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和沈卓凡纠缠太久,苏澜回到家身心俱疲,感冒加重还发了烧,身体很烫,但却觉得冷到了极点。
夜里,她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总觉得自己下午的相亲被沈卓凡搅局是一场荒谬的梦,然而当她不适地醒过来,才发现那不是梦——
因为沈卓凡正站在她面前。
他手里拿着一支水银温度计,迎着灯光,面色很臭。
苏澜舒展的眉宇立即皱起,“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
“你有我家的钥匙?!”苏澜原本高热不退,一滴汗都没有,这会惊出了一身冷汗。
“上次你去露营,我来帮余藐拿东西,你的备用钥匙忘记还你了。”沈卓凡出奇地配合,有问有答。
这个人居然能把随意进出别人家说得如此理所应当!
苏澜目眦欲裂,欠身起来:“钥匙还我,然后从我家出去。”
“你昨天不是说要去老宅?今早一直没去,老太太让我过来看一下。”沈卓凡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将苏澜推回床上,撕了一张退热贴黏在她的脑门上,态度很差,“生病怎么不说?你想烧死你自己?”
怎么昨天随口一说,这人就记上了?
“我又没说一早就过去。”苏澜挣扎着爬起来。
“老实躺着。”沈卓凡坐在床沿,侧身按住她的肩膀,“你还有没有一点诚意?谁答应帮忙,不是一大早就过去的?”
万恶的资本家,怎么连别人帮个忙都要算计时长?
昨天下午沈卓凡将人送回来后,又回到了餐厅继续和裴正谈技术攻关的合作问题,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回家竟然失眠了,想来想去,害他失眠的罪魁祸首不就是某人?于是上班途中他索性调转车头,将车开到了她家。
原本他是想兴师问罪的,问她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大年初一把他赶出家门。
进屋来,却发现她家很安静,卧室内窗帘紧闭,她睡得很熟,但呼吸格外粗重。他打开台灯,发现她脸蛋通红,伸手去碰了碰她的额头才发现烫得惊人,在她房间翻箱倒柜找到温度计,刚给她测完体温,她就醒了。
不感激他的照顾就算了,还质问他。
沈卓凡这辈子都没照顾过别人,这会被苏澜惹得有些冒火,但看到她白眼仁都烧红了,又生生忍下那股气,把半杯温水给她,“先喝点水。”
苏澜翻了个身背对他,无声地表达她的不满。
沈卓凡冷笑了一下,“如果你不喝,我不介意喂你。”
这人绝对有病!
苏澜缓缓坐起了来。
“感冒还敢跑出去相亲,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沈卓凡之前在苏澜面前一直装成一个绅士,但昨天白天撕开了那层温文的面纱,他索性完全暴露出原本的恶劣。
苏澜被他气得没了脾气,一口气把水喝完,把杯子塞给他,哑着声音说:“我现在很难受,你可不可以让我安静地睡一觉?”
说完,苏澜自顾自转过身闭上眼,实在没有精力管沈卓凡。
早晨,大多数人都上班去了,整个小区十分安静,因此房间内苏澜的呼吸声很清晰。
沈卓凡拉了个凳子坐下,看了下腕表,距离他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已经过去20分钟,这人未免也太慢了。
第25分钟时,门铃响了。
沈卓凡开门将人放进来,“怎么这么慢?”
“被门卫拦在外面进不来,盘问半天,我作了详细的登记,出示了医师执业资格证才被放进来。”何书宇打量了一下收拾得干净整齐,却略显狭小的房间,不像是沈卓凡会居住的地方,有些鬼祟地问:“所以,是谁生病了?”
沈卓凡嫌他话多,没理会,直接带他进了卧室,“我刚才量过体温,39度,你看看怎么回事。”
看着浅色碎花被子下躺着的女人,何书宇惊了一下,这是沈卓凡的女人?长得很陌生,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看什么看,赶紧的。”
再快也得把医疗器具拿出来不是?
何书宇打开医药箱,拿出体温枪,先给苏澜测了体温,已经烧到39.5度了,他赶紧把被子掀开散热,然后撕开一支一次性压舌板,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有些束手无策,“你能把她翻过来吗?”
沈卓凡走过去,轻轻扶着苏澜的肩膀,往旁边压了一点,苏澜醒了过来,看到床边又多了一人,警惕地往里缩了一下,“干什么?”
“躲什么。”沈卓凡皱眉,“你快烧死了,我让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苏澜这才看清窗前的何书宇,虽然背着光,但是看起来很温和,手里举着一个压舌板,还冲她笑了一下。
她慢慢放松下来。
“这位小姐,你张开嘴巴,我看看。”
苏澜配合地张开嘴。
何书宇把压舌板塞进她的嘴里,打开小电筒往她的咽喉扫了一圈,检查完毕把压舌板扔到垃圾桶,拿出听诊器,犹豫了一下,隔着衣服帮她听了一下前胸部、侧胸部和背部,然后收了医疗器具,“扁桃体化脓、支气管肺炎。”
上呼吸道感染疾病,冬天多发,不算多严重。
“咳嗽吗?”何书宇问。
“偶尔。”苏澜回答。
何书宇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拿出注射器在她的手腕上做了个皮试。
做皮试有点疼,苏澜“嘶”了一声,困意全消,所有的感觉集中到了手腕。
何书宇语气温柔,“有点痛,忍耐一下,你的扁桃体化脓了,要用头孢消炎,所以得做个皮试,看你对这个药过不过敏。”
“好的,谢谢。”苏澜点头。
过了5分钟,手腕上的注射的药水被吸收,没过敏反应,何书宇才配好药水给她输液。
苏澜这会清醒了很多,对何书宇礼貌道谢:“谢谢医生。”
“不客气。”何书宇回以一笑。
天亮很久了,何书宇很困,他值夜班才下班,现在只想马上回去睡觉。利索收好了医药箱,何书宇叮嘱沈卓凡,“注意给她换瓶,这四瓶输完,应该就没问题了。”临了要走,又问,“会拔针吗?”
沈卓凡不语。
何书宇叹息一声,给沈卓凡示范了一下,“往扎针的方向后撤,速度快一些,然后贴上输液贴,就这样,按压5分钟就行。”
沈卓凡点头。
医生走了,苏澜看向沈卓凡,“我自己可以换瓶。”
“闭嘴。”说完,见苏澜一脸病容,沈卓凡又缓和了语气,“生病了就安心休息。”
过了一会,见她还没闭眼,沈卓凡看了眼台灯,“要关灯吗?”
“不用。”苏澜闭着眼说。
苏澜再次醒过来时,盐水已经输完,她贴着输液贴的手,被妥帖的放进被子里,全身暖暖的,比起昨天舒服了很多。
沈卓凡不在卧室内。
苏澜推开卧室,一眼就看到上半身躺在沙发上,长腿耷拉在地上的某人,毛毯一半拖到了地上。
她家客厅不算大,为了最大限度腾出空间,她买的沙发很小,两人位。沈卓凡这样的身高,肯定是不够睡的。
自找的。苏澜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三个字。
不想他继续在这里,苏澜开口叫他,“沈卓凡。”
沈卓凡一夜没睡,这会也才睡了几个小时,眼睛都睁不开,语气有些恶劣,“怎么,病好了要开始赶人了?”
被说中心事,苏澜也没有觉得愧疚,垂眸道:“沙发太小,你睡着也不舒服,你还是……”
“啧,这破沙发,确实睡得我腰疼。”沈卓凡坐起来,抬眸审视眼前的女人,知道她没那么好心,便打断她的话,“既然你好了,换我去床上躺一下不过分吧?”
“……”看着他神色自若地进她的房间,苏澜目瞪口呆,怎么会有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
沈卓凡脱了鞋子,躺进了还有苏澜体温的被窝,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疲惫烦躁了一夜的心情格外舒爽,枕着她的枕头,很快又睡熟了。
沈卓凡醒过来时,屋内漆黑一片,苏澜不知所踪。
他冷着脸给她打电话,过了很久她才接起来。
“在哪里?”沈卓凡语气恶劣。
苏澜此刻正在父亲家里,他们还要一周后才回来,她在这里至少还能清净一周。
“沈卓凡,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是不是应该深思熟虑,顾及别人的感受?”
“我再问你一遍,在哪里?”沈卓凡不想听大道理,他现在很愤怒。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卓凡被气笑了,“你觉得我找不到你是不是?”
“你当然找得到。”苏澜闭眼,“但是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只会让我觉得你是个非常无理且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
捕捉到这几个关键字,沈卓凡的心如当空穿过一道寒风,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冰冷和刺痛,让他无所适从,不想再听她说出伤人的话,他冷脸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