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梦 （短篇集） 第4章 齐颜之雪

楔子

当夜色沉睡，往事泛上心头。

点点滴滴，似梦似幻 。

一切都停了在了那个雪花凤舞的时节。

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一棋局

啪的一声，大门被紧紧关上。芸带着包裹没有回头的离开。她说，她找到了她的理想，所以，她的脚步没有迟疑，坚定而决绝。

我望着芸的背影，没有一丝眼泪。耳边是芸留下的话：齐颜，你最爱的人是你终是自己。芸与我相识五年，五年的时间，我得到的除了一栋空荡荡的房屋，一无所获。

芸曾说过我过于冷漠，我却始终不懂热情和冷漠之间的分别。孑然一身，我游荡在城市的街道，看街灯闪烁，听来往行人或急或缓的脚步身。

来下盘棋局吧，有个年轻的女孩对我微笑。我的脚步因为这个微笑而停留，眼前是个珍珑棋局。棋子错落有致的排布，黑子白字交错在一起。

女孩用明亮的眼睛望向我，眼神里挑衅的意味明显而嘲讽。城市的街道上常有设下棋局的年轻人，他们或是想要游戏或是想要取利。我想她还是个太过于年轻的孩子，年轻到把输赢放着棋局上的。我打算离开，不想逗留。

二对弈

我的来路被眼前微笑着的女孩拦住，她固执的把我拉到棋盘前。你懂得棋局，就不该走。女孩望向我茫然的眼眸中，我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

我的手紧握着黑色的棋子，迟迟不能放下。珍珑的棋局，巧妙的排布，围观的人在眼前变得虚无。我看到棋盘交错间黑棋和白棋似有若无的交缠。左边，右边，进退不能。

皎洁和狡黠同时汇集到一个人的眼眸是怎样的呢？我从未想过。手心的棋子被握出了汗水。我放弃思索，棋子落下的瞬间却被拦住。我等你想好后再下，女孩一手拂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哗啦的声音。打乱了原有位置的棋子像是被某种不受控制的力量牵扯，脱离了原有的轨迹。

我叫越之雪，女孩友好的伸出手。握着棋子的手被一只小小的手包裹，之雪手心的温度湿热，像极了温润的暖玉。

三陷阱

猎人在狩猎时最先要做的是布置陷阱。聪明的猎人会引诱猎物自动的跳入。我不知道是不是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之雪住在了房屋的隔壁，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尾随其后的她。她样样手中明晃晃的钥匙，在我惊异的注视下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五年，我都未发现隔壁的邻家女孩，她像凭空降落的飞船，带着奇异的光芒，照进了我黑洞洞的世界。

偶然的一次相遇，变成了偶然的再次相遇。然后，偶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习惯。习惯身边多出的一个声音，习惯身边游荡的身影。

当偶然变成习惯的时候，我听得了之雪的笑声。轻扬地，明快地。珍珑的棋局已经铺满了灰尘，我和之雪都没有提及这让我们相遇的棋局。棋局之间的迷局一如最初。

我多了几分迷惑，多了几分了然，多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泰然。必然的偶然，是因果循环的结果。佛经这样说道。

四病痛

我是个不轻易生病的人，然而突然的病痛把我狠狠地击倒。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来往的白色大褂和手背上一个又一个暗青色，无奈、无力。

临时的看护是个八卦的中年妇人，她对于我这样一个住院的病患居然无亲人相陪很是诧异。她把我推入了透视室，洁白的床单和金属感极强的机器用艺术感的手法冲击着我的眼球。

一管十厘米左右粗直径的针管混合着药水注入我左手的动脉。医生说这是为了显影，无需害怕。我苦笑，捏捏自己的脸蛋，难道我真的有很害怕吗？还是医生对每个患者都是如此相同的话。

之雪在我从透视室出来的时候冲到我面前。她的眼睛红红，很像只可爱的小白兔。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我住院的，我很刻意的向她隐瞒了生病住院的消息。

之雪把我推回了病房。看护的妇人露出了很会心的微笑，放心的把我交给了之雪。她一定认为之雪是我的亲人。

夜晚的十分，医院的矮凳上趴着个小小的人影，我因为这个瘦弱的人影在医院睡了最安稳的一觉。

五战局

我想走出被控制的领域，却发现越来越靠近早已经布下的战局。客厅传来了王菲的棋子，之雪又擅自动用了我的电脑。我从卧室走到客厅，之雪像只快乐的小鸟向我奔来。我无奈的望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想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也不错？

莫生给我送来了一束火红的玫瑰，他是我在医院的主治医师。我为难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微妙的情绪，尴尬地望着那片艳红色，努力地牵扯出微笑。之雪的表情透着奇怪，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花瓶发呆，仿若陷入了沉思。

三天，我没有再见到之雪。

窗外开始飘起雪花，我坐在客厅望着桌面上的残局有丝茫然和无措。黑白纠缠的棋子，如同丝线密密布满棋盘。

莫生，在这个飘雪的下午再度造访。俊朗的面容显得憔悴，儒雅的气息亦带着阴郁，他说他无可抑制的爱上了我。对上那双漆黑的眼，我摇着头。感情是虚无缥缈的影子，我难以对这样的表白动心。

我想我的淡漠刺伤了莫生，他狂乱地想要将我拥入怀里。然我生生地被另一股力量拉离。我见到了之雪。之雪的眼睛泛着血丝，让我怀疑她是否有按时作息。

莫生长长地叹息一声，望了我和之雪一眼，蹒跚着离开。我想我终是不懂得他临走时那复杂多变的眼神。

六棋落

玫瑰花，隔天被之雪扔掉。花瓶，在一个清晨被之雪打破扔掉。莫生这个名字悄然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连同与其有关的一切。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如果可以刻意忽视掉我和之雪见那诡异的气氛。

桌面上的珍珑棋局陷入了僵局，我很多天一棋未落。之雪没有催促我，只是安静地等待。

我陷入沉思的时间越来越多，对于那盘棋局我有种莫名的害怕和慌乱。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却知道自己深陷其中。

我梦见了芸，我和芸的大学时代，醒来后泪流满面。我没有去抓住任何事物的**，所以对于芸的离开，我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挽留。我以为自己不会哭，想不到芸离开后的这么久，我竟然落泪。

深夜，我坐到棋盘前，落下了黑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前行无路，苟且偷生，不如战死沙场。

七抉择

之雪对着棋盘已经三个小时，她沉默着，一向爱笑的小脸蛋严肃而认真。我很好奇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或许，怎样的选择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讲都不为过，前行或后退，本来就是一场赌注。

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抚摸着窗台上那盆仙人球花盆的边缘，淡淡开口。

之雪的肩膀似乎有微微的颤抖，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除了安静地听我诉说。

冬天的阳光柔合地洒落在客厅，将所有的一切蒙上了乳黄色。之雪在客厅里呆了一天，一天里她几乎没有变换姿势。我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多显得多余。萍水相逢，有聚，有散。

八离别

珍珑残局终是无法解开，我没有等到任何答案。凌晨时分，提着简单的行囊，我打开房门。隔壁安静，没有丝毫响动。我猜想，之雪或许已经进入了梦乡。

将手中的仙人球放到之雪门前，转身离去。仙人球是我在集市里偶然买的，把仙人球留给她，是我小小的私心。

凌晨的天空泛起了朵朵雪花，让夜色变得更加清冷。我坐上了开往机场的出租车。房屋和树木一排排地后退，街灯的昏黄让我不自觉双手环顾，透骨的寒。

我不敢想象之雪清晨见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会是如何，暴怒亦或是淡然一笑。凭空的揣测永远没法得到真实的答案，我懊恼自己思虑过度。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另一座城市的大街上，生活还是一样的生活。

既然抉择已经做出，就没有后悔必要，我闭上眼睛将一切隔离在视线之外，仿若如此便可以掩饰自己的胆小和懦弱。

之雪，你知道吗？仙人球的花盆里有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有我留下的一段话。可是，如果你不打破那盆花，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答案。我想这是个悖论，我在作茧自缚。

“我喜欢你，之雪。”

（完）

突然想写点什么，然后就有了这个故事。

总是觉得生活很多时候就是个网，而这个网却是自己筑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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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齐颜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