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的飞机,早上朋友来接我。”徐大卫边把摄影器材装进摄影包,边交代赵小茅说,“我走后,阿妈来陪你住,你们婆媳俩有个照应。”
“放下心吧,你都交代好几遍了。还没老呢,就这么啰嗦。”赵小茅笑着说,“再说我们不是婆媳俩,我们是母女俩。”
“你还在康复期,真的好担心你。”
“没什么可担心的,有阿妈在。而且我觉得恢复得很好,已经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元气满满。不要紧,放心去。快点儿干完回来。”
“家里没有钱了,积蓄花得快没了,最近又没什么进账。叶品卿给的钱,你不让要,非得让退回去不可,父母拿来的钱,你又偷偷地送回去。这次去大理,朋友介绍的,能挣不少钱,联系的旅游协会下的好多旅行社的宣传品业务,要走不少景点,连拍照带设计,也不知得待多久。”
“这也小一年了,你陪着我治疗和康复,没怎么干业务,我现在又没有收入,治疗花了不少钱,确实要增加些收入了。你这也是哥哥走西口呀!”赵小茅疼爱地揉着徐大卫的头发说,“这么多天,你也劳累得够呛,出去转转散散心也好,别太紧张、别干活不要命,按时吃饭睡觉,多和家里联系。另外,别忘了回来就行,嘻嘻。”
“不回来那是不可能的,呵呵。”徐大卫乐呵呵地说。
“好了,玩笑归玩笑,明天还要早起,快洗澡,早点儿睡吧。”
“疼!不行,还是不行。”赵小茅沮丧地说,“用了润滑剂,还是疼。真没想到,这内分泌治疗的药会这么厉害。”
“不行就不勉强了,以后欢好的日子多着呐。”徐大卫欠起身,温柔地搂着赵小茅,安慰她说,“咱也不在乎这一个月两个月的、一年两年的,总有一天会好的。医生说了,停药就会逆转的。”
“总是委屈你了,让你忍这么久。”赵小茅亲吻着徐大卫,颤声说,“对不起!”
“哪里的话?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不是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嘛。”徐大卫用嘴堵住了赵小茅的嘴,“睡吧,安心睡吧。来,我搂着你睡,这样就挺好。”
“还是各睡各的吧,免得刺激你。”
“没事。”
赵小茅仰躺着,一直睡不着,感觉着徐大卫在睡梦中胡乱摸索的手,听着他的喃喃呓语。
赵小茅一声长叹,两行热泪流到耳朵里。
当罗娇看见刘美龄一摇三晃地进了餐厅包房时,赶紧满面笑容地站起身来,还使劲地拍了几下响亮的巴掌。马千里也放下嘴边的茶杯,带着讨好的笑容站起来。
“今天怎么搞了最高级的白酒?还两瓶!”刘美龄大大咧咧地坐下,指着桌上的白色陶瓷酒瓶,调笑着说,“怎么,公款吃喝,还吃出高标准高规格了?这酒得好几千吧?”
“刘经理,啊不,刘总监,这是为你高升公司销售总监准备的庆功酒!”罗娇满脸堆笑喜滋滋地说。
“这算什么高升?以后还有更多的庆祝机会!”刘美龄翘着二郎腿,挥挥手,不以为然地说,然后掏出香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啊!这次升总监,下次升总经理,接着还可以升啊,还可以庆祝!”
“罗娇呀,你低调吧!我怎么觉得是为你自己升职庆祝呢?”刘美龄掩饰着得意,接连吐出一串烟圈,然后斜眼瞄着罗娇说,“可别忘了你的销售部经理助理的职位是怎么来的?”
“刘总,当然不能忘,没齿难忘。”罗娇话题一转,“刘总,罗娇哪能跟你比?你创造了公司销售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第一个日光盘,想方设法把备案房价提高,使销售额达到历史最高而销售成本降低到历史最低。你还提出了融资的方案使公司现金流达到了充裕的水平。功不可没,劳苦功高!升任销售总监那是实至名归,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罗娇端起了酒杯。
马千里也端起了酒杯。
“有付出当然就会有回报嘛。不是吹,我刘美龄对工作那可是亲力亲为,呕心沥血。”刘美龄端起酒杯说,“罗娇,你也不错,培训和宣传都做得不错。营销方案写得妙笔生花,话术培训说得是天花乱坠。特别是你那个开盘当天的虚拟特价房的创意,更是瞒天过海的成功案例。马秘书,你出的主意也很好,支的招那是招招见血。来,干杯,庆祝!”
“祝刘总更上一层楼,祝刘总早日接班!干!”罗娇仰脖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哟,今天的菜色不错嘛。罗娇,这次没点那些烂海参,你点菜的水平有提高啊。”刘美龄逐一指点着餐盘,又带着调侃的语气对罗娇说,“你拍马屁的水平也有提高啊,竟然总结出了公司的三个历史之最!”
“刘总,我可是说的都是真心话啊,怎么是拍马屁呢?这样评价我,我很伤心啊。”罗娇假装一副委屈的模样说。
“罗娇,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文笔和创意也有所提高。”刘美龄用力地拍着罗娇的肩膀,大笑着说,“我看你是块办公室主任的料。等我当上总经理,啊?哈哈哈,好好干,一定有前途。”
“谢谢刘总的鼓励,谢谢刘总的提拔。”罗娇对着刘美龄连连鞠躬,转过头来,对马千里笑着说,“我要是当了办公室主任,你这办公室秘书,可就是我的兵了。”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刘总的兵。嘿嘿。”半天没有说话的马千里皮笑肉不笑低声下气地说。
“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要喝个痛快!”刘美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声吆喝着,“好酒!罗娇倒酒,满上!”
不大会功夫,一瓶酒就见了底。
三人都有了醉意。
刘美龄开始一支接着一支地狂抽香烟。
罗娇被烟呛得直咳嗽,马千里也皱着眉,但两个人都隐忍着,都不开口说让刘美龄把烟灭掉。刘美龄也就是假装着没感觉,越发起劲地喷云吐雾。直到服务员来上菜,打开房间门,又打开排风扇,把烟散去。
刘美龄笑了笑,继续满不在乎地吸烟。
“日光盘实现以后,最近我在考虑资本运用的问题,一些问题还没有考虑成熟。”刘美龄双臂抱在胸前,仰头看着天花板,“罗娇啊,你有什么想法么?”
“刘总,资本运作这个问题,我是不懂。我觉得你是美国藤校的高材生,学历高,眼界宽,见多识广,应该有很多想法,说出来也让我们学习学习。”罗娇话里有话地说。
马千里摘下眼镜,掏出擦镜布,擦拭着眼镜。
刘美龄把头转向马千里。
“马秘书,我记得上次会面时你说过,资本运作还有很多方法。你说过吧?”
马千里低头仔细地擦着眼镜,似乎没有听见刘美龄的问话。
“喂,你说话呀!”罗娇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刘总问你话呢。”
马千里慢吞吞地戴上眼镜,喝了一口茶。
“上次说到,公司的大股东最终还是要在二级市场上套现,赚股票溢价的钱。有了这些钱,可以投资其它项目,甚至可以再成立颇具规模的公司。那么,减持总不能在股价低位减持,一定要在高位减持吧?”马千里放下茶杯,顿了一顿,接着说,“这些拉高股价的操作就必须和投资公司或基金公司联手才能实行。公司的资本运作和投资公司合作,在股票市场上进行操作,这方面按照刘总你的意见和授权,我已经和投资公司联系了,双方已经有了接触,而且有了初步的合作意向,马上就会有眉目。不过,我说的这些,需要公司的最高层认可,经授权后才可运作。”
“我爹地和妈咪,还有我舅舅都有意向进行新的投资,也非常愿意搞资本运作。公司高层已经讨论过这个事情,一致同意这个设想,要我拿出具体的方案。近期我爹地不在,我可以和我舅舅说,让他授权。而且我爹地让我主抓资本运作的事务,也算是授权于我吧,你尽管放心,这个事情我说了算。”
“搞资本运作需要资金。”
“这个你也可以放心,通过前一阶段的集资,以及这次日光盘的进账,目前公司的现金还算充裕。”
“有了现金,不在股市上分红吗?”
“公司财务报表显示公司是负债经营,目前没有利润分配的预案。”
“两年不分红,就不能在股市上再融资了。”
“没必要,我们也不想稀释大股东的股权。”刘美龄拿出香烟续上,深吸一口,话题一转说,“咱不说这个,除了拉高股价套现以外,我要听的是你说的其它的资金运作的方法。”
“公司可以考虑投资其它虚拟金融项目和实体经济项目。”马千里看了一眼刘美龄手中的香烟,端起酒杯,慢吞吞地说。
刘美龄识趣地掐灭了香烟,也端起了酒杯。
“来,再干一杯。”刘美龄喝完酒放下杯子,对马千里说,“马秘书,现在就请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干吧?”
马千里拿起筷子,敲打着一个已经喝空的陶瓷酒瓶。
刘美龄和罗娇不解地看着马千里。
“这个瓷瓶肯定是从南海沉船里打捞出的海捞磁。”马千里说着,又轻轻地敲了敲空酒瓶,还把头凑上去专注地侧耳倾听。
“你喝醉了吧你?”罗娇吃惊地说。
“喝醉,不会吧?”刘美龄狐疑地说,“才喝多少啊。”
马千里把酒瓶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拿到自己眼前,扶了扶眼镜,仔细地端详着。
“如果要断代,不说是元青花吧,起码是明青花吧。” 马千里略带几
分醉意说,“值多少钱?你们说吧。”
“这种酒瓶,卖给做假酒的,也就值个几十块钱?”罗娇不确定地说完,又加上一句,“我也不懂行情,不好说。”
“我看起码要值个几百万。”马千里轻描淡写地说。
“几百万?醉话!” 罗娇又看了酒瓶一眼,问马千里。“再说了,去掉外面那层贴纸,这就是个光光的白瓷瓶,哪有什么青花红花?”
“假设,我说的是假设!”马千里往后一靠,深深地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
刘美龄和罗娇也跟着吐了一口酒气。
“哪里来的假设?”罗娇没好气地说完,又放缓了口气,“好了,别说这空酒瓶了,说说正事吧,好吗?”
“听马秘书说完。”刘美龄止住了罗娇,对马千里说,“马秘书,你继续说。”
“你们去过南海博物馆吗?”
“没有。”刘美龄和罗娇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那里有从南海一号沉船打捞出水的很多精美瓷器,有明代清花八仙人物故事大罐,有明代珐华贴金彩瓷镂空梅瓶,有釉里红婴戏图碗,还有不少动物象形的执壶。个个都是精品,价值连城。”
“准备去买一个?”罗娇问完又接着说,“怕是买不起。”
“马秘书你接着说,接着说。”刘美龄下意识地去摸香烟,忽然又停住了手,催促着说。
“好,我接着说。法律是不允许个人拥有出土的文物的,一切地下和海中的文物归国家所有。”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罗娇问。
“还是假设,假设。我们要先找一个品相好上档次的真正的海捞磁,再出钱请国家级的专家来鉴定,并出具鉴定证书。”马千里看着罗娇,“再如你写的营销方案那样,用各种美好的辞藻赋予它华丽的外表和丰富的内涵,还有深厚久远的历史积淀。”
“然后呢?”罗娇有些迫不及待。
“然后就可以上高等级的拍卖会拍卖。我们去几拨人,自己和自己竞价,从起拍价开始,逐渐拉抬价格,经过几轮激烈的竞价,最后在一个高价位成交。经过这次交易,有了拍卖市场的背书,于是,这个东西就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高价的身份。”
“马秘书的意思是我们先是左手倒右手,然后右手倒左手,三番五次地倒,使这东西自我升值,而且我们并不付出多少成本。”
“刘总说得很对。我们只需给拍卖行付出很少的佣金,就获得了一个高价的物品。”
“我想想,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好像讲过这样的操作。”刘美龄极力回想着。
“不对!这有什么用?说到底,还不是原来那个东西,只能摆在那里看。”罗娇说。
刘美龄对着罗娇竖起食指,不让她说话。回头看着马千里,一仰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马千里笑笑,扶了扶眼镜,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在收藏界,讲究的是‘流传有序’。时隔几个月,再上拍卖会,这次的起拍价和上次比,那就不是一个级别咯,跳空高开!好,还是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的操作,这个东西的价格又上了一大台阶。几次拍卖会下来,离天价已经不远了。”
马千里对着那个空酒瓶两眼放光,又拿餐巾纸轻轻的擦拭着酒瓶,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费了不少劲,拿在自己手里,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用,不当吃不顶喝,能换一件名牌包包吗?”罗娇撇撇嘴,絮絮叨叨地说,“我看和你眼前的这个空酒瓶子没二样,摆在那里,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呢,还是当祖宗牌位烧香供着呢?这不是卖了老婆买个猴儿——图玩儿吗?”
罗娇说完,自己都扑哧一声笑了。
马千里从酒瓶上收回眼光,瞟了一眼罗娇,放下了酒瓶,摘下眼镜,不断地对着眼镜哈气,拿出眼镜布擦着。
刘美龄一手托着下巴看着酒瓶作思考状,另一手拿起烟盒,抽出一支刚要点燃,看了马千里一眼,把烟放下了。
“是,瓶子还是那个瓶子,并无二样,恐怕连陶瓷分子都不会少一个。” 马千里戴好眼镜,抬起头说,“听说过河北一个商人假造了一套金缕玉衣,请国家级专家鉴定为真品,在银行抵押贷款四个亿这个事吗?”
“我明白了。马秘书的意思是,只要操作得好,这个公司资产的酒瓶也可以作为抵押物贷款?”刘美龄兴奋地说,转而一想,遗憾地说,“这个才能贷多少款,少啊。”
“你要是有十个或者更多呢?”马千里把两个酒瓶并排放在一起,“不止瓷器,古玩字画、珠宝玉器、现代艺术品,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是公司的股票呢,都是一样可以操作。”
“明白了。罗娇,你听懂了?”
“难搞!”罗娇点点头,又摇摇头。
“其实,这个东西不止是可以作为抵押品的作用,还有其它用途。”马千里话说了一半,停了。
“快说呀,还有什么用途?”罗娇心急地催促。
“至于这第二个用途嘛。”马千里端起了茶杯。
“是能换到名牌包包吗?”罗娇笑着插嘴问道。
“罗娇,你就知道名牌包包!明天我送你一个,别插嘴了,听马秘书讲。”
“继续参加拍卖,在以后的拍卖中,若有一个更高的高位价格,有人买,就把它卖出去,卖出去!”马千里把酒杯在桌上一顿,一挥手,大声说道,“罗娇你说吧,可以换多少名牌包包?”
罗娇吐了吐舌头,耸耸肩,不说话了。
“原来还可以变现呀!瓶子卖了大价钱。”刘美龄拍了几下巴掌,忽然停住了,问,“那个买的人不是傻了就是疯了,他岂不是亏了?”
“也未必,或许他还可以在以后的拍卖中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可能还会有更傻更疯的人接盘,也可能有人买了有其它更加不可思议的奇幻操作。”
“既然还会升值,有人接盘,我们也可能还会卖得更高价格!” 罗娇惊呼,“着急卖了,那我们岂不是亏了?”
“看吧,像罗娇这样的人还是有的,他们认为还会有升值空间,来当接盘侠。对于我们来说,是止盈。” 马千里拉长了声音说,“止盈,懂吗?”。
“不懂!我只懂的,反正是少赚了。”罗娇不服气地说。
“还有没有更多用途了?”刘美龄说,“我想一定还有!”
“有。”马千里肯定地说了一个字。
“这次终于可以换到名牌包包了?”罗娇说。
“罗娇你别捣乱!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包包了。”刘美龄迫不及待地对马千里说,“马秘书快讲,快讲讲。”
“如果有一天,陈放在公司会议室的那个瓶子被清洁工不小心打碎了。”
“完了,好多包包没有了。”罗娇大惊小怪地说。
“罗娇,你有完没完?不想要我给你的包包啦?”刘美龄转向马千里问,“后来呢?”
“当然是叫那个清洁工赔嘛。”罗娇撇撇嘴,小声说,“这还用问?”
“她赔得起吗?”刘美龄又追问一句,“后来呢?”
“后来?”马千里说,“没有后来了。”
“刘总,不就是个瓶子吗?也只不过附加了一些拍卖佣金而已。”罗娇一挥手,“仅此而已。”
“不对,不对。”刘美龄摇着头,思考着,又伸手去拿香烟,看看马千里,还是缩回了手。
“那瓶子可是公司从拍卖会上花大价钱买的,是公司的资产,在账面上是价值不菲的资产。”马千里用几乎听不见的低声说道。
“我明白了!”刘美龄恍然大悟,激动地说,“财务报告可以显示财产损失,可以显示经营亏损,可以少缴税,可以不分红!”
“如果这个瓶子投保了高额的财产险呢?”马千里仍然用极低的声音说。
“那就可以获得一笔不低的赔偿金。”刘美龄猛地站了起来,“而且,有拍卖公司的发票,有会议室的监控录像,有确切的证据!”
“一个老瓶子,玩出新花样。”罗娇说。
“如果把这个瓶子捐了,捐给国家。”马千里把酒瓶在餐桌上挪了一个地方。
“什么,捐了?白白地捐了,不要了?”罗娇把酒瓶拿起来,放在自己面前。
“我明白了。我们可以少缴不少税!”刘美龄搓着手,有几分得意地说,“赚大了,赚大了!
“我说的这些操作,只是想说明广厦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在股票市场上的操作几乎是一样的。公司的资产和股票,就是那个酒瓶子,一样的操作,一样的套路。”马千里用手指敲敲桌子,加重语气说,“资金运作,可以玩太多太多的花样,玩得好,不用搞什么买地、建房、销售,躺着就赚钱。”
“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刘美龄深以为然地点头。
“有了钱,可以成立一家科技公司去股市科创板按照注册制的流程争取上市,只要排上队,就会有人给你更多的钱来注册资本金。等上了市,过了限售期,大肆减持套现,公司运作如何无所谓,管它盈利还是亏损,哪怕退市呢。到那时,这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干了,享福吧!”马千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纸巾擦擦嘴,“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刘美龄和罗娇听得两眼放光。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搞呢?”
“搞资本运作就要和投资公司和基金公司合作。”
“怎么合作呢?”
“我已经联系了我所熟悉的投资公司,具体怎么搞会让他们给出方案。”
“我知道了。”刘美龄也敲敲桌子,说,“马秘书你放心,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了,事不宜迟,你抓紧联系合作的事宜,要尽快拿出方案。”
“好。”
“马秘书,事成之后,我在董事会上提议你当董事会秘书。”刘美龄说完,舒了一口气,掏出香烟点上。
“作为感谢,我想给刘总提一个醒。”
“说吧。”刘美龄深吸一口烟。
“我现在要说的是刘总个人的投资设想。”马千里说。
“我个人?”刘美龄懒懒地问,“你说的是我自己吗?”
“对,你自己。”马千里喝了一大口酒,定定神,然后身子前倾探向刘美龄,“你父亲在公司以外有投资,你母亲有园林公司,你舅舅有建筑公司,你哥哥管着公司的酒店。这些你都知道吧?”
“我知道。”
“可是你有什么?”马千里两手一摊,“什么都没有!很遗憾,确实很遗憾。”
刘美龄的身体往后一倒,神情失落地靠在椅背上,随即很快又挺了起来。
“我倒是很想有!”刘美龄急切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建立自己的金钱王国呀。”
“怎么建?”刘美龄眼睛一亮,“我注册个拍卖公司吧。”
“拍卖公司要有鉴定师和拍卖师,这些都是要资质证书的。还要有运输、维护的专业设备和专业人员,还有其它的特殊要求,门槛不低。”
“那你说怎么办?”
“刘总管的是销售,当然要在管辖范围内进行关联交易。我建议,刘总自己注册成立销售公司和广告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谁都休想插手来分一杯羹。这样,刘总就可以内外通吃。”马千里说到这里停了停,又说了一句,“刘总考虑定夺。”
罗娇站到刘美龄的身后,一个劲儿地摇手
“这个嘛,必须要有代理人来办。”刘美龄想了想说,“我个人肯定不能出面。”
罗娇急得两手握拳,又是瞪眼又是呲牙。
“代理人?”马千里指指罗娇,“这不是现成的人吗?”
罗娇立刻老实了,耸耸肩,偷偷地捂着嘴笑了。
“罗娇?倒是哈。” 刘美龄搓着手说,“可是专业人员手头可是没有现成的。”
“只要有钱,还怕挖不来人?”罗娇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现在手头真是没有多少钱。”刘美龄说。
“刘总的年薪不低吧,前几年的股份分红应该也不少,还有销售提成。”罗娇着急地说,“另外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额外收入,怎么会没有钱呢?”
“我花的多呗,唉。”刘美龄丧气地说。
“问你爸要。”罗娇急切地说。
“不行,他给我的够多了。再说,这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咋办?难搞!”罗娇拍了一下手说。
“马秘书,你说呢?”刘美龄转向马千里问。
正在擦眼镜的马千里停了下来,把眼镜戴好。
“刘总管着销售,公司进的钱不都是通过刘总这里过的?”
“不行呀。销售款直接打到财务部了,然后都要存入银行的专管账户。”
“只要想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马千里话头一转,“刘总的社会资源还有吧?有资源还愁钱?”
“对啊!”刘美龄仰起脸,一拍额头,说,“现成的财神!找我舅舅借,他有钱。”
“好呀,好呀!”罗娇拍着手高兴地说。
“马秘书还确实是专业的高材生。”刘美龄点着头说。
“刘总,我给你说过,马秘书人称小诸葛么。”罗娇颇为得意地说。
“看来刘总对个人的理财意识还有待重视和提高啊。”马千里笑着轻轻地说。
“那是,那确实是。过去太不重视理财了。”刘美龄对马千里说,“我聘请你为我的私人理财顾问,马顾问,还有未来的马董秘。”
“不敢,可不敢乱称呼。”马千里谦恭地说。
“怎么不敢?我说了算!”刘美龄拍着胸脯豪气地说,“为了庆祝美好的未来干杯,罗娇,给每人倒一杯,满杯。”
“不行了,我已经不行了。”马千里摇着头,双手推着罗娇递过来的酒。
“马秘书,看不起我是吗?”刘美龄步态不稳地向后仰着身子,摇晃着指着马千里说,“最后一杯!干!”
马千里一杯酒闷下去,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刘美龄和罗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说着以后办公司的事情。
“刘总,今天晚上我叫上几个小姐妹,咱们去唱歌庆祝吧?”罗娇拉着刘美龄的胳膊说。
“不行。晚上我还有工作要做。”刘美龄拨开罗娇的手,“我爹地说了,职位有多高,责任就有多大。”
“啊?”罗娇往后一退,失望地站起来。
刘美龄也站起来,走到马千里旁边。
“马秘书,我先走了。”刘美龄弯下腰说。
马千里抬起头,眼镜的一条腿挂在耳朵上,另一条腿已经脱落,一眼睁一眼闭,昏昏沉沉地看看刘美龄,张了张嘴,没说话,又一头趴下了。
罗娇送走刘美龄,回来看见马千里仍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起来啦。”罗娇摇晃着马千里,撒着娇说,“本来想着今晚和你快活快活,尝尝你那会咬人的马牙,谁知道三个人没有喝完两瓶酒,你就成了这副熊样,萎了?难搞!”
马千里猛然抬起头,使劲地呲着门牙,做着鬼脸,嘿嘿地笑。
“吓我一跳。” 罗娇使劲打了他一巴掌,也笑,“牙还在。”
“那货走了?”
“走了。都没叫代驾,自己开车走了,也不怕查酒驾,也不怕出事故。”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等着吧。”马千里双手高举伸个懒腰,扭一扭脖子,又耸耸肩膀,叹了口气说,“不过,我可不希望她现在就出事。”
“对呀,我还等着她的包包呢。”
“屁!就是给你,也是她嫌过时淘汰下来的。”
“瞧她那高傲的劲儿,好像女王似的。”罗娇说着,撇了撇嘴。
“就差对咱俩说‘平身’了。”
“瞧她那德行,一进来就使劲抽烟熏我俩。”
“她那是在试探我们是不是敢于对她表示不满,考验我们对她的忠诚度——啊不,应该是顺从度。”
“那后来她怎么不抽了?”
“那是她迫切需要我给她出谋划策时所表示的一点点妥协与安抚。”
“可是,她后来还是抽了。”
“那是她许愿让我当董事会秘书,觉得已经赏赐我了。”
“你真是把她看透了!”
“碟子盛水,她的浅薄,只要注意观察,谁都能一眼看透。”
“她还说她自己有付出就有回报,她付出什么?活是别人干的,主意还是你出的。”
“其实,我出的那些主意,都是教科书上有的。瓶子倒来倒去的操作,股票翻来覆去的炒作,都是零和游戏,庞氏骗局。还有那些造势营销、高息集资和操作拉高股价套现的所谓创意,都是基本的财经知识,她刘美龄但凡好好上过几天学,也不至于啥都不懂。我真怀疑她的成绩单和毕业证是怎么弄来的,她是怎么一番忽悠,糊弄过她那个精明的董事长老爹的。”
“正经本事没有,整人倒是一把好手。”
“对。你刚才可是说错了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她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额外收入。”
“我说的就是她从广告公司和分销公司吃的回扣么。”
“那可是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你这样一说,她一定会寻机找你的事儿,可要小心防备她整你。”
“不怕。她新开的公司不是让我去吗?从暗吃变成明吃,以后还有什么秘密?”罗娇晃晃头,满不在乎地说,“她的那些狐朋狗友个个是红男绿女,只会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她不靠我给她打工卖命靠谁?”
“倒也是。”
“刚才你对她说让她成立自己的公司,那我咋还能吃分销公司和广告公司现在给的回扣了?我真急死了,心想这不是自断财路么。后来才明白你的用意。”
“这不比当个办公室主任强?不过你别太得意,这事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再说她可不是个善类,心狠手辣,你看她是怎样对待赵小茅的。”
“是啊,这货确实不是善茬。还有,你看她那得瑟的样子,我说叫几个人给她庆祝一下,她竟然说什么职位多高责任就有多重,还扒拉我的手。”
“她自认为是名媛,这么能放低身份跟下人在场面上混?你那是放着自在不自在,买个老鼠咬米袋。本不是一路人,以后这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凉屁股的事,少干!嘿嘿。”
“才不会再干呢!”罗娇不服气地说,“那她为什么还和我们一起喝酒?”
“那是为了从我们这里索取她需要的东西。你记住,向她示好,只能谦恭地以低等的身份,不能以同等的身份,更别说以高等的身份。”
“我要狠狠地挣钱,比刘美龄还有钱!到那时候——就是要以高过她的身份和她说话。”
“比刘美龄还有钱?算了吧,就你现在这样挣法,这辈子就是把肚脐眼儿挣翻,也不会比她有钱,除非你□□中大奖。”
“那我就去买□□!”
“不敢,可不敢!那可是个海底大漩涡,比庞氏骗局还厉害,可不敢沾。”
“你刚才说的搞个科技公司的上市发大财的事儿,可行?”
“确实有不少人这样干。不过我给刘美龄说的只是画大饼而已。”
“你说咋办?认命,这辈子就在她刘美龄之下么?难搞!”
“你想比她有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垮台、破产、倒闭。”马千里一字一顿地说。
“可能?”
“等着吧,等着吧。”
“等着,我想尝尝她来巴结我的滋味。”罗娇喝了一口酒,闭着眼睛想了想,说,“你过去问我这辈子有什么人生愿望,我还没想好。现在我告诉你,就是有很多钱,比刘美龄还有钱。”
“嗯。”马千里端着酒杯,迷蒙着眼看着罗娇。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马千里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和你的差不多。”
“是什么?”
“是,是,是把他们踩在脚下。”
“他们是谁?”看马千里闷着头不回答,罗娇也不再追问,笑着说,“哎,你说,我对她当面彩虹屁说些漂亮话夸奖她,背后臭狗屎用恶毒的语言诅咒她,是不是不太那个——不道德?”
“没有,丝毫没有,不存在什么道德不道德。我倒是觉得就应该有这股狠劲儿,不计手段,不如此,我辈永远不能达到目的。”马千里端起茶杯,没有喝,又放下了,“只大不小是条虫,能大能小是条龙。我就要变成一条恶龙,成为他们的噩梦。”
“他们,他们具体是谁?”罗娇又问了一句。
“他们?他们当然是恶人。恶人还需恶人磨。嘿嘿,等着吧。”
“那就等着吧。不说了,喝酒。”罗娇拿起酒瓶晃了晃,“还有半瓶酒,这么高级的酒,不喝白不喝,来,喝光!”
“福,不可享尽;势,不可使绝。” 马千里按住了罗娇倒酒的手,“留一手,留一手。”
“好吧,听你小诸葛的,留着,在拍卖会上卖个大价钱!”罗娇把酒瓶盖子盖上,又捧着酒瓶亲了一下。
“哎呀,可以买很多名牌包包!”马千里捏着嗓子装作女声说。
两人狂笑,举起手,在异口同声高喊出“耶”的同时完成了狂欢的击掌。
罗娇把酒瓶放到桌上,酒瓶转着圈儿摇晃了几下,站立不稳,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