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和丁家的儿女婚事,达成了初步意向。虽说没有到真正订婚的那一步,被于浩海以“丁一翼当了少将在看”为推辞,先暂缓搁置,但两家人默认他们会在一起,丁一翼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来约会了。
早早地门外就响起了一声车鸣,方盼盼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身上是崭新的一套复古交挟领衬衫西装,上下穿戴一新,手上拎着一个小包,戴着一顶遮阳帽,对镜左右看了看,笑语娉婷地走出了房间。
“盼盼今天真漂亮!”
方缇在旁边抓着方盼盼的小包仰着头看他,孙舜香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盼盼哥七分颜值三分打扮,也算十全十美了。”
方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他欲言又止,想要跟出去,青羚却拦道:“你就不用了,我跟着出去,嘱咐那小子几句。”
“早点回来,”方倾对盼盼道,“……不要过夜,天没黑就要回来。”
“知道了,爸爸。”
方盼盼和青羚一同走出了门厅,丁一翼早已精神焕发地等在车门外面,一见盼盼便扯了扯领带,笑着将车门打开,低头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盼盼递过来的手,将他扶进副驾驶位置上坐好。
“爷爷,您请回吧。”
“丁一翼,”青羚低声道,“你没两天就开学了,和盼盼必然两地分居,就别早早标记他,省得每个月发热的时候他想你想得难受,知道吗?”
丁一翼微微一愣,点头道:“您放心。”
上了车,他第一动作就是将两边窗的遮光板放下,转头朝向盼盼时,方盼盼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哈哈……”丁一翼囫囵说道,“这是不让我说话呢还是不让我……”
说完张嘴把盼盼的手指含了进去装作要咬,方盼盼立刻收手,嫌弃地擦了擦手指:“不要咬人!”
丁一翼又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手背,被他无奈地推着脑门,推到了一边儿去。
每次跟丁一翼见面,第一件事都是被他狂吻和疯咬,弄得方盼盼几乎形成了连锁反应,一进门就是捂住他的嘴巴。
“我不咬,”丁一翼笑道,“我也不使劲亲了,之前是我没有安全感,你又好多天不见我,我想你才那样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现在,我有了名份。”
俩人对望彼此,都禁不住笑了。
丁一翼把车开了起来,今天他们约好了去逛艺术展看电影,就像寻常情侣一样,只不过是丁一翼早早地包了场,方盼盼有帽子口罩甚至白色蕾丝手套武装,他们有信心躲过别人,今天一定不闹上新闻。
“怎么没穿我送过去的衣服?”丁一翼看着他的着装,“也没拿我送的包。”
“你送的东西太多了,又都价值不菲,我用不了那么多新衣服,”方盼盼道,“爷爷说现在还说不准咱们以后的事,先把东西都放好了,一旦你没通过考验,还得给你送回去。”
丁一翼无奈地笑了笑:“合着还在试用期呢,还做好了退回来的准备,你家里人对我是真没信心啊。”
“不是对你,”方盼盼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连忙说道,“是他们都不大放心我,觉得我挑的人……可能没那么准。”
“为什么?因为你弟说你,什么脑子不清楚?”丁一翼啧了一声,“那天我都想揍他了,他把你看得也太低了。”
“他本意不是那样的,虽然说话难听,但是很护着我的,就是说话有点儿凶。”
“对自己的哥,那么说话,还当着外人,”丁一翼道,“他真没毛病?”
方盼盼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胳膊。
“好吧,”丁一翼知道他不爱听,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感慨地偏过头,瞥着盼盼,“那天连我都没想到,你会答应我,我和我爸他们去你家的路上,心里只有不到五成把握。”
“那为什么要去?我听说领兵打仗的大将军,每一个举措心里都得有七成把握,才能挥兵。”
丁一翼笑道:“我心想着这次要是不行,就过年的时候再去提,今年不行,那就明年春天再提,春天不行,就夏天,夏天不行,就秋天……”
“你要把我们家门槛踏破啊?”方盼盼敲了敲他按在方向盘上的健硕的胳膊。
“说得对,反正你们不答应,我就在你们家隔壁工地里住下。”
“啊,爷爷说,我小叔父的那块地皮的承包建筑商,是你的皮包公司,真的吗?”
“哈哈,公司目前……还是个未完善的挂名公司,至于皮不皮包,还不一定。”
方盼盼瞅着他:“坏人,爷爷说就是你背后搞鬼,三家建筑商来竞选,三家都是你的小皮包公司,成交价还特别低,他上当了。”
丁一翼笑道:“你爷爷知道是我以后火速签了,他才不吃亏,五层楼的别墅造价只有市价的三分之一,你说他不明白吗?”
“可你为什么要给我们家造房子,还收那么少的钱。”
“你说呢,”丁一翼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爷爷要在你们家隔壁扩充一个三楼医疗实验室,明显是给方缇预备的,我不同意,我要里面至少两层是你的,你念大学时还得在家住几年,一层用来弹琴、跳舞,一层用来写作、画画,往上加盖两层,反正是我出钱,你爷爷也同意了。”
方盼盼听出他似乎在帮自己跟小葡萄夺家里的“资源”,想来有些好笑,说道:“隔壁本来就是爷爷买的地皮,现在推倒了重建,完全给小葡萄也行的,你没看我们家现在的房间少,那个小小的储物室,是方缇的卧室,连个窗户也没有。还是香香来了以后把黑崽赶跑,小葡萄才有了大房间。家里人虽说各个孩子都很宠爱,但我因为跟他们认识的时间长,倒是更偏爱我多一些。”
丁一翼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是又转了回去:“盼盼,那你为什么答应我了?我们都以为会被你爸轰出去。”
方盼盼却笑盈盈地偏过了脸,看向右侧窗玻璃,就是不告诉他。
“秘密啊?”丁一翼笑道,“你早已偷偷爱上我了,对吧?还不承认。”
“好好开你的车。”
到了目的地,丁一翼过来给他开车门,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这一城市商业产业园,前身是王室集团在首都开发的第一个娱乐商城项目,在巴克达时期,名为嘉年华百货商城,后经丁一劭兼容并股,归“力莉俪福集团”所拥有,经过二十多年扩建发展,除了是驻地首屈一指的商业贸易集中场所外,还展出了水星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数以百计最为杰出的画作和雕塑艺术原作。
这一约会场地是丁一翼深思熟虑选择的结果,果然方盼盼一下车走进来,便仿佛置身于魔幻超现实主义巨匠现存于世、最富感染力的藏品世界中去,他仰着头,一件一件艺术品欣赏,一会儿手按在帽檐儿上,认认真真看着作品边上展示卡上写的介绍内容,一会儿仰着头,全神贯注在艺术品散发的光芒之中,一会儿拿出手机,忍不住对着作品拍了又拍。
“我给你拿着。”丁一翼看他手拎着包还得用手机拍摄,有些不方便,伸手接过了他的包。
“谢谢。”方盼盼说。
“客气什么。”丁一翼笑着跟在他的身后,见他完全忘我地感受着那一系列作品,他则在后面认真看着盼盼那张他深爱的、专注的脸。
这些以手工雕刻的巨型作品,在丁一翼眼里,就是“奇形怪状的铁”,分文不值,但显然很多徜徉在里面的人,如方盼盼一样,看的是门道而不是热闹。
很快的,方盼盼停驻在一副画作面前良久,旁边一身着白衣的男子也望了很久,偏头看到了他,说道:“达利的画作,是把怪异的梦境形象和现实结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诞和荒谬感,甚至让人……毛骨悚然,不知这位先生,是否也有同感?”
方盼盼思索片刻,回答道:“这幅《记忆的永恒》,是达利最具代表的作品之一,原作是创作于1931年的一幅布面油画,柔软的沙滩,超现实主义的钟表,似马非马,似梦非梦,在我看来,倒是将世界秩序打乱,重新排列组合,有种迷幻神奇的魅力。”
对方听后,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甚是,想来是先生内心阳光明媚,见什么都是有趣的,而我看到这种脱序主义作品,只觉得内心慌张和恐惧,感觉不出它的轻快。不如请您再随我,看看下一幅作品。”
他扬手往前,躬身请方盼盼过去品鉴,方盼盼便欣然前往,完全把丁一翼忘在脑后了。
丁一翼瞅着这人身高体阔,是一三十有余的Alpha男士,布衣长衫黑布鞋,穿得是仙风道骨,破破烂烂,不是商人,必然是这里哪幅作品的作者。但显然方盼盼的才情与博学令他刮目相看,俩人说着话、品着画,从东头走到了西头,相谈甚欢。
丁一翼知道他不能把每个出现在方盼盼身边的Alpha都一拳打倒,何况这位应该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只是有些落寞他和方盼盼似乎永远达不到这种精神世界的共鸣。
不过没关系,世上之事,本来就很难两全,精神达不到,肉/体能共鸣就好。
“感谢您陪我一路赏画过来,听您的讲解,受益匪浅。”
“您也让我知道了很多背后的故事,”方盼盼笑道,“谢谢您。”
到了艺术长廊尽头,对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方盼盼:“请您有空一定多来逛逛,我们有各种各样的展出,欢迎您来。”
方盼盼低头一看,却是陶木青先生,这艺术长廊的出资人和所有者,也是著名画家兼雕刻艺术家,正门口的朽木雕塑,就是他的杰作。
他当即瞪圆了眼睛,惊喜地看着对方,陶木青笑道:“您那位拎包的先生,已经在后面急不可耐了,我就不邀您进去喝茶了,以后我们艺术长廊,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好的。”方盼盼这才想起了丁一翼,缓慢地转过脸去,“啊”了一声。
拎包的丁一翼上前问道:“渴了吗?我看那边不少Omega在排队买饮料,咱们过去?”
“好。”方盼盼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仔细看他的脸色,亲昵地往他身上挨了挨,似乎在讨好。
丁一翼对他这样的动作和表情很是受用,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俩人到了下面中心广场,四处都是卖饮品和冰淇淋的地方,周围一圈儿桌椅板凳遮阳伞,上面坐着的都是年轻漂亮的Omega,倒是Alpha们都顶着烈日在那饮品店窗口排队。
丁一翼问方盼盼:“你要喝哪个,我去排队。”
方盼盼环顾一圈,指了一家排队人最少的地方:“那家。”
“那家肯定不好喝,不然人怎么那么少?”丁一翼指着一家拐了七八道弯、人声鼎沸的一家店,“我去这家,你看,它叫‘喜茶’,适合刚订婚的咱们俩。”
方盼盼忍不住笑了,丁一翼让他在一空桌旁坐好,就去排队了。
方盼盼支着下巴,静静地瞧着他。
若说为什么在父亲家人们逼问的那一瞬间,他能如实地说出“不讨厌他”,可能,就是因为真的不讨厌他。
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正可怜巴巴地全身冒汗,孤注一掷地望着你,等着你的回答。
方盼盼是个心软的人,一念之间,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就跟他吧,赌一把,他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会很幸福吧?
赌一把。
是“一念之间”还是“一念之差”,静待时光去检验。
只是那一刻,他不忍心看着带着双亲上门,摆了满地满桌的礼物,带着那么多的钱,一身西装笔挺的丁一翼,最终失望而归。
爱情究竟什么时候悄然而至,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就像小葡萄说的,在好友楚然介于二者的矛盾中,他发火骂丁一翼“普普通通”时,到底是生气楚然骗了他,还是生气丁一翼骗了他?
最终,他弄清楚是楚然因为对丁一翼的喜欢而骗了他时,他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因为理解,所以谅解,只是陷入了一种痛苦的纠结中。
痛苦于不想夺朋友所爱,想把丁一翼赶走,可丁一翼是发短信能发四万多字的人,他的一言一语,苦苦哀求,以及专横跋扈的付出,漫山遍野的小雏菊……
方盼盼没办法拒绝这样炙热又强大的爱。
只是当方倾忧心忡忡地问他,除了喜欢丁一翼以外,了解他吗?他是个好人吗?方盼盼却给不出答案,只得应承道:“翼崽他还小,是个弟弟,可能因为天生力气大,所以……所以很粗鲁,等念了军校以后,他性格就会变好了。”
今天他不小心把他忘在身后,跟别人一起看画展,翼崽不是也没生气吗?
他的信心逐渐涨满,对这个闯进自己生活里的未婚夫还是很满意的,丁一翼高大魁梧,英俊潇洒,多金又聪明,俩家又都能坐下来谈他们的婚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而且,丁一翼给他的两千多亿,可以折一半用来给黑崽娶媳妇了,方盼盼对自己办成了这件悬于家人心头的大事,很是欣慰。
“你看什么啊?”
“我没看什么啊?”
“这得排队。”
“我没排队?”
前面那Alpha越来越感觉到来自后方的威慑与压力,转过头来,丁一翼双手按在腰的两侧,一脸邪气地看着他。
“……你很着急?”
“对。”丁一翼用壮硕的胳膊肘,有意无意地示威,怼着对方的胳膊。
在Alpha丛林里,任何Alpha都是随时较量、随时角力的野兽,力不足,便不足为惧,何况丁一翼这满脸凶神恶煞,对方不想惹麻烦,便侧过身,让出了路来。
丁一翼排队,越排越快,他只要说他很急,他老婆要喝水,前面的Alpha便自觉让出了道路来,他很快去到了点单处,望着满屏的奶茶、果茶、咖啡等等。
“有没有洋葱味儿的茶?”他问道,“红皮儿或者紫皮儿洋葱。”
对方皱了皱眉,“哪有人会喝这种茶?”
“我不是人?”丁一翼撩起眼皮,望着对方。
“不是不是,”店长见他眉目不善,连忙走过来解释,“是我们产品开发不足,品种尚不齐全,还不能定制茶饮,只能劳烦您在现有饮品里挑一种了,抱歉抱歉。”
丁一翼只好在里面看了看,想到于浩海是柚子味道的信息素,可能盼盼会比较亲近,选了个“满杯红柚”,又想到方缇是小葡萄,盼盼可能喜欢,便选了个“多肉葡萄”,拎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方盼盼不见了。
他躲到了白色圆桌子底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丁一翼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学他的样子,躲到桌子底下,差点儿把桌子拱翻了,头对头望着方盼盼。
“嘘,等一下。”方盼盼说。
丁一翼觉得他很好玩儿,也不知道在这儿躲谁,但方盼盼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都觉得妙趣横生,便也屏住呼吸,跟方盼盼在这儿躲猫猫。
过了一会儿,方盼盼才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好像警报解除了。
丁一翼跟他一起站起来,一眼瞄到了前面一闪而过的、楚然的身影。
他穿着lelecha短袖t恤和背带裤,正在对面茶饮店里打工,是客人点的饮品太多了,他才用托盘一起端过来了。
方盼盼看到他,想到远处的丁一翼,第一反应就是钻桌底,从楚然再也没出来端茶来看,想必他也看见了方盼盼和丁一翼。
“咱们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好。”
丁一翼心里暗道不好,偏头看去,这果然影响了方盼盼的心情,他拿着一杯红柚,心情沉重,低头喝了一口。
“凉吗?”
“不凉。”
丁一翼只好跟他说话:“你再尝尝这个,葡萄味儿的。”
方盼盼见是他手里拿着的,摇摇头:“你喝。”
“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还怕我嫌弃你吗?”说完硬是把吸管塞到方盼盼唇中,方盼盼只好低头喝了一口,丁一翼便把他揽腰一抱,往上轻举了起来,唇对唇将他口中的葡萄汁尽数夺了回去。
方盼盼猝不及防,嘴里还没品出什么滋味,只皱眉敲他的头:“你讨厌!”
“哈哈,那你再喝一口。”丁一翼把吸管又抵进他的唇中,方盼盼快速喝了一口赶紧咽了,恨恨地推着他的喉咙,边退边走。
俩人这样撕打、纠缠着一步步挪进了电影院播放厅里,方盼盼环顾一圈儿,纳闷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要包场了,这么热又是口罩又是帽子的,戴着多难受。”
丁一翼伸手把他挂在下巴上的口罩摘掉,立刻凑过去吸吮,方盼盼连连按着他的头:“翅膀!看电影就是看电影,我不想跟你做那样的事!”
“什么事?”丁一翼笑了,跟大灰狼似的步步靠近,“我啥也没干啊。”
“你这样我就回家了!”
“好,我老老实实,”丁一翼举起双手,指尖还挂着方盼盼的口罩,“我保证认真观影,绝不乱动。”
“那为什么座位跟一张床似的啊?”方盼盼生气地指着那正中央的位置,两个座椅全部平铺下来,有长长的枕头有薄被子和靠垫,边上还有可乐酒水爆米花和水果。
“那我把它升上来,行吗?”
“嗯!”
丁一翼转身啼笑皆非地往椅子那里走去,按动边上的升降按钮。这真不是他安排的,他只要包场,且吩咐环境要“安静和干净”而已,只是他的手下揣测错了他的意思而已,弄得他跟个意图不轨的大色/狼似的。
俩人坐在立起来的椅子上,全场灯光暗了,电影开始了。
《辛德瑞拉》,是丁一翼选的电影,讲述的是灰姑娘的故事,他之所以选它,是看到海报上有公主,尽管在现代社会,特别是方倾掌权的水星社会,没有公主这一说,但方盼盼的身份就是长公主,所以他一头雾水地挑片子时,就挑了这一部。
方盼盼明显很喜欢,戴上了3D眼睛,认认真真地仰着小脑袋观影,时不时地随着剧情发出惋惜、感慨、惊讶、欣喜的声音。
丁一翼没有戴眼镜,再好看的电影对他来说都没老婆在跟前的3D效果更逼真,何况过几天俩人就要分隔两地了,他虽因为约会而满心甜蜜,却也时时被快要分开的担忧所弥漫。
方盼盼义正严词说要好好看电影,他就不吵不闹不动手动脚,好好地陪在边上看着他,只是电影进行到后半段,忽然,方盼盼戴着的眼镜下面,慢慢溢出了晶亮的泪水。
丁一翼不得不震惊地往屏幕上望去,大概串联起了前后剧情,在家打扫卫生的灰姑娘后来机缘巧合坐上了南瓜车,变身成了公主,而方盼盼就是在她变身的那一刻,才泪流满面。
“你看上她这裙子了?”丁一翼指着大屏幕,“出去给你买,快别哭了。”
方盼盼轻拍了两下他的脑门,抽噎道:“别吵。”
丁一翼悄悄放下俩人的座椅,顺手要把坐一旁的方盼盼抱到怀里,方盼盼试图挣扎,他赶紧说道:“空调太冷了,你不冷吗?坐这里舒服。”
果然,方盼盼沉迷于精彩剧情里,而且确实衬衫已经被冷空气打透了,便温顺地任由他抱着,手轻轻地拽着丁一翼的西服衣襟。他被丁一翼临时标记过,早已习惯了他的味道,靠近他和挨着他时,心里是安静且不设防的。
“你想到了谁?”丁一翼低头吻了吻方盼盼的额头,“是你自己吗?”
他和父亲们去提亲那天,在总统的家里吃了一顿晚饭,当看到方盼盼是那个给众人分碗筷、盛饭盛汤的人时,他心里有些惊讶,也有些不爽。
因为在他的家里,只有他出力干活儿的份,李若希是断然不会做这些家务的。
“没有,”方盼盼摇了摇头,闷闷地说,“我想到了然然。”
“……”
丁一翼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他可不觉得楚然是什么辛德瑞拉,坏德瑞拉还差不多,但显然方盼盼看到了打工的楚然心情郁郁,很是同情,电影剧情又让他联想到了一块儿。
这公主也是父母家世显赫,中道没落而已,就像丑小鸭之所以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它父母都是天鹅。所以,楚然才不是什么辛德瑞拉。只是这番言论丁一翼只在心里吐槽,有关于楚然的一切,他一个字都不会再说,省得惹一身麻烦。
电影看完了,俩人手牵着手走出演播厅,心情都很不错,丁一翼提议到上面饭店吃一顿饭,方盼盼抬头一看,问道:“是不是很贵?我想请你,但太贵我请不起。”
丁一翼道:“哪有让老婆付钱的道理……”
“不行,爸爸特意交代过了,不能占你太多便宜,否则将来……”
“一旦不成,又得还回来是吗?”
方盼盼听他语气有些不高兴了,连忙过去搂住他的腰,踮脚贴了贴他的下颌,晶莹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不能总这样撒娇,”丁一翼无奈地笑了,伸手抱住了他,“你这样我都没有原则了。”
“那你的原则是什么?”
“你必须是我的。”丁一翼低头拉开他的口罩,狠狠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这件事没有异议了。”
方盼盼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他太单纯,就像一碗清水一样能被丁一翼看透,他这样忐忑思考的表情,只让丁一翼看着又爱又恨。
俩人去上面一家私房菜馆吃了一顿饭,方盼盼不敢抢着去付钱了,只想着送丁一翼进军校的那天,要送他一个昂贵又实用的礼物。
丁一翼在吃饭的时候问他:“这几天你弟没为难你吧?”
当天回家他就在电话里问了,因为于皓南听了方盼盼的“现在不讨厌”后,立刻拂袖而去。
尽管方盼盼说没事,但想到于皓南那天公然说要拍死方盼盼都不给他,还是让他眉心直跳,气不打一处来。
“黑崽他上学去了。”
“上学?航天大学比军校开学晚吧?”
“嗯,估计是不高兴,先躲到哪个山洞里练功了。”
丁一翼听了简直无语:“这人怎么执拗成这样?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你弟?他有什么权利干涉你?”
“不是,他很好的,就是脾气有些急,不顺他的意,偶尔会发飙,他也很尊重我的,”方盼盼有心为弟弟辩白,急切地跟他说,“你不知道我和皓南在去年冬天之前,都是在瀛洲一起长大、生活的,小学、初中、高中,小葡萄来之前,我们俩是相依为命的。
“特别是内战爆发的时候,我们常常在睡梦中被爷爷们转移阵地,各自藏在不同的地方,每次分开的时候,我都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哭着喊着不撒手,是他一直安慰我会没事,爸爸会打赢,我们最多分开的时间,有大半年,他被藏在皓南岛,我还在瀛洲,听到叔叔说他会回来时,那年大雪下的很大,我等来等去,等不到他,着急地跑出去望,结果迷路了……
“我怕越走越远,就找了个路口蹲着等他,一不小心,我昏倒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据说皓南为了找我,铁锨都抡冒烟儿了,愣是挖了几十公里的路,才把我挖出来,当时雪已经把我完全埋住了……”
丁一翼越听越后怕,瀛洲的温度在零下30多度,何况方盼盼被大雪掩埋。
“……我天,我差点儿就没老婆了!你差点儿被冻死!”
“是啊,我听叔叔们说,皓南是一边挖一边腿打颤,根本站不住了,他跌倒了又爬起来,铁锨都快握不住了,是用多大的耐力才把我找到……”
“那后来呢?他有没有用铁锨拍你?!”
方盼盼笑了:“没有,我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成冰棍了,送去抢救了一晚上才舒醒过来,还好穿得多,没有把我冻伤。他就是生气,后来半个多月都不理我,看我的表情……就像看一个傻子。”
丁一翼面沉如冰,不敢想象那一幕,这么说他哥李若希还比盼盼精明些,起码李若希下雨下雪下冰雹,都知道捂着脑袋往家跑,盼盼竟然傻傻地等在雪地里。
“……你怎么也流露出这样看傻子的眼神啊?讨厌。”方盼盼说话总是慢慢的,温温柔柔的,伸手过去拍了拍丁一翼的手腕,丁一翼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在手心里一寸寸揉捏。
“那你为什么等他啊?瀛洲那样的地方,你不该每天在火炕上坐着躺着吗?”
“因为半年没见了啊,我寻思怎么干等不回来,就忍不住出去找了。”
丁一翼心里有些吃味,酸溜溜地说:“要不是你亲弟,我都要吃醋了。”
“你傻呀,我弟的醋都吃,你跟若希不好吗?”
“好是好,打死不离亲兄弟,但我们上小学以后就各玩各的了,毕竟性别不同,爱好也不同,朋友也不同,哪像你们兄弟这么黏着长大,你以后可别等他、找他了,用不着,他多大个人了?一个说要拍死你的人,能耐得很!”
“好啦。”
方盼盼知道丁一翼对那天的事很介意,是因为他还不了解于皓南,虽然这个弟弟神龙见首不见尾,说话还很气人,但他知道,于皓南跟他的感情很深,在瀛洲的时候,甭管他在外面跑多久,回来总是要先确定自己的位置和安全。他也愿意把自己的彩礼钱尽数送给弟弟,让他顺利地娶若希。
俩人吃过了午饭,丁一翼说带他去一个地方,车开着开着,就往茉莉社区的方向,方盼盼看到了有些紧张,连连说:“不去你家,不想去你家。”
他发现丁一翼总喜欢往他后颈处寻觅,是Alpha的本能,他去了家里会挨咬。
丁一翼笑道:“给你看一样东西。”
“不看!”方盼盼立刻喊道,还白了他一眼,似乎骂他臭流氓。
丁一翼笑得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说道:“我新买了一架钢琴,不知道你用着顺不顺手,这东西好像只有你们行家一试才知道,不是别的东西。”
“钢琴啊?”方盼盼脸上立刻跃跃欲试了,点点头,“那好吧。可你不能干坏事,不能骗我。”
丁一翼心中慨然,傻乎乎的老婆,放你在外面可怎么办啊。
车开到了新岔路口,经过了龙头废庙,等绿灯时,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指向灯还未变色,忽然两伙人各自持有闪亮的大刀片和棍棒,赤/裸着上半身,下面是统一的黑色皮裤,风风火火地从四面八方涌到庙口,二话不说,开始互砍!
“咱们老大也来助阵了!”
“在哪儿?!”
“他的车!”
“翼老大竟然也来了!”
“老大!”
“翼哥!”
丁一翼脚踩油门,打算强闯红灯过去。
只是方盼盼听到外面呼喊着打打杀杀的声音,忍不住按下了遮光帘,“什么声音啊?”
紧接着,便看到了外面黑色势力纠集在一起,互相火拼的现场!
“啊呀,他们在打架!”
“盼盼,快把窗拉上!”丁一翼冷声喝道,急忙踩着油门往前奔去,只是一伙人见他来了,士气大振,挥舞着刀片和棍棒火速往他们老大这里赶!
“快停下,你要撞到他们了!”方盼盼吓得直喊,晃动着丁一翼的胳膊。
丁一翼只好紧急停下车,跳了下去,砰的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能不能!假装看不到我!能不能,看不到我!”丁一翼三下五除二把跑过来的一众小弟们一个个闪电炮似的捶翻在地。
“都他妈给我滚蛋!”他抢过一个两米长的片刀,威慑地指向懵逼的兄弟们,“都给我死远点儿,滚!滚!”
啪的一声,他把片刀甩了过去,打开了车门。
“好多人啊,好像有四五十人啊,在打架!艾青,你快点儿叫警察来,在这个、这个……花札路口国道上,”方盼盼握着手机,低着头在那紧急报警,“他们都拿着刀,还有棍子和棒子,可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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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 10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