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光 第58章 回家

「……据说简蓄的父亲之所以殴打受害者，是因为在几天前，其妻子遭受到了受害者的侵犯，他在上门为妻子讨公道中被受害者等人殴打恐吓，于是他在两天后的晚上约见了受害者……」

简蓄傻傻抱着手机，目光呆滞。林焰搂着他大气都不敢出，林钰和张晨也跟点了穴似的定在原地。

那些字一个个冲进简蓄的脑海，撞击着他脆弱的神经。终于，巨大的悲痛涌进他的全身，他痉挛着干呕起来，伸手去抓林焰的手臂：“我要……呕……我要回家……林焰，我要回家……”

“好好，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林焰双臂拖住简蓄摇摇欲坠的身体，颤抖着手擦他怎么都擦不干的眼泪，“不，林钰，你去订三张机票，张晨，你去收拾行李，你们和他一起回去。”

“那你呢？”已经站起来的林钰问。

林焰看着快要无法呼吸的简蓄，捧着他的脸贴近自己的脸：“我还有事要做，去吧。”

林钰猜到他想做什么，转身捂着嘴走开，张晨也默默离开，路过客房时顺手将一脸茫然的李存拽走。

简蓄已没有力气顾及林焰说什么做什么，他仰着头，像台只会流泪的机器，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林焰小心地扶着他的脑袋抱住他，任由简蓄的眼泪沾湿自己的胸口，染红自己的双眼。

“喂？”

李萱听着电话，另一只手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我也看到了，你要是决定了就把U盘拿过来，我让人联系那些狗仔，给点钱让他们落井下石应该不难，但第一步不能我们来做，那几个女生得找其他人联系。……好，那就交给你了，我跟陈佳说一声，让她有个准备。”

她挂断电话，戴上眼镜，紧接着打通另一个人的电话，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喂？佳佳姐，……对，我们准备开始了，确实有些急，另外，关于林焰代言的事，我们随时有空跟贵公司详谈……”李萱嘴角的微笑渐渐土崩瓦解，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我确实没想到你们还有这层关系，我会让林焰劝劝他的。哦，不怪你，我很理解，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

李萱放下手机，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想了想，又给林焰打去电话：“听我说，我刚刚给陈佳打了电话，她说她父亲手里也有一些王治的料，愿意帮我们搞他，但有个条件。……不，不只是你，他希望我们能劝说他侄子和你一起代言。”

“侄子？他侄子是谁？”林焰听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准备开门的手又把门关上，“藏得可真深呐，不过这个陈董事长还真会趁火打劫，……行，我试试，有结果了联系你，U盘等会儿我让小希过来拿，密码我发消息给你，嗯，拜拜。”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若有所思地打开厕所门走出去。

“老弟，你这泡屎拉得也太久了吧。”在客厅等他的李存上前勾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在跟我姐商量搞王治的事？你也太心急了，我们什么都没准备，那个宁可可也还没答应帮我们。再说简蓄还在呢，万一你送他去医院那事被对方捅出来怎么办？你让他怎么继续在娱乐圈混？……好像现在也不是很能混下去的样子。”

林焰拂开他的手臂，并不太想搭理他这张瞎说大实话的嘴：“所以我才要让林钰带他回去，在我解决完所有事情之前，他什么都不要知道。”

李存想笑他天真，却也被他的认真打动，伸手按按他的肩：“你妹妹翻烂了软件，最早也只能找到今天晚上十一点的航班，现在赶过去肯定来不及，我就让她订了明天早上七点的。今天晚上你好好陪陪简蓄，他虽然冷静了不少，但人还是呆的，坐床上一动不动。”

林焰也正色了起来：“我知道。另外，我想让你帮我去办件事。”

李存立马收回手：“这大晚上的你想让我去哪儿？不怕我猝死啊。”

林焰拍拍他：“死不了，我想让你去找趟陈好好。”

“哈？！”李存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我找他干嘛？再说我都说没航班了，难道要我变身超人，自己飞过去找他啊？”

林焰看穿了他玩笑下隐藏的慌乱，微微一笑：“别装蒜了，他就在附近拍杂志对不对？你开车去，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你们的聊天消息了。”

“哇……”李存后退两步指着林焰的心口，“你是真的狗啊。”

林焰压下他的手：“狗不狗的咱另说，今儿你必须去，没得商量，具体什么事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把李存推到门口，李存一边追问，一边踉踉跄跄地换鞋，直到被推到门外，也没从林焰嘴里得到答案。

林焰毫不留情地关上门，转身走向卧室，离得越近脚步越缓。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也没指望收到回应，自己开门走了进去，坐到简蓄身旁。

“飞机是明早七点，估计五点就得起床，睡会儿吧。”林焰搂住简蓄，轻轻握住他的手臂。

简蓄轻轻点头，却还是一动不动。林焰不忍催他，双手收紧，把人按到怀里：“你要还是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简蓄干涩的双眼再度被浸湿，他转头把脸埋进林焰温暖的胸口：“我不怪他们不告诉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我恨了我爸那么多年，他服刑期间我一次都没去看过他，出狱后我也不怎么愿意跟他说话。我是不是恨错了？”

林焰用手抚着他的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爸爸确实做错了事，但他一定不是个坏人。”

简蓄的眼泪喷涌而出，记忆中父亲的形象早已模糊，他只记得他黝黑的皮肤，瘦削的身材，弯下的背和脸上拘谨的笑，以及那身洗了好几遍，布料毛糙的深色工作服，和上面从未散去的机油味。

他好久都没仔细看过父亲的模样。

“咚咚。”

“来了来了。”陈好好早就等在客厅，飞快打开门，等人进来又探头往外望了望。

“放心，没惊动你姐。”李存把他拽回来，关上门，“事情林焰都跟你说了吧，这个忙你帮不帮？”

陈好好转了转眼珠：“既然能在电话里告诉我，为什么还要你跑一趟？”

当然是被林焰那小子骗来的。

李存觉得说实话既没面子，又伤陈好好的心，挠挠脸说：“我不是答应你明天来找你么，刚好遇到这事儿，就提前来了。”

陈好好将信将疑：“那你能告诉我，什么事必须要我做那个沉梦家具的代言人才能解决？”

“说得那么陌生干嘛，那个陈董事长不是你伯父吗？”李存调侃，见陈好好脸色不对，又解释道，“就是我们有事想请你伯父帮忙，他就提了这么个条件，具体什么事还不能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好好若有所思：“是不是，跟简蓄哥有关？”

李存一惊：“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好好一直在关注网上的消息，也看到了一个多小时前所谓的“反转”，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

“既然是为了简蓄哥，我能帮就帮吧。”他掏出手机，当着李存的面打电话给陈威，“喂？那个，堂伯……”

“叫那么生疏干嘛，你爸又没有亲哥，叫大伯。”一个苍老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好代言的事了？”

陈好好也不绕弯子：“是，堂……那个，大伯，你就帮帮他们吧，他们都是我好朋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没想到那个林焰还真劝动你了。行，我说话算数，你把我这个电话号码给李萱，让她给我打电话。另外，你过几天有空来趟公司，把合同签了。”

“……我知道了。”陈好好挂断电话，倒腾两下手机，伸到李存面前，“我堂……大伯说，把这个号码给你姐姐，让你姐姐给他打电话。”

李存没想到这么轻松，愣了下才拿起手机给李萱发消息。

“我发过去了。”他提醒陈好好收回手机，把自己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抬头见陈好好一脸苦闷，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陈好好懵懵地摸着脸：“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万一我跟我大伯的关系暴露，别人说我靠关系怎么办？我明明是靠自己上的节目。”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李存走到沙发坐下，招手让陈好好坐到旁边，“你藏得越深越说明你心虚，这种事讲究的就是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就像我，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靠我姐留在萱艺，有个富贵亲戚又不是我的错。”

陈好好眉头依然无解：“可我跟你不一样，我父母都是普通小职员，他是我爸的堂哥，我小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只有逢年过节能见他一次，关系并不近，要不然他也不会节目播了一期才联系我。”

“那就更好了，你把他当陌生人，公事公办就好，哦，代言费记得要高点。”李存开玩笑。

“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安慰我。”陈好好鼓起腮帮子，用拳头锤了一下李存的手臂。

李存装模作样地揉揉被打的地方，吃痛的表情在看到陈好好气鼓鼓的脸时瓦解，他笑着勾住陈好好的脖子，摸摸他的脸：“别生气了，你也知道我不擅长安慰人，而且你已经同意了，再聊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不然，我做些什么补偿你？毕竟这事也算是我求你办的，有得就有失，说吧，想要什么？”

陈好好的脸色居然真的舒展了不少，他考虑了会儿，伸出手指，指向李存的胸口。

李存挑眉，撩开外套的一边：“怎么，想我肉偿啊？”

“不是！”陈好好红了脸，“我的意思是，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李存笑着穿好外套：“我来了肯定就不走了，不过这沙发也太小了，我还是去楼下再开间房吧。”

“不用。”陈好好伸手把屁股已经离开沙发的李存拽了回来，“你……这么晚了，再开间房怪麻烦的，睡床吧，我保证不动手动脚。”

李存看着他竖起的手，仿佛听到了算盘珠子崩一地的声音：“你的保证，可信度不是很高。不过谁让我有求于你呢，那就这样吧，我去洗个澡，你帮我找身能穿的衣服。”

陈好好飞快点点头，看着李存边脱外套边走开，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跑进卧室，从行李箱翻出衣服，出来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进来吧，我还没开始洗。”

陈好好小心地推开厕所门，刚好看到李存脱掉上衣，裸着的背上是漂亮的肌肉线条，和一个突兀的花簇纹身。

李存转身朝他伸手要衣服，却见陈好好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下意识用一只手挡住胸口：“你这，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没见过。”

他拿走陈好好手里的衣服，想着往哪儿放合适。陈好好也终于清醒，抬手指指李存的左肩：“原来你有纹身啊，什么时候纹的？”

“原来你在看纹身啊。”李存取下眼镜放到他手里，让他帮忙收好，“刚成年就纹了，贼疼，幸好只纹了一个。”他把手搭在门把上，“我要关门洗澡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哦，没，没了，你慢慢洗。”陈好好后退看着门被关上，转身无精打采地走了两步，想起自己答应代言的事还没跟姐姐说，于是拿手机给陈淼淼发微信，果然收获了不少“无语”表情包。

他知道只要姐姐没来砸门，就代表事情并不严重，于是收起手机，回卧室换上睡衣到床上躺好，紧张又期待地等待李存洗完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