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刘青青正犯愁,她这嗓子,一出声像破锣响,根本没法变音。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只能重新计划。
既然不能把张婆子算计进来,那就拉周倩下水。
周倩不是模仿她笔记,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那她就以周倩的口吻和笔迹,揭露钱建国算计女知青当侄媳妇的卑劣行径。
模仿字迹,二弟擅长干这活。
但周倩的笔迹要去哪找。
晃晃悠悠,走到了知青所附近。
看到外墙上有板报,上面写满了字,内容是伟人语录,主题是歌颂团结。
但刘青青根本不知道知青所这期的板报是谁写的,因为上面偶尔才来检查。
所以板报的更换,有时是一个月,有时三四个月才想起来换内容。
“刘青青,你来干吗?”
听声音,耳熟。
刘青青转头一看,人更熟,是她心里正打算算计的那位。
“结婚第一天,周知青怎么回娘家了?”
“我是去公社办手续,路过这,以后我就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周倩的语气很得瑟,但迟迟没等到刘青青冷脸。
刘青青竟然在笑,笑得还很和煦。
周倩一时看得入迷。
听到刘青青的恭喜,才瞬间回神。
刘青青一定是什么东西成了精,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好看到晃人眼。皮肤光滑,眉眼如画,唇色是健康的红。
周倩想到自己脸上的一道道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全消。
明明是她看到刘青青在这,专门走过来炫耀的,现在心里发酸的为什么是她。
“笑什么笑,天天上山割猪草,早晚晒成驴粪蛋。”
刘青青嘴角依旧挂笑,啥也没说。
主要是她嗓子疼,不想说话。
转回身,继续看板报。
被无视的周倩顺着刘青青的目光,也看向板报,“能认全上面的字吗?这可是我写的。”
刘青青心里一喜,眉间却紧紧皱起。
“真是你写的?”
尽量少说话,疼。
被质疑的周倩,脸上喜滋滋,“整个知青所都觉得我的字最好看,所以这期板报,我一个人写的。”
刘青青很想问,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是冤大头,他们是真想夸你吗?催你干活差不多。
但张口,刘青青只蹦出两个字,“真的?”
“所有知青都知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周倩语气里带了不耐。
刘青青转头欲走,轻飘飘说出两个字,“真丑!”
周倩怒气瞬间上头,想追上去打刘青青一巴掌,跑出几步,又停下脚,想起自个根本打不过。
更气了。
说不过,打不过。
以前的傻子刘青青去哪了,她为什么不一直傻下去!
几个字就让周倩气到炸,刘青青心情很美妙。
但嗓子的疼痛提醒刘青青早点回家喝药睡觉。
喝药后,嗓子依旧疼,头依旧迷糊。
中间,金大红回来过一次,见闺女在睡,摸了摸闺女额头,退烧了。
不烧,就没啥大事。
然后回地里继续干活。
太阳从低到高,时间在刘青青的昏睡中快速流逝。
钱建国为让侄子入赘而下跪的消息,也随着公社中学的放学,飞回柳树庄,飞进附近基本所有大队。
刘家小哥俩一回庄,就听见庄里最新消息,温思远认刘老二当干爹了。
他俩是刘家人,他俩咋不知道。
他俩只是上了半天学,刘家就添了人。
刘君谦路上遇到背着筐的二棍,抓过来一问,原来是奶奶亲口说的。
刘君谦心中大喜,奶奶出手了,虽然没想明白里面的道道。
可奶奶是站他这边的,才不像二弟,早就投降了。
侧头看向身边的二弟,那拉不出来屎来的表情,是啥意思。
刘自牧瞬间想通奶奶的用意。
其实温大哥,当他姐夫还是当他干哥,他并不在意。
但他能看出,温大哥更想当他姐夫。
他想帮温大哥,又不想背叛奶奶。
纠结中,很快到家。
进门先问大姐怎么样了?
听娘说,大姐在睡。
他们就等在灶台边,等小米粥熟了,帮大姐端进去。
刘自牧问娘,“咱要不送大姐去县医院,或者去中药店找王伯看看。”
刘君谦也担忧地说:“去找师傅吧,师傅几副药下去,大姐就好了。”
金大红把锅里的小米粥盛出来,错开身子,让君谦来端,转身去案板边切菜,“劝了,但你姐说没啥大事,睡一觉就行了。”
金大红虽然也担心闺女,但立秋前后,庄里不少人伤风发烧的,人家都没去县里医院,就她家瞎折腾,又得被庄里人念叨。
刘君谦一看娘的表情就知道,娘自个也不愿意送大姐去县医院。
端着小米粥,进大姐屋。
刘自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见俩儿子脸色都不好,金大红只当是弟弟在担心姐姐。
在大哥把粥碗放在炕沿,准备叫醒大姐前,刘自牧握住大哥胳膊,轻声说道:“别怨娘,咱家现在确实没什么钱。”
刘君谦耸耸肩,不在意地回:“那也是我娘。”
刘青青在兄弟俩进屋时,就醒了。
他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刘君谦刚碰到大姐的被窝,正准备推人,看见大姐醒来,赶紧把小米粥端过来。
他作势要喂。
刘青青起身半坐,接过碗,有点烫。
见大姐能自理,刘君谦收回手,转头,二弟什么时候出去了。
这时,刘自牧拿了块碎布过来,让大姐垫着点,端碗。
刘君谦打趣道:“大姐的手就是和经常干活的不一样,发着烧还会怕烫。”
刘青青一个冷眼瞪过去,这个弟弟的温情不过三秒,定要开损。
“好,是我嘴欠。”
看在大姐生病的份上,就不和大姐逗着玩了,像他欺负人似的。
刘青青一口两口,喝得很慢。
主要是嗓子吞咽米粥,像在吞小石子。
刘君谦顺势坐到炕沿,开始讲自己上午是怎么在学校运筹帷幄,把故事发扬到全校皆知。
刘青青残忍地打断大弟的炫耀,开始说自己的新计划。
等交代完。
刘君谦不满地看向大姐,嘟囔道:“你怎么不早点说,模仿笔迹不花时间啊,把纸条散到地里……”
站在炕边刘自牧拉了下大哥,让他说几句,快拉倒。
刘青青哑然失笑。
刚想再嘱咐两句,俩弟弟已经跑出屋。
只听娘在喊,“马上熟饭了,你俩干啥去!”
刘君谦头也不回地往外跑,随口回道:“娘,一会儿去大姐屋里,把碗拿了啊!”
金大红又喊道:“啥时候能回来,还等你俩不?”声音虽大,但没怒气。
比大哥迟几步的刘自牧回道:“娘,你们先吃。”
见俩儿子已跑出了院,一溜烟就没影了。
金大红转回头,接着盛饭,不禁嘟囔道:“孩子大了,啥事都不愿和娘说了。”
这时,刘青青端着空碗进了堂屋。
金大红赶紧迎过来,摸了摸闺女的额头,怎么又有点烫。
“碗给我,你回去躺着,我去云老那一趟,再给你拿点药。”
刘青青拦住娘,“娘,不急,一会儿,我自个去云老那说得更清楚,你和奶先吃饭。”
然后刘青青穿过爹娘这屋,去敲奶奶屋门。
金大红拗不过闺女,只好继续摆菜盛饭。
把奶奶叫出来吃饭后,刘青青又回屋躺着了。
她就是躺烦了,下炕溜一圈,遛完还是觉得身上没劲,只能回去继续躺着。
昏昏沉沉中,她听见弟弟们回来了,好像还进了她的屋,又出去了。
眼皮太重,实在睁不开。
只挣扎一瞬,睡得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