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有事,改日再问也不迟。”沈淮之嘴硬地朝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眼角却瞥见刘槿熙与那人上了马车,他一时间没留意,不慎碰到受伤的手臂,瞬时疼得龇牙咧嘴。
曾青忍不住笑道:“大人,您再如此嘴硬,媳妇可要没了。”
“少废话,谁在乎她?”沈淮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让你查的事都查清楚了?”
曾青默默地闭了嘴。
刘槿熙坐上的正是谢正羽的马车。
“槿熙,好久不见。”谢正羽望着对面的姑娘笑道,“想来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
“谢将军之前常年随同骠骑大将军出站,能有将军父子如此赤胆忠心之人,是我朝的福气。”
谢正羽噗嗤一笑,歪头倚靠着马车宠溺地看着她:“从前见你活泼可爱,一晃十年突然变得这般正经,反倒叫人不习惯了。”
刘槿熙知道他是性情中人,区区这些恭维的话反而不能入心,便开门见山问道:“谢将军可有心仪之人?”
“有。”他自然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笑,“少时你不就知道了么?”
她猛地回忆起少时与谢正羽玩耍时说过要娶他为妻之事,顿时觉得尴尬得不能自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正羽见她脸红,知道她是想起来了,但还是打趣着问道:“想起来了?”
“少时不懂事,难免干出荒唐之事,还望将军不必在意。”
谢正羽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真诚道:“不,我一直都想娶你为妻。”
空气中的气氛愈发微妙,刘槿熙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便打岔道:“你何不先回府换身衣裳,其实也并不着急。”
“可我觉得,与你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实在短暂,我不愿浪费这一分一秒。”
见她无言,谢正羽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又想起方才她在朝堂上维护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一事,不免心生好奇:“今日在朝堂之上听闻你为案子作证,当真叫我吃惊,只是怎么会遇到这样的险境,可有受伤?”
“受了点小伤,无碍。”
“那便好。”谢正羽吐了口气,似乎是为她的答案感到放心。
两人在碧云轩听了半日的古琴,谢正羽见她心不在焉,到嘴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今日她维护沈淮之那般场面,更是有了危机感,顿觉妒忌。
眼看时辰差不多,刘槿熙便起身与他告辞:“我该走了,还得回宫见父皇一趟。”
“好。”他亲自送她坐上了回宫的马车,目送着她离开。
紫宸殿内,皇帝才觉疲惫,正打算前去陪贵妃用午膳,突然来人传道:“陛下,公主觐见。”
“传。”
“儿臣参见父皇。”
“槿熙怎么来了?”皇帝从堂上踱步而下,一直走到她跟前。
她见状随即挽着皇帝的手臂,撒娇道:“父皇,儿臣给您举荐一人。”
“哦?”皇帝似乎是来了兴趣,侧着脑袋笑道,“何人?”
“孙毅正,孙将军。”
皇帝会意,轻刮她鼻尖笑道:“朕倒是忘了,他救了你。”
“他救女儿有功,该赏,且母后只有儿臣这么个女儿,如今又要与亲弟忍受分离之痛,女儿实在于心不忍,不如将他调回京城,也算是对他救女儿有功以及镇守边疆多年的赏赐,以示皇恩浩荡。”
“也好。”皇帝认可道,“槿熙长大了,如今也学会为父皇母后考虑。”
刘槿熙嬉笑地撇撇嘴,“父皇可有用午膳,不如与我一同前去椒房殿用膳。”
门外又来人催道:“陛下,贵妃娘娘派人来催促了。”
“朕知道了。”皇帝高声回应,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听话,今日父皇答应了贵妃,改日再去椒房殿,你快去好好陪你母后。”
刘槿熙只好无奈应了。
其实她邀请皇帝前去椒房殿也有私心,为的就是不想皇后问起今日与谢正羽相处之事。她正觉得烦恼,可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到了椒房殿门前。
“儿臣参见母后。”
“快来,今日都是你爱吃的菜。”皇后喜笑颜开,抬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
果不其然,才拿起金筷,皇后便问道:“今日与谢家公子相处得如何?”
“母后,我,我。”她支支吾吾,终于没能开口。
“怎么了?”皇后疑惑道,“这谢家公子长相尤为俊俏,可是天下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你不喜欢?”
“我不知道。”
“傻孩子,怎么会不知道。”皇后叹了口气,“听闻你今日在朝堂之上为大理寺卿作证,莫不是被谢家公子看到后有所不满?”
“自然不是。我与他。”刘槿熙犹豫片刻,也想不出确切的词来形容与谢正羽相处时的感觉,“相处得很好,母后不必担心。”
“那便好。”皇后劝解道,“只是你今日确实过于莽撞,还好之后与那位沈大人并无瓜葛,你以后离他远些,不然叫谢家如何想你?”
“且你已经及笄两年,先前一直因为公主府尚未完工耽误婚事,如今公主府建好你也已经搬过去,也是时候给你说婚事早日成家。”
“母后,儿臣不想出嫁,儿臣只想留在母后身边。”
“槿熙,莫要任性,即便成婚后你也住在公主府,随时可回宫配备母后。”
刘槿熙无言以对,只得闭口不谈静静用午膳。
午时过后,她总算得以脱身。
“公主,我们要回府吗?”月见见她发愣,忍不住问道。
“不,去大理寺瞧瞧。”
“可娘娘不是说。”
“本宫是为的案子,无碍。”
月见无奈,只好探出头去命车夫改了行程。
才到大理寺,便听闻沈淮之去了刑部要卷宗,刘槿熙只好又前往刑部。
马车行驶到刑部门口,便听见里边的争吵声,她抬脚下了马车,门口的守卫连忙拱手作揖。
缓步踏入,果真见沈淮之与赵云廷二人吵得面红耳赤。
“这是怎么了?”轻飘飘的一句问候顿时吓得赵云廷一激灵。
“老臣参见公主。”
沈淮之见状也甚是惊讶,连忙拱手道:“微臣参见公主。”
“免礼。”刘槿熙走到堂上,坐在案几前直视着两人,“二位大人何故吵得终于厉害?”她随手翻开案几上的卷宗。
“回公主,微臣想要调取刑部审理李宅一案的卷宗,奈何赵大人始终不给,公主说,这是何故?”沈淮之故意放低声调,一副委屈的模样,赵云廷理亏,又被他这么一说,霎时急得跺脚。
“你胡说!”
刘槿熙一眼便识出沈淮之的诡计,她皱着眉故作指责之意:“如此便给他就是,何故争吵?”
赵云廷吃了瘪,不敢顶撞她,只得悻悻地派人去去了卷宗过来。
“沈大人,如此,可还满意?”
“谢公主明察。”沈淮之转头清点卷宗,故意地朝着赵云廷微笑,又道,“微臣告退。”
“既然无事,本宫也告辞了,赵大人可要好好做事。”见他离开,刘槿熙连忙匆匆站起,跟随着离去。
“恭送公主殿下。”赵云廷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
她赶上沈淮之的马车,一溜烟跟在其后走了上去。
“你做什么?”
刘槿熙心安理得地坐下,而后掀开车帘朝再去说道:“走吧。”
曾青会心朝着沈淮之一笑,便骑着马往前些吩咐车夫行驶。
“你!”沈淮之气急败坏,曾青如今是易主了?他瞪了眼刘槿熙,“公主与微臣同行一架马车,实在不妥。”
“无妨,我的马车也在后边跟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见他又闭目养神,她赶紧将那日的事解释道:“昨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且今日我又帮了你,也算是弥补我的过错。”
“公主天之娇女,养个面首不过是正常的事,何错之有?不必向微臣解释。”他依旧没有睁开双眼,似乎是真的与她生气了。
“你可有对我动心?”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他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聆听着如小鹿般乱蹦的心跳,感受着划过脸颊的热浪,沈淮之依旧是闭着眼:“没有。”
“我不信,先前在晋阳时你给我取的名字,佳南,南国有佳人,不正是此意?”
他总算是睁开了双眼:“公主天资聪慧,倾国倾城,自然算得上是佳人,美好的女子。”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刘槿熙突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爆开,她不甘心地指了指他受伤的手臂问道,“那你为何为我挡下这一刀?”
“你已经助我查此案,我不愿再欠你。”
“好,好啊,此事便算是对你救我的补偿,从此两不相欠!停车!”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槿熙早已跳下马车。
车帘被人掀开,曾青焦急地将脸探过来,恨铁不成钢道:“大人,快追啊!”
见他不语,曾青又叹息道:“公主这样帮大人,可见是真心的,大人这般辜负,可不知得多叫公主伤心。”
沈淮之自觉愧对,站起身欲要走下马车,忽闻马蹄声急促,扭头探出车窗一瞧,这才发现她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便失落地坐了下来:“罢了,先回去罢,此案时限只有七日,等不及了。”
曾青长叹了口气,低声应道:“是。”
刘槿熙连着三日待在公主府中读书喂鱼,直到第四日早上应谢正羽的邀约,她这才不得不与他出游。
“谢将军今日下朝这样早?”
“今日无他事,听说公主闲来无事,便打算约上公主到河边骑马。”
定又是母后说的,刘槿熙无奈,好在起码对她来说也算是乐事,她便接受了他的邀约。
沿河骑马,骏马在旷野上奔腾,瞬间觉得烦恼烟消云散,心旷神怡。
公主府的车马仪仗和谢家的车马分别在不远处候着。
“我们来比比?”
“好!”
谢正羽并没有让着她的意思,见她答应,很快便俯身挥鞭,紧拽缰绳伏于马背之上。
刘槿熙不甘示弱,也随后挥鞭赶上,两人不分上下,最终打了个平手。
两人翻身下马,一边牵着马沿河岸边走一边闲聊,她忽而觉得也没那么排斥谢正羽了。
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刘槿熙不由得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