黄线画出来的空车位上。
刚好这块地附近都是酒店和商店,所以特意空出一大块地用作停车。
“好,”程誉出神地应了一声,他的内心此刻是非常震惊的,司陵!这人竟然是司陵。
等司陵停好车,站到他面前的时候,程誉重新郑重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然后一脸的一言难尽,司陵以前的品味也不是这样的啊,变得太多了。
司陵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心里正暗暗地盘算着把遇到程誉这个老同学的事告诉他好兄弟呢。
程誉完全没想到这次回来还能偶遇到这个人,一时也觉得有点不真实,压下内心的惊讶吗,他开了个正式的开场白:“司陵,好久不见。”
司陵兴奋地盯着他,说:“好久不见。”
程誉感觉到他的兴奋,心里觉得奇怪,貌似以两人的交情碰上了也并不能让司陵兴奋成这样吧。
因为没立马认出人,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解释道:“我一直记得你的,只是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变化了很多,所以认不出你来了。”
这话倒是实话,在以前的同学里司陵绝对能算上一个印象让他较为深刻的人,不过他印象中的司陵是一头黑发,身上穿着整套校服,皮肤偏白,身形也偏小些,总之现在的他和以前的形象差太多。
当然,他还记得司陵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和沈憬谦的关系很好,两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经常同进同出的。后来因为沈憬谦的缘故,他和司陵课后也多了一些来往。
司陵性格开朗,人聪明又会说话,程誉倒也愿意和他相处。
“我和以前比变化很大吗?是不是更帅了?”司陵激动地问。
程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主要是发型发色变了……”犹豫了一下,又道:“也更帅了。”
司陵闻言抓了一把自己一头粉毛,笑呵呵道:“很酷吧,我上学时就想染了,可惜学校的仪容仪表规定里不允许。”
“倒是你,身材还能保持这么好,脸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跟明星一样精致,所以我刚刚才一眼略过去就觉得很像你。”
“就是气质略微不一样了,感觉……反正你也更帅了。”
程誉被对方的夸奖整得有些尴尬了,“哪有这么夸张。”
司陵也笑:“大帅哥,是你对自己那张脸的认知不清晰啊。”
可能想到他刚刚的不当行为,还是在老同学的面前,司陵脸上难得露出羞愧的表情,说:“刚才的事,抱歉了。”
“还弄脏了你这套衣服,向你赔罪啊,原谅哥们吧。”
“该死,今天喝了点酒,有些上头,方才做出的事确实混账。看见你人后,才清醒了不少。”
两人聊这些话的时候,程誉自然也闻到从他身上传过来的一丝丝酒气味,再结合对方的脸色,他知道司陵没有编谎话。
那这人刚刚是酒驾咯,程誉知道自己不该多说,但还是委婉地提了一句:“下次别酒驾,这样开车不安全,不是你倒霉,也会有别人为此倒霉的。”
“以后要是喝酒了,找个代驾保险点。”
显然程誉是真心建议的语气,司陵当然不会生气:“明白了,下次一定注意。”
可能是程誉当了老师之后,周身的气息严肃许多,司陵被他这么一说,头都不自主地往下低了一点儿。
程誉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其实知道车主是司陵后,他的气愤就消散了。
司陵这个人他还算了解,上学的时候人品是过得去的,虽说这人现在怎么样他不了解,但想来差别不会太大,所以对刚才的事便没了计较的心。
于是,他爽朗的对司陵说:“不提了,这事就当过去了。”
末了,还不忘说句玩笑话:“没这一出,我俩还见不上呢!”
司陵听着他这样说,“哈哈”笑了一声,放下心来:“好,那不提了。”
毕竟也很长时间没见了,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站着有些尴尬。为了缓解些许的尴尬,司陵往程誉站的地方周围环境看了看,看了一圈下来之后,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对了程誉,你这么晚来这有什么事?”
程誉正想回答说他是来这参加表姐婚礼的,但紧接着又听到司陵用惊讶的语气说,“太巧了,那边的一家酒店是沈憬谦他堂哥今天办婚礼的酒店,我就是赶过来喝喜酒的。”
程誉蓦然从他嘴里听到沈憬谦的名字,语气都带了些紧张:“是吗。”
想来,从毕业到现在,司陵和沈憬谦都还一直联系着,不过这事也很正常。
“是啊,他堂哥我也认识,原本我就说要来参加婚礼的,谁知道今天正好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过来验收一批货,就先托谦哥随了份子钱。”司陵还在往酒店那看,“好在刚打电话问,婚宴还没结束,我就想赶过来喝顿喜酒。”
他这么说着,脸上有些着急了,但嘴上还不忘向他提议:“我们可以一块去。”
程誉默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不想让司陵知道沈憬谦堂哥的新娘子是他表姐,所以他不打算说自己刚从婚礼现场出来,“……不了,现在有些晚了,来接我的朋友应该也快到了。”
司陵也没继续婚礼这个话题,毕竟他想不到程誉会和新郎塔上关系。
但他话锋一转,却是聊起程誉害怕被提起的人了。
说了几句话之后,司陵仿佛找到了在学校时候的熟络感,语调轻松了起来,他有意试探:“对了,沈憬谦,谦哥你准还记得吧!”
果不其然,从司陵提及“沈憬谦”这个名字的时候,程誉就知道他们今天的话题一定会有这个人。
程誉说实话:“也记得。”
“我就知道,你会不记得其他人都不会不记得谦哥的。”
程誉有那么一瞬被司陵的这句话吓到了,甚至有了一种裤子马上被别人扒掉的惊慌感,“你怎么……这样认为?”
“什么这样、那样认为,你们俩高中的时候多要好啊,胳膊都快塞一个袖子了,甚至把我这个旧友给挤旁边去了,你还能不记得他啊!”
吁~,白紧张了,他还以为自己对沈憬谦的心思被这货洞晓了。
司陵则想到以前被这两货嫌弃的那些事,心底依然能渗出一点淡淡的忧伤来。
但看见程誉听了他这话,只是低着头,整张脸隐在昏暗处,一言不发的。
司陵一个激灵,才想起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点,于是又忐忑地补充了一句:“抱歉,忘了,你们后来绝交了。”
无意间戳到某人心窝了。
程誉:“昂。”
他见到司陵懊恼地背过身去,还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嘴里还说着:“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你俩为什么在高三最后一学期突然就半点不来往了,我见谦哥因为这……”
程誉冷冷打断:“这事也过去了。”
司陵看他很抗拒提这事,于是立马认真脸:“噢噢,不提了。”
程誉:“……”
司陵想起程誉没得回答问题呢,话题就被自己扯到别的地方去了,于是又询问道:“对了,你还没说自己来这干嘛呢。”
“私事,不太方便说,”程誉语气中带着歉意,“在这等一个朋友,没开车来,叫他来载我一程。”
司陵了然点头:“人还要多久到。要不,我叫个代驾,开我车,送你到你家里。”
程誉根本不能保证自己不靠谱的朋友能快点到,但还是毫无负担的扯谎:“ 不用,离得不远,他应该快到了。”
他会拒绝,一是因为裴宴安确实是在路上了,他更想等着人过来,正好还能见上一面;二是他不想劳烦司陵,这个人是沈憬谦的好友,他下意识不想牵扯。
“我自己等会儿,”程誉建议道,“你赶紧去参加婚宴吧!”
司陵反倒摆摆手,笑着说:“哥们太见外了,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别客气,没准以后哥们我也有事情让你帮帮忙呢。”
大概是出了几年社会的缘故,司陵语气上不免沾染了一些“江湖习气”,这跟在校时的“义气”略有不同。
程誉对司陵说的话并不在意,只是浅浅的笑着,回道:“不是见外,正好等下朋友来了能一块去喝两杯,毕竟也好久没见了。”
程誉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司陵这才道:“那也好,我能理解,毕竟是很久没见面的朋友嘛,有机会当然得叙叙旧。”
许是站得累了,司陵早就大喇喇地坐在了路边的石墩上,程誉则在他旁边的一块空地重新蹲下去,气氛轻松惬意。
司陵明明之前表现得很着急去参加婚宴,这会儿却没动作,还是坐在石墩上,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程誉便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小摊上,静静等着他开口。
果然。
他盯过来好半会儿,似是在认真斟酌了一下言辞,但最后的语气还是不太自然,他说:“你呢?程誉,现在有在交……交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