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在这儿找了许久也不见什么人,莫非是那送信的耍我们罢?”曾青便回头与沈淮之说话边走在前边带路,眼角突然瞥见她的身影,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愣愣地挡在沈淮之跟前。
可沈淮之早已看到不远处聊得正欢的两人,他也情不自禁地愣在原地。
六目相对,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沈大人。”谢正羽率先作揖招呼,脚边的步伐朝侧边挪动半步以拉近与刘槿熙之间的距离,果然引得对面发愣的那人注意,“沈大人怎么在这儿?”
沈淮之意识到自己失态,无处安放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远处停留的车马:“微臣参见公主。”
“免礼。”刘槿熙心虚地瞥了眼谢正羽,慌乱地摆摆手,欲有离去之意,却见两人直视着对方,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她不安地揣着手在旁边等候。
沈淮之这才与谢正羽作揖打招呼:“谢将军。”
“没曾想竟能在此地遇见沈大人。”谢正羽指了指他身后的捕快,询问道,“沈大人可是在查李宅一案?”
“正是。”
“那怎会来此地?”
“案子之事,不便透露。”他又忍不住瞥了眼刘槿熙,却见她四处张望。
沈淮之自觉尴尬欲要离去,突然从草丛边冒出许多黑衣人,黑衣人各自举着长剑,疯了似的朝着几人奔来。
“小心!”谢正羽眼疾手快将刘槿熙护在身后,拔剑便挡在刘槿熙跟前与此刻打斗起来。
三人之间被黑衣人隔开,只是刘槿熙依旧与谢正羽站在一起。
“大人小心!”沈淮之的注意全在谢正羽抓着刘槿熙的那只手上,直到曾青拉开他,他这才反应过来。
只是他一个没站稳,且恰好飞扑过来一把利剑,他将身一躲,不慎踩到河边青苔滑入河中。
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好在河流弛缓,沈淮之很快便爬了上来。
虽说她也习得剑术,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无寸铁,她寸步难行,只能乖乖待在谢正羽身后等待时机。
忽然好几个刺客都围了上来,谢正羽似是有些招架不住,让其中一个刺客钻了空子,猛地便朝着刘槿熙刺了过来。
“啊!”她惊讶地看着眼前不断滴血的手臂,只听见“垹”的一声,那刺客的利剑顿时被砍断,而后丧失了性命。
公主府的侍卫这才赶来,黑衣人见形势不妙纷纷逃离。
“你怎么样?”刘槿熙脸色凝重地望着谢正羽,谢正羽见侍卫赶到,两眼一闭欲要有倒下之势。
刘槿熙大惊失色,不安的目光时刻在他身上游离,双臂不自觉张开接住倒过来的谢正羽:“你怎么样?!”她着实吓了一跳。
她握紧谢正羽的那双手深深地刺痛他的眼睛,沈淮之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沉默良久,正要开口,却闻刘槿熙大喊道:“来人!回府!”
“许是伤口过深,有些疼,不要紧的。”
谢正羽摇头,却没能叫刘槿熙放下心来,他左臂的衣襟已经被血浸湿,透过衣袖上割开的口子可以清晰地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手忙脚乱地扶着他往回走,几乎是小跑着将他送上马车。
沈淮之忽而想起什么,他焦急地从衣袖中找到一张纸条,纸条已被浸湿,上边的墨迹融合在一起,根本不能辨识出原来写在上边的字。
“刺客捉到了吗?”
曾青摇头,垂头丧气道:“都跑了,不过应该是传信之人。”
“方才的刺客虽然勇猛,却是招招闪躲,并无伤害之意,可他却受了伤,难道这些刺客的目标是她?”
曾青疑惑道:“若是如此,何故给我们送信,且瞧见方才两人的模样,倒像是……”曾青突然闭了嘴,慢悠悠地看向沈淮之。
“像是什么?”
“像是一起游玩的。”
“难道……”幽幽的目光直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曾青被他吓了一跳:“不会吧,他怎敢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
“曾青,你帮我送药去将军府,算是对谢将军的问候。”沈淮之冷笑,并没有打消对谢正羽的怀疑。
马车行驶得飞快,这一路有些颠簸,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两人送到了将军府。
“快传太医!”
府里的侍从很快带来太医为谢正羽包扎,好在出血虽多,却是小伤,不出数日便能痊愈。
“此事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
谢正羽坦然笑道,“话怎能这样说,说不定这些人都是因我来的。”
刘槿熙摇头,解释道:“先前也遇到过刺客行刺。”
“什么?!”谢正羽皱眉,缠着白布条的手臂情不自禁抖动了一下,“竟有此事?”
“我想,近日你还是不必来寻我罢,我不想连累你。”
“不然,我怎能丢你一人不管,既然有危险,更该守护你才是。”
被他直勾勾地盯着看,刘槿熙有些尴尬,她下意识移开目光,扫视着院里打扫的小厮。
院里突然出现了个人影。
“大公子,这是方才沈大人派人送来的药膏。”
“哦,放着吧。”谢正羽见她露出吃惊的神情,他直着身子坐起,“哎呦”一声皱起眉头。
“你怎么了?”她回过神来,连忙扶着他帮他坐直。
“时辰差不多了,不如留在我府中用膳?”
眼神逃离般躲闪,刘槿熙推辞道:“我答应了母后一会儿入宫陪她用膳,就不久留了。”
“好。”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失落,谢正羽并没有再三挽留,寒暄几句便放她离开。
雪花纷飞,落在她发髻上的牡丹花,远远看去,白色的毛绒斗篷上仿佛开出朵朵雪花。
她匆匆走出将军府大门,坐上回府的马车。
午时,她正端坐于书房内执笔写着什么,月见突然走了进来:“公主,午膳备好了。“
“月见,你去趟孙府,把这个交给孙将军。”她站起身将宣纸装入信封,而后递给月见。
月见接过信件便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来到厅堂,果真是备好了热菜。
她才坐下,忽而听见紫苏缓步迈入道:“公主,大理寺卿沈大人求见。”
他来做什么?刘槿熙正想要让紫苏将沈淮之带进来,又想起前几日的委屈,便决心让他受点委屈。
“紫苏,月见替我去送东西去了,你来服侍我罢。”
紫苏会意,并没有派人去告知站在公主府门口等待的人。
沈淮之与曾青二人在风雪中站了许久,依旧是不见方才报信的小厮回来。
“看来,公主殿下是不愿见大人喽。”曾青慢慢悠悠地长叹口气,用手肘推了推沈淮之,“初冬寒凉,不如……”
“再等等罢。”沈淮之目视前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已经用完午膳。
“他还在么?”
紫苏轻轻点头,试探道:“公主,奴婢见这雪越下越大。”
“罢了,带他进来吧。”她叹了口气,决定就此放他一马。
“微臣参见公主。”
“免礼。”她的脸上毫无波澜,一边观察着花瓶的图案和颜色一边摆弄着桌上的鲜花,“沈大人所为何事?”
“启禀公主,经查证那人果真是替罪羔羊,虽是还没找到凶手,可李宅灭门那日那替罪羔羊正因赌钱输了被人殴打。”
她故作镇定,轻嗅牡丹花瓣,将其插入瓶中:“沈大人故意来公主府跑一趟,就为的将此事告知我?”
“还有一事。”沈淮之见她默不作声,抬眸扫视了眼四周的侍女,刘槿熙瞬间会意,她掂量几番,吩咐紫苏将众人带下去。
“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事?”
“今日一早我正要去查案,可门口的守卫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乞丐塞了张纸条,那纸条上写着让我前往碧玄河。”
刘槿熙抬起头凝视着他许久:“你的意思,那些人的目标是你?”她站起身,将插花的花瓶摆到木架上,转身走到沈淮之跟前。
沈淮之摇头:“并不是我,而是公主。”
她冷哼一声:“那传信给你做什么?”刘槿熙突然想起先前在晋阳的那一次遇刺,“果真与上次有关么?”
沈淮之抬眸瞥了她一眼,拱手道:“微臣不知,不过倒是没料到像谢将军这般武艺高超之人竟能被刺客所伤。”
“你这是何意?”她皱眉不满道,“你怀疑他?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莫不是你心中阴暗,便觉身边之人各个不怀好意?”
被她这么一说,沈淮之也赌了气:“公主自当断夺,微臣告退!”他拱手行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你!!”
曾青见他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连忙紧跟上去:“大人,大人。”
“走,回大理寺。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喃喃自语地拍掉斗篷上的积雪,翻身一跃骑马离去,剩曾青一人骑着马在身后追赶。
“紫苏,将张典军唤来。”
紫苏才进门便见她气得满脸通红,急匆匆便去寻了公主府典军。
张典军拱手站在堂前,谨听吩咐。
“今早刺杀一事查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