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星构造计划 第80章 拨云见雾

具金博士，何果此前在母星联邦见过他，那个耳聋瘸腿、说话都漏风的老年人。

已经进入安赛高层……看来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何果按了按太阳穴，发现自己的背包并没有在手边，这意味着没有可参考的资料。

她看到李涌泉手上的腕表，上面显示着时间和温度等信息。“你的腕表还能使用？”她记得，她的腕表到了这边基本就等于废了，除了看时间别无他用。

李涌泉自信道：“在这里，当然能。”说着他打开腕表上的光屏，上面显现出一幅五彩的地图，上面标注着琴山岛的位置。

琴山岛作为这幅地图的中心位置，也是作为这一次行动计划的主要开展地，被标注上了红色的星形标记。

何果环视了周围的布局，这是一间完全封闭的屋子，周围摆放着许多白色的仪器。

李涌泉往门外走了几步，“既然醒了，那就随我再看看，熟悉下工作环境。”

何果跟上，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变化。

一道白色的电子门在李涌泉确认生物信息后缓缓打开，眼前除了地面有实体，周围竟然都是蓝色的海洋。

这是一条海底隧道，大大小小的海底生物在四周浮动。

脚下的路面闪烁着白色的荧光，让何果清晰地看见眼前的场景。

在进入安赛地区之前，罗将军和自己的老师戚云溪曾向自己详细讲起过这项B计划，这些隧道得以悄无声息地布局到安赛地区，应该与海底隧道的材料升级有关。

在内部看起来和地面如同一辙，从外部看来，却能够躲避信号探测与视觉查看。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现在从海底生物的视线看这条隧道，这里并不存在，它正完美地隐匿在洋流中，像一团空气。

何果随着李涌泉穿过漫长的海底隧道，进入另一道白色的大门，门开的瞬间，十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她背着手冷漠地扫视一圈，在其中发现一个熟面孔。她对于记住人脸并不在行，但是那张脸她却意外地记住了。

那是她的邻居兼下属，松林。

“何上校，好久不见。”松林一脸温和地向她问候。

何果的目光扫过他的脸，落在他们身后的显示屏上，屏幕上方是母星联邦最高长官的会议室现场。

屏幕上的最中间坐着一个目光冰冷的女人，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何果，眼底威严尽露。

“罗将军。”何果挺直腰板，举起手向她致敬。

这是她执行潜伏安赛地区的B计划以来，第一次与罗将军连线。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不知道便是，这是何果一直以来的遵循，但这一趟的安赛之行，她心中却产生了无数的疑问。

为什么另一个叫做田可颂的人在自己身体内？为什么这一次自己会在这里醒来？云再为什么能够信任自己，忽略自己联邦国防部实战训练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放任自己在这里自由行动？难道与身体内另一人有关？

她想知道，但是她却还是一句没有问，这些事情，也许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解答。

罗将军双唇微启，沉稳的声音传到这个空间，在室内回响：“就不用客套了，何果。眼下我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至关紧要的阶段，我需要你守好你的意识体，时刻保持作战的清醒。你，能做到吗？”

时刻……清醒……何果想起自己此前与田可颂交换身份的契机，似乎每一次都是在睡眠期间。要时刻保持清醒，至少意味着从现在起，自己不能有任何意识放松的时刻，包括打盹、睡觉。

“是。”她斩钉截铁回答。

——

幸运手上和膝盖上都沾染了不少黏糊糊的液体，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重得令人喘不过气。但云再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存在于冰川矿区的，雾蠊的粪便。

听完幸运惨兮兮的汇报，云再对身边守卫交代了除去雾蠊粪便方法。

田可颂就这么被别人带走了，那人是谁？将她带去了哪里？做什么？他冷静地在心中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手却忍不住颤抖。

他几步进入那间她住过的小屋子，甚至，她的背包都没有来得及拿走。

那个她异常重视的背包……

他想起她时常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的行为，连忙打开背包，将笔记本的纸页打开。

他从前往后读完那些像是两个人对话的信息，嘴唇不禁抿成一线。

上面的笔记明显是两个人的，一个字体硕大恢弘，一个字体小巧可爱。

那个可爱的字体，明显是田可颂写下的，那是她惯用的写字方法，甚至那些在字体旁边画一些鬼脸的方式，也与她的写作方式毫无二致。而那个写得较大的字体，上面写了什么B计划……

串联起田可颂时常前后不一致的行为，他在心中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之前曾有情报显示，母星联邦正在开展意识体嵌合实验，也就是将多个意识体放在同一副躯体中，这一方法佳叶曾带队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种情形完全不能在人造躯体上实现。

那是这种情形，是否可以在母体繁育的人类身上实现呢？

他放心手中的笔记本，若有所思。

——

黑暗中，一条文字在慢慢浮现：你在这里出现，并不是巧合。

具金博士狡黠一笑，望着眼前的字体并不言语。

字体又开始变幻：你，正在妄图嵌合元星意识体和地球意识体……

具金的脸部肌肉不经意抖了抖，不久又恢复满不在乎的神情：没想到，竟被元星意识体猜对了。

他想，自己这一生或许都在找寻实现人类永生的方法，人类迁徙到母星后，在科技干预的情况下将寿命拓展到了200岁，但是，这与拥有漫长生命的元星意识体相比，是远远不够的。

但如果能够在意识体领域战胜元星人呢？

于是，他开始了这一场名为“母星构造计划”的行动：为母星人类，构造新的意识体容器，找寻长存于世的方法。

最初，他将两个意识体放在一起，从实验结果来看，大多数情况下，两个意识体之间会产生互斥，各自为了争夺躯体产生排异反应，有的活得久一点，有的刚嵌合就双双毙命。

他曾在无数元星人和母星人身上做实验，但是都一一失败。

直到……那个叫何果的女孩的出现。

她在夺夺荒原的战役中几乎死亡，她充满怨恨的眼神告诉他，她并不想死。

很好，意志力坚强，求生欲旺盛，是最适合用作嵌合意识体的。

他曾将她的意识体与各种元星意识体进行嵌合，但是都失败了。于是他想，地球上曾有许多休眠的意识体，它们被存储在意识体种子库中，如果，将何果的意识体与种子库的进行嵌合呢？

这时候，得知他试验进度的母星联邦的高层，为他送来了一颗秘密保存的远古意识体。

这一场实验也并不顺利，起初，这颗古老的意识体与何果的意识体产生了巨大的互斥反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以及何果躯体的伤势愈合，两颗意识体竟然在同一具身体内友好共存起来。

有时候这个意识体占据主导，有时候那个意识体暂居于上。

具金一直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最后两个意识体谁会胜利？这也许会为他找到战胜元星意识体提供一些参考。

但是联邦高层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强行将这副还在实验阶段的嵌合体带走，并告知他，这具实验体另有他用。

起初，拿去做什么他并不知晓。他曾私下打听过那颗远古意识体，但他发现，这在联邦竟然属于高级机密。

后来，在联邦将何果列为一级通缉犯的时候，抓捕她的新闻铺天盖地，他才知道，那个叫做何果的嵌合体，已经帮助元星首领云再逃离了母星联邦的控制。

嵌合体的争斗结束了？他带着这种疑问，心中各种猜测。

在他的实验阶段，两个意识体还处在争夺身体的阶段，争夺似乎很漫长，不会这么快结束的。

他猜想，联邦高层这么着急将一个实验室未成形的嵌合体放出去，自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直到李涌泉将他秘密带到这里，安赛群岛，元星人的大本营。

他才隐约猜测到，不管是何果还是自己，都只不过是联邦为了对付元星人的工具罢了。他在这里将收集到的元星意识体进行清洗，送往更多的母星人类身上进行嵌合。

所谓的清洗，通俗来讲，就是将一个盒子中，原本容纳的虚妄的寄托、美好的情感、残酷的恨意一一清除，只剩一个意识体的载体，这个载体，将用来盛放母星人类的意识体，最终实现意识体永存，□□可更换。

不必再依托于漫长的意识体休眠，不再依托于仅存在200年的人类躯体。

他自己，何尝没有这样的妄念呢？

他看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嘴角扯出向上的弧度，“……嵌合意识体，这都被你们发现了啊。”

云再想到在地下实验室，自己在那溶液中呆着时，经历的意识体动荡。对他而言叫做动荡，那对于一些普通元星意识体，也许，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至少对梦琳来说，是这样的。她的意识体曾被治安署收容，但是治安署探查后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们将她的意识体转交给了云再的部下。

在佳叶的主导下，一些专家团队对梦琳的意识体进行了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她的意识体已经回归……一片空白。

在夺夺荒原战役之后，他曾因感染母星联邦释放的毒气，陷入漫长的沉睡，在沉睡期间，佳叶试图用各种办法唤醒他，直到现在，他也不得不依靠一种叫做“琼珍”的压片糖果，每月吃一片，保持意识体的清明。

如果不是意外得知旧主雷澈的踪迹出现在冰川矿区的消息，佳叶不会在他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让云再去母星联邦犯险。

母星联邦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璀璨之心，可，佳叶的目的，只为雷澈……

佳叶想，那时她大概是被那些消息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来，哪里有什么雷澈的踪迹，她只知道，现在的安赛群岛，危机四伏。

竟然……被摆了一道。

佳叶看完最新的监察报告，对着刚才与老者交谈的云再说道：“如果消息没错的话，他，就是当年将雷澈置之死地的……具金博士。”

云再想起自己曾经在冰川矿区得到的那颗红色珠子，璀璨之心。

直到再次遇到田可颂，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母星联邦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璀璨之心，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利用田可颂意识体的重生——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