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意刚出大牢就见到长宁公主在一旁等候着他。
风大,长宁拢拢自己的紫色斗篷,朝着他这边走来,靠近之后才如释重负一样开口:“出来就好。”
楚知意换上平日的温润笑容,学着彬彬有礼模样作揖道谢:“臣楚知渊多谢公主。”
“嗯。”
长宁瞧着楚知意无碍不在过多逗留转身很快就离开,似乎她只是来看看而已,依旧高傲的一声鼻息显示皇家威仪。
“你是和长宁公主达成什么交易了吗?”
回去的路上,楚知意选择步行,在大牢里面待了几日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渴望窗外的阳光和空气。
陆逍陪在一旁,十分肯定的开口:“没有。”
“通敌叛国的传信从丞相府搜出是不争的事实,皇上就是有心护我也难以服众,而你身份特殊需要避嫌,所以整场解救行动都是公主在主导。”
“可据我所知,公主与你不和,她没有理由帮你。”
楚知意自然知道这就是一个局,目标对象就是他,可他不理解为何长宁公主会几次三番自降身份救他。
陆逍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他回头望向稍显落后半步的楚知意,背光的视线中看不出眼神,他再次选择避而不答。
“又装高深。”楚知意瞧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白眼。
沿街走过许多被破坏的商铺,人们大老远瞧着陆逍的身影早早躲进房门,等着他走过一段路之后才敢试探性的伸出头来观察。
街边有群小孩儿在玩捉迷藏,其中一人蒙着眼睛到处摸人,结果一不小心跌跌撞撞碰到陆逍身上,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
小孩儿母亲想要冲出来解围,却被身边人紧紧拉着。
楚知意看到被吓得脸色变得苍白的小男孩儿,蹲下想要安抚一般,谁知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角,小男孩儿就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口中不断求饶。
“大……大大将军……对不起,求您放过我吧。”
陆逍弯腰捡起地上的纱布,视线随着上移,却没想到将人家吓得原地昏了过去。
楚知意看到陆逍停在半空的手有些许尴尬,于是一把抢过然后招呼四周的百姓过来帮忙。
但是没有一人敢动。
“……走吧。”无奈之下,楚知意只得拉着陆逍快步离开此地。
接着围观的人们一窝蜂涌了上去,街道很快就又恢复往日的热闹。
“让开让开,公主出街,闲杂人回避。”
“回避回避。”
远处飘来阵阵花香,漫天紫色花瓣飞舞,这阵仗普天之下仅有长宁公主才有。
今天的长宁心情极美,沿路赏赐,但凡说了句让她开心的话都能得到奖赏。
“快看快看,那就是红春楼的头牌。”
“果然俊俏,难怪红春楼现在成为第二间公主府。”
藏在隐蔽角落里的楚知意踮起脚尖随声望去,看到长宁身旁跟着一位陌生俊美男子。
举手投足间尽显文人墨客风姿,眼波流转中让楚知意莫名觉得亲近,尤其是那身月白色长衫更加衬得他仙气飘飘不染尘事。
楚知意的目光追随着长宁身旁的男子移动,并且下意识就想要跟着出去,被陆逍一把拉回,手臂上的力度在慢慢收紧,陆逍略显怒气的眼神如沸腾前的热水般渐浓。
因为他们处于人群后面,几个人潮过去他们就会消失在视线中,楚知意有些着急想要跟上去,回头看到是陆逍拉住自己,轻皱眉头有些不解说道:“放开我。”
冰冷的话几乎是从陆逍的牙齿缝中蹦出来:“你若是想要成为焦点,我不介意让你现在就感受一下。”
“嘶”手臂上实在的疼感刺激楚知意的意识,他清楚陆逍做得出来。
可是,那人的感觉太像哥哥了。
红春楼,我记住了。楚知意叹了口气以示自己的妥协,朝着人潮的反方向走去。
落在陆逍的眼中就是依依不舍。
于是,他也回头再看了眼那男子,危险的信号一闪而过。
*
丞相府。
出来迎接的不是原蔚,而是阮清淮。
“小丞相,好久不见呀。”
楚知意白了他一眼,正想回头邀请陆逍进去喝杯茶再走,结果哪儿还有什么人。
“说说你是怎么猜到的?”阮清淮等到大门关上后就自然的搂上楚知意的肩膀,俨然好哥俩的样子。
楚知意微微皱起眉头停下脚步,较为严肃的说着:“……我们之间……好像还没那么熟,是吧。”
阮清淮散漫惯了,勾肩搭背于他而言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楚知意还是个男人,长得俊俏甚得他心。
一个词儿,稀罕。
“别这样,我的好兄弟,咱们现在是穿一条裤子。”阮清淮突然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十分神秘开口,眉眼间都充斥着看戏心情。
楚知意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就要往自己房间走去,他必须好好洗个澡舒服一下。
“诶诶诶,这边。”阮清淮却推着他往大厅走去。
楚知意不解:“清淮兄,你这是做甚?”
“去了你就知道。”
结果,阮清淮把楚知意带到门口,自己就消失了。
楚知意一看里面坐着的人,立刻转过身去小脸一皱,大口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微笑着踏入。
“不知墨小姐到来,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墨莲心这次换了件淡蓝色的衣裙,端坐在客座上静静品茗等候,侍女也在身旁陪着,一改初次见面时的傲慢与嚣张。
“莲心见过楚相,是莲心不请自来叨扰了楚相。”
楚知意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招呼着家丁们重新沏茶,内心却暗骂:知道不请自来就好。
“不知墨小姐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墨莲心却是眼神左右晃动故作为难,楚知意领会后下令:“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房间中仅有两人时,墨莲心径直起身走到楚知意跟前,言语客气但是眼神中隐隐带着逼迫的开口:“不知楚相能否告知莲心当日将军受伤的全经过?”
楚知意不找痕迹的勾起嘴角一丝微笑,依然和气的回答:“墨小姐大可以去问将军不是更清楚吗?”
墨莲心嘴角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轻轻呼出一口气后再次开口:“莲心觉得楚相与将军交好,自是不愿看到将军陷入危险之中。”
楚知意视线由远及近落在墨莲心的眉心,与之直视直到墨莲心眉眼中浮现不耐烦。
心中不屑道:想要威胁我?嫩了点。
“本官不解莲心姑娘口中所说的危险。”
墨莲心转过身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佩刀抵在楚知意的脖子处,热气喷洒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若不是因为你,将军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再次陷入权力的纷争中?”
楚知意耳尖微动,是因为他捕捉到有价值的信息。
“知渊不解,莲心姑娘不妨直言。”
墨莲心手滑过楚知意嫩滑到她都心生嫉妒的脸庞,瞧着他眼中的清澈像是真的不知道,不甘的松开手。
她利落的收回佩刀插回腰间,不屑的开口:“说与你听也无妨,江湖流传你就是神秘军队的传人,皇上跋山涉水也让将军护送你回京并且让将军贴身保护你可见一斑,再者江湖与朝廷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神机营却屡屡冒犯,另外将军暗中收集叛贼的证据三年有余,可却为了你悉数交出。”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造成的!”
楚知意内心震撼是因为他才知道这些叛贼的证据是陆逍收集了三年才有的结果,但是他依旧要维持脸上的波澜不惊,最起码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墨莲心望着楚知意突然冷笑起来:“因为我墨家就是被这些叛贼陷害全军覆没,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墨莲心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但是哽咽的喉咙和微红的眼眶出卖她此刻的强装冷静。
“楚知渊,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长宁公主为了你怒发冲冠,陆逍为了你以命相护,江湖杀手阮清淮为了你甘居后院,就连皇上对你也是万般纵容。”
“难道就因为一句莫须有的猜测:你是军队传人?”
楚知意垂眸半晌却大笑起来,表面温和的眼神下面是隐隐浮动的杀机,他明明隐藏了自己的武功但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他危险十足。
“莲心姑娘多虑了,他们并非围绕知渊,而是各为其主罢了。”
“就连莲心姑娘此刻不也是站在我丞相府中与我交易吗?”
过于冷静的楚知意倒是让向来被捧在顶峰的墨莲心有些意外,他竟然能如此淡定。
于是墨莲心干脆也不饶弯子直言:“我只想要陆逍。”
楚知意心底一紧,当他听到这样宣示主权的言语时,胸口有股无法言语的闷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但仍旧温润的开口:“这话你应该去和他说,而不是告诉我。”
“可是,我总觉得你会是一个隐患,阻碍我与他之间的变数。”
楚知意眉眼带笑似乎是真的被逗笑了般,故作无奈开口:“姑娘多虑了,我是男子不存在变数一言。”
“如此最好,那我和将军之后的婚礼你一定要到场。”
“一定。”
墨莲心与楚知意相视一笑,仿佛不存在的心结真的如同冰雪融化般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