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有用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用的。
在中/国地图上,有个地方是童模之乡。在那有整套完善的童模检验水准,例如身高不超一米五,年龄不超十二周岁之类。只要够可爱,就能去试试。
一茬茬的小朋友被父母带来,挤破头想走这条路。
他们利用课余时间拍片,或者干脆休学,通常一年可以抵普通人十年收入,更甚者从此步入演艺圈,完成平面向动态的华丽转变。
这条路不好走。
但还是成千上万的人来到这。
吃的同样是青春饭,孩子的可爱也是有期限的。
能把它变现不好吗?
也有激励人心的例子。
例如中东大户在自媒体看上可爱的小朋友,当下拍板收养她。甚至不止收养她,连同她父母一起接到身边,早早过起可爱变现的生活。
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就很好笑。明明有手有脚有父母,却被收养。
那条视屏排风刷到过几次,看那个小孩和大户豢养的宠物搂一起,笑的开心极了。
——她父母估计更开心。
排风认为自己不可爱。起码,她的可爱远不到该变现的程度。
练习册上的钢笔停了。
抬睫,巡视这个简约不简单的房间。
这个她最近常来的地方。
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夸张的大别墅大平层。但也十足宽敞。这的摆陈都很有品味。如果有懂行的会发现大部分都是货真价实的骨玩。
排风视线转了个三百六十度,最终落在左侧办公桌的青年身上。
他不像她认识的任何一位异性。
特别的像造物主对他有着最偏执的疼爱。
俊美的五官、颀长的身躯。翻开文献的手不仅意味着力量,还代表了不同于普通人的学识和气度。
他很高。
一般人看他都需要用仰头的。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人为之屏息的东西,并不是身高带来的。即使在一堆上层人里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丝睫微微一撩。
他察觉到她目光了。
自那面办公桌后走出。“怎么了,这道题不会?”悦耳宛如大提琴的男音。
他身上味道很棒。
乍闻像小苍兰前调,来不及细辨就凋谢成龙脑那方烈的味道,蝴蝶振翅间,又化作淡淡雨后气息。
他左手呈伞状,撑在桌缘。
“解题思路正确,按这个公式往下走可以。”清澈男音在上方徐徐。
这个她几乎从小听到大的声音。
他是这样的。
只要他想,可以让任何人如沐春风。
排风看向他定在桌缘的手。衬衫袖口系着海蓝宝,行动间流光微晃。
“怎么发呆?还是不会?那换种解法,看这。”她怔怔然,迎上晶钻似的墨眸。他冲她一笑。
写完作业,刘妈照例送甜点来。
刘妈也是看排风长大的,送来的都是她喜好。
吃完小点,和刘皓南玩了会网球消食,他派车送她回家。车直接开到楼下,门岗已经习惯这辆非本小区的保姆车出入。
推开门,厨房亮着灯。
杨妈妈探出头。“谁回来了?”
排风玄关换了鞋。“我哦。”
“排风回来了。”杨妈妈探着两只手。身后景泰蓝锅子里十来只饺子浮浮沉沉,水汽翻涌,是时候添水。
“哦,你哥晚饭没吃饱,想吃海参饺子。好了你要不要尝两个?”陈雪梅问。
“他回来了?”排风扯嗓子喊了杨斐。
意料中的没人理。
“他戴耳机玩游戏,听不着。”陈雪梅帮儿子解释。
排风哥哥在市里读大学。离家近,有事没事就回来蹭饭。
“帮我尝尝咸淡?”
排风换下运动鞋摆进鞋柜,进洗手间洗手。“不了,我讨厌海参。而且现在很饱。”
“也对,刘家什么好的没有。”杨妈妈扭头给饺子添水。又喊打游戏的儿子出来吃夜宵,心安理得的。
**
几天后是期中考试,排风交掉最后一门化学卷,到班主任那领了暂时让他保管的手机。
“哪位?”
“妈。”
“排风啊。”
“冰箱里没吃的,妈你们去哪了。”
“你回家了?哎呀瞧我这记性。这两天忙,忘了跟你讲,你外公六十大寿,我们全家在老家祝寿。快开席了,裴姐多喝点,照顾不周。”
陈雪梅那边声小了,是和隔壁桌寒暄,一会又凑话筒边。“你叫外卖,再不然去刘家吃。”
后面陈雪梅还说了什么,排风已经没听清。耐心等她讲完,道再见,挂电话。
全家——
沉沉吐出口气,拿手机下楼。
运气不太好。
楼下便利店关东煮卖完了。
正往另一家便利店走,手机响了,杨爸爸打来的。也是位稀客,他生意忙,很少给女儿打电话。
“排风。雪梅讲你给她打电话,是不是钱不够花。”
“吃饭钱有。”
“不够的话尽管讲,别饿着自己。”杨爸爸讲话大舌头,显然喝了酒。
“怎么会。”
“那先不讲了,回头聊。”
咔!
几句话结束这通精简的电话。排风收到四位数转账。以高中生的零花钱来说,他们对她很大方。
排风收了。
走进散发橙意的便利店,这种光在秋夜里显得暖和。
迎宾娃娃喊着欢迎光临!
站店小哥盯着她一愣。
排风弯着腰,小老太太般凑近加热柜。
铁格子里咕噜噜直冒气泡。
她啧嘴。
运气稀烂,这家也卖完了。
看她失望,站店小哥醒过神来,推荐一款紫菜包饭。排风无可无不可的,还选了罐苹果汁。
排风同学喜欢一切青苹果味的糖果,零食、雪糕。但讨厌真实的青苹果。
结完账,拎着购物袋出来。
外面天阴沉沉的,除了黑还是黑,像乌鸦羽毛。
在路边小公园找了条秋千坐下。
拆开包饭外包装,咬一口,皱眉,不由低头看了眼包饭的品名。
在她身后,是连排的美丽异木棉。
这种树乍看和樱花树有点像,一朵朵一枝枝的,浅浅的,淡淡的粉团,抹在袅娜的枝头上。
一阵风拂过。
花瓣打着璇飞下来,下了场粉雪。
排风捻下肩头的一片,吹气,看它漫无目的的逃逝。
脚一踏,秋千悠晃。
路边跑过去好几辆电动车,附近有补习班,是妈妈们接孩子放学。
排风脚下又是一踏,秋千幅度小小。头顶异木棉开的热闹,大片大片霞云萦绕树头。
抬手拍下一张。
给微信顶端那位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