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 第9章 会武

“这是？”楚于没有着急伸手，只是凑近观察。

“可以理解为，拥有它，你就在轻鸿的庇佑下了。”柳双儿把匣子打开，一片金丝绣制的金羽静静地躺在深红的绒布上。

这个组织针对东鸢，所以自己现在算不算投敌？

“拥有一个信物，就算加入轻鸿了。”楚于笑道，“会不会太草率。”

“当然不是。”柳双儿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寻常人肯定是要进行考验，但是轻鸿还有一项规定，得到两位及以上骨干的许可，可以直接加入。”

“骨干。”柳双儿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团扇点了下厉殃所在的方向，“还有他，两位啦。”

这倒是有些意外。柳双儿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狐狸样，当领导使唤人是在正常不过。意外的是厉殃。楚于一直以为厉殃是柳双儿的下属，看他这副指哪打哪的样子，也不像领导啊。

看着精美的的绒布匣，楚于的心意外沉重。

今晚柳双儿几乎把轻鸿的秘密透了半边底，楚于心里说不怵是不可能的。不过柳双儿这种人，做了事情就一定能承受后果，相必也探查过自己的背景。楚于最怕的是到时候两边不讨好，自己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可能死到临头投湖看看能不能穿回去。

“轻鸿什么荣华富贵不敢许诺，但是等月孤台的真相浮出水面，轻鸿将为顾将军翻案。”柳双儿再一次将木匣举起。

楚于接过木匣。里面的这片金羽只有一片树叶那么大，一条细细的金链穿过，可以作佩戴的项链，也可以做简易的传声符。他另辟蹊径，将链子绕了两圈戴在手上。

自古英才终其一生等不到一位伯乐，忠臣良将呕心沥血也换不来一位明君。

“这就够了。”金羽在手腕间散发着凉意，楚于却觉得自己的心时隔多年再次温热，“需要我做什么。”

“继续坐船。”柳双儿笑道，“最近南玥热闹啊。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十年一次的大比，不过今天这场大赛比往年推迟了些许。

寒山会武。

这是所有门派都会参加的大比，楚于还记得十四年前，年仅十九的顾南承拿下了寒山会武的魁首，受万人敬仰。后来他被贬入狱，那块魁首的令牌与象征的荣誉就被收回。

从此十四年，往事尘封。

那时楚于刚刚穿越过来，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原身会一些轻功，他就经常躲到房顶，看院内的亭台，看远处的山水，看顾南承在锦鲤池炸鱼。

嗯。

嗯？

发现了房顶的小孩，顾南承也不心虚。

“你是楚大哥的儿子吧，我参加过你的满月礼。”年轻俊美的小将跃上房顶，得意洋洋地拿出一块玉牌，“看，这个是我武功超级厉害地证明。”

谁家好人会向小孩炫耀啊，真无聊。

这是楚于对顾南承的第一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差，就像他们俩的关系，不执念，却怀念。

“需要我们去参加这个。”

“不仅要参加，还要拿第一，我要你拿到魁首令牌。”

“只能是我吗？”楚于不解。

“厉殃身份尴尬，禁不住细察，又初入尘世。我怕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在船上楚于了解过，厉殃有东鸢的官籍，在怀县，鹭镇。因为异兽活动愈发猖獗，鹭镇失守，已经在异区沦陷多年。朝廷七年前派去一批医者，回来后不久全部染病身亡。之后朝廷就封锁了前往鹭镇的管道，鹭镇彻底被东鸢遗弃。

“东鸢礼部侍郎的长子，又曾拜在朔华宗门下，去拿一个什么会武的魁首，也算是名正言顺，不会引人猜忌。”柳双儿说完就满意的点头，说明这件事在她心里已经定下来了。

“我记得寒山会武，不问出身，不问来处啊？”

“只是这么宣传而已，你还真信啊。”柳双儿一脸‘还是太天真’，“说起来还不知道你武功如何？不会特别烂，海选都过不了吧。”

那倒不至于。

“南玥有人接引你们，一切听他安排。我得赶紧回清澜阁。”柳双儿裙摆一撩，迈着轻快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却给楚于带来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厉殃的翅膀还露在外面，楚于估计展开至少有三米，只见翅膀上的羽毛一抖，就消散了，露出带着金属光泽的骨架，骨架几经折叠收缩，就这样躲回了肩胛骨，只留下两条细缝。

“你怎么现在才收？”楚于忍不住问。

厉殃看着柳双儿离去的方向：“我怕她再让我带你飞一段。”

柳双儿走后，两人基本不呆在同一个空间了，太尴尬。

不是说厉殃性格有多么高冷，也不是说楚于没事找话的本事不强。而是楚于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厉殃努力憋半天就答一句，然后就又没声了。

按照这么个聊天模式，几百个话题也不够他们聊，楚于也就放弃了。

一趟下来，厉殃身上的怪病也没有再发，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月。

大□□条大江，有两条主干经过南玥，水乡花桥。

棠县，寒山城更是南玥之首，楼阁鳞次栉比，繁华锦绣。

“厉兄啊，你之前的名字已经被朔华宗的人知道了，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名字？”楚于看着厉殃陷入沉思，“之前听柳双儿提了一嘴，你是不是字惊弦？”

“是。”

“‘转蓬方不定，落羽自惊弦’的惊弦？”

厉殃点点头。

“那我在人前，就这么称呼你了。”楚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加了‘在人前’，可能是厉殃这个名字，虽然词义不太好，但念起来却莫名有些婉转，可能是因为“殃”念起来会不自觉拉长，叫这个名字显得关系更好。

对，一定是这样。

两人先去看了一眼海选的擂台，海选早几天就开始了，看台下人满为患，厉殃选了个不远处的酒楼，两人在二楼雅间看得啧啧称奇。海选都是些散修或者小门派，有身份有背景的，早就走关系通过初试了。

“还真是高手在民间。”楚于咋舌，“希望别遇上。”

“柳双儿看上去很放心你，你的武功到底多强？”厉殃可以在朔华宗围追下逃脱，功夫不俗，但是不俗和强又是两码事。

“柳双儿，她……”厉殃欲言又止，将一张破碎的布条递给楚于。

楚于接过破布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写了个‘忛’。”

“汀州的任务。”厉殃点在楚于手心，“杀他。”

汀州，忛，杀人。

哦～

Fuck！

你杀了忛王！

当然，楚于心态多好啊，当然没有喊出来，而是小声地确认，得到了厉殃肯定的答复。

忛王，当今摄政王，皇帝的小叔，虽然人品不咋样但是武力超群，曾经是顾南承的副将，也是在月孤台把顾南承踩进尘埃里的人之一。

忛王在自己家，先是被杀了暗卫，在被杀了幕僚，后面自己也没顶住，死了，还被凶手砍下了右臂，揪出了右眼。

说出去谁信呢。

当时还传闻是顾南承的厉鬼回来复仇，不然手段如此凶残。

“原来是你啊。”

“原来是什么？”一个人影倒映在门后，门慢慢打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笑着走到了桌旁。

楚于警惕地注视着不请自来的男人：“阁下是？”

“在下宋凭轩。”他从袖口摸出一片相思的金羽，“排行第十。”

厉殃捞出胸口的项链，算是打过招呼。

“宋大哥，就是在南玥接应我们的人？”楚于起身行礼。

“也不算。”宋凭轩摊手，“毕竟我能给到帮助很少，除了帮忙订客栈，提供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会武的事还得靠你们自己。”

宋凭轩可能真的是来打个照面，迅速把两人带到客栈放下一个钱袋就打算开溜。

“对了，小心点，鬼诗人封自道也来参加了这个比赛。”宋凭轩叼着从酒楼顺的鱼饼，一路小跑着没影了。

“鬼诗人？”楚于看着厉殃，“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只知道是个怪人。”厉殃抱着宋凭轩给的包袱，正好奇地翻看。

楚于见过的怪人已经不在少数，轻鸿占了一半，一个长翅膀的还在自己旁边呢，怪能怪到哪里去，长三只眼睛吗？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宋凭轩给订了双床房，中间隔着一扇淡蓝的屏风。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客栈，都喜欢往房间里面放一张屏风。厉殃在船上发病晕厥时，他也是躲在屏风后面。在黑楼遇到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被一扇屏风欲盖弥彰得挡住。

楚于想，可能这就是缘分。

寒山城是不夜城，两人收拾完，外面的烟火依然宛若白昼，两人从城南逛到城北，在寒山的山门前停下，再往前走就出城了。

这里是镜门的就旧址，正式的大赛在这上面的善见台举行。

月黑风高，四周没有什么人，厉殃道：“我想看看你的身手。”

“啊，在这？”楚于嘴里还含着一个冰糖葫芦，口齿不清地答道。

“不方便。”厉殃又问，“那你擅长怎么打架？”

“御剑。”

“御剑？”厉殃非常疑惑的看了看楚于的身侧，意思是：那你剑呢？

“在朔华宗求学时，家里长辈给我置办过一套，自己也有冶炼过，可后来我退出宗门，那套剑被宗门扣留了。”楚于想起来自己的剑匣还被扣在朔华宗，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把山楂的糖壳咬碎了。

“你呢？你的武器不是断了吗？”楚于突然想起来。

“骗你的。”厉殃似乎因为之前骗了楚于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断的。”

哈，有什么武器本来会是断的。

“你的剑是什么类型？”

“一共有九把飞剑，各不相同，是套剑。”楚于虽然不太会使剑，也不会御剑飞行，但是操纵飞剑进行攻击还是挺擅长的，而且剑越多，他操作起来越顺手。

楚于看着厉殃从胸口掏出了同款金羽毛：“我让人给你置办一套武器。”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一个熟悉又令人头痛的声音从楚于背后传来。

“云巍，果然是你。”楚于哭笑不得，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小祖宗。

“我在武家村随便那么一打听，就知道你上了南玥的货船。”云巍似乎在为自己打探消息的本事洋洋得意。

“我一猜就知道你是来参加大会的，所以我特意把你的剑匣从师傅那里偷了出来，怎么样，是不是超级讲义气。”云巍像掏任意门一样，把楚于的剑匣从储物袋拔出来。

你猜错了，本来并不是来参加大会。

“多谢你了，云巍。”楚于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笑脸，说感动还是真的非常感动的。

云巍看向一旁的厉殃：“这位小哥是？”

楚于心跳稍微加快，不过厉殃和本来的模样差别那么大，云巍应该很难发现端倪：“他叫厉惊弦，我们在货船上相谈甚欢，所以相约参加这次寒山会武。”

“原来是这样啊。在下云巍，云巅的云，巍峨的巍。”云巍抱拳行礼，“见过厉少侠。”

“云巍，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于有些担心，“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是又怎么样，我当然要来参加这个什么什么大赛。”云巍握住伞剑的手都捏紧了，“这可是年轻人的战场，在朔华宗里陪那几个老不死的，我都闷死了。”

是云巍会干出来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云巍神神秘秘地凑到他们旁边完全没有考虑过，她再矮下身子，两个人就完全听不到她声音，“闵红焰和闵红烛，他们姐弟俩要参赛。”

“他们十几岁就上战场，如今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比武？”楚于心里叹气，有一个强敌出现了。

“寒山会武延迟了好多年，这可是十四年来，年轻一辈第一次登上擂台，人家当然要来。”云巍左看右看没有他人，才继续说，“而且闵红焰还放下狠话。”

“这一次的魁首，属于我们西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