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崖[神雕侠侣] 第2章 第二回 亭亭如盖

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恍惚间又置身襄阳城外，厮杀之声不绝于耳，自己刚刚救得耶律齐脱险，那边却见郭芙被千百个蒙古兵围住，一个个弯弓搭箭，利箭破空有如裂帛，待要去救，那里还来得及，不由得心胆俱裂，大喊一声：“芙妹！”

心痛难当之下，眼前蓦的一黑，身子像是从马上直摔下来，额角触地，竟然猛的睁开双眼。

原来竟是一梦！

他仍是在古墓的石室之中，只是从石床上滚落到地上，后背冰凉，已全被冷汗浸湿。

“过儿，你怎么了？又发梦了么？”耳边只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全身一震，顿时清醒过来，从地上挺身站起，拍拍身上沾的尘土，笑道：“做了一个噩梦，吓到龙儿你了。”

小龙女“嗯”了一声，也不多言。她昨夜等杨过不来，身上倦极，竟自睡去，晨间醒来见自己身上盖着杨过的衣衫，却不见他人，出了石室寻到这里，正见到他掉下床来。

杨过见小龙女站在地上，左掌在自己脸上轻轻一拍道：“打你个胡涂小子，龙儿还饿着肚子呢！”到厨房热了番瓜给小龙女捧来，看着她吃完，自己也吃了一个，两人对坐，一时默默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杨过开口说话：“龙儿，咱俩在这古墓里，总要有些儿营生干，你说咱们是收几个徒弟呢，还是谋划谋划，去杀几个蒙古官儿？”

小龙女低头沉思，好一会才摇摇头道：“咱们回来这古墓，就是为了得个清净，祖师婆婆说过，不许古墓有外人进来，徒弟之事，还是随缘，至于杀什么蒙古人……，过儿，这天下是蒙古人的还是汉人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俩好好的在这古墓里终老，干麻还要出去打打杀杀？”

杨过听她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习武之人，十年八年习得一身武艺，到底所谓何用？难道不是为了扶危济世？不错，这天下的皇帝老儿姓甚名谁，确是与咱们无关，但这天下是汉人的天下，岂容蒙古鞑子来抢来杀！若是这大宋朝真的亡了，咱们这千千万万的汉人，就都变成丧家之犬，任人宰割了。”

小龙女愣了一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向外走去。杨过眼望着她，见她走了，便也起身随在她身后。

两人在古墓中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当年林朝英练功的石室，仰头看石室顶上所刻的玉女心经，竟是恍如隔世。

小龙女痴痴而立，忽道：“过儿，你说是咱们的玉女素心剑法厉害，还是全真剑法厉害？”

杨过道：“若论对敌，那还是全真剑法厉害。”

小龙女道：“虽说是这样，但一遇到玉女剑法，全真剑法却是万万敌不过的。”杨过心想：“玉女心经本就是林朝英为了克制王重阳所创，自然处处压制全真武功，但若论玄门正宗，那玉女剑法可就万万比不上了。”只听小龙女这时接道：“只因祖师婆婆所创的武功招式，本就是为了胜过全真派的王重阳。”杨过听她如此说，便也答道：“说的也是。”

小龙女忽然抬头望着他脸道：“过儿，你欢喜练武，咱们以后在这里天天抡拳舞剑、双剑合璧，好不好，只是……只是……你别出去……”

杨过望着她清丽绝俗的容颜，心下一软，笑道：“我是你丈夫，你爱在这住着，我一直陪着你也就是了。”

小龙女喜极，忽然娇躯急掠，倏忽已到石室之角，伸手抽出剑架上的一柄长剑，回首向杨过嫣然一笑，娇媚百端，道：“过儿，我们来练剑。”说着身形翩若惊鸿，使一招夭矫空碧，接着便是玉女剑法。

杨过的玄铁重剑放在他自己所居石室，并未带在身上，此时见小龙女相邀，便也飞身从室角抽出另外一柄长剑，与小龙女双剑合璧。

两人将玉女心经从头练起，小龙女十六年来在绝情谷底，虽然有修炼“十二少”的内功，但因为谷底无剑，加之杨过又不在身畔，是以再未修炼过玉女心经，襄阳大战之时虽和杨过同使一段，但终究不能与十六年前相较。杨过更不必说，自他断臂之后，便改用玄铁重剑和黯然**掌，于玉女心经的武功也早疏于练习。

这一招练到“愿为铁甲”，小龙女将长剑抱在胸前，束手就护，杨过纵身向前，双臂虚抱，却一丝一毫不敢碰到小龙女衣衫，小龙女与他目光相接，红晕上脸，不胜羞怯，杨过却只是微笑，目光坚定，显得决意为她舍却性命。

又练了几式，小龙女忽然脚下一滑，“啊呦”一声摔倒在地，杨过一惊，待要上前相扶，忽又想起这是玉女心经第七篇的第十九招“亭亭如盖”，依照招式要旨，他本应扑在小龙女身上代挡敌招，小龙女适时挺剑自他两腿间穿过，刺敌小腹，然而也不知怎的，心中忽觉不妥，脚下一顿，竟没有立时扑去。

小龙女躺在地上，等他不来，向着他望过来，奇道：“过儿，你怎么不来？”杨过此时已将长剑收于身后，闻言笑道：“龙儿，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你说过，咱们以后不练这一招了。”小龙女脸上本是一片晕红，听了他这一句话，脸色顿时恢复了苍白，坐起身来，望着他颤声说道：“你……你……”却也只说了这两个“你”字，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杨过见了她模样，心中一惊，忙道：“龙儿，我现在已神功大成，再没有坏人能欺侮你，别说你武功已如此惊才绝艳，便算是一点武功都不会，我也能护你毫发无伤，不必再用这一招啦！”说着走过去将小龙女从地上搀扶起来。

小龙女并不回答他话，走了两步，忽然低低“啊”了一声，抬手捂住胸口。杨过急道：“龙儿，你怎么啦？”小龙女喘息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刚刚那一下胸口痛得厉害。”杨过仔细瞧她，见她脸色苍白，凄凄冷冷，真好似弱柳扶风，不由说道：“我扶你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