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日出高照,程溪看到前方不远处就是个村子,满心欢喜地招呼身后的白芷心和陈阳:“终于结束半个月的食草生活,到了那我要狠狠买吃的。”说着奔向村子跑去。
白芷心提袖遮脸微笑:“跟个小孩似的,一想到有好吃的高兴成那样。”
“离开父母的庇护快有一年,还保留着童真感,她这样怎么回去见父母。路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多少要让她吃点苦头。”
“以她的性格,叔叔婶子只希望她能在安全的情况下,成长一点是一点。要是我们真有能力保护她一辈子,又何妨。”
程溪蹦到一滩泥水坑,泥巴从脚沾到脸上,心情一下子跌落,朝白芷心嗯嗯卖惨:“都是泥巴怎么办——”
陈阳故意哈哈大笑两声,又收回表情平静道:“谢谢你愿意用你得丑态,换取我们的快乐。”
“哎哎哎!”程溪生气地说,“知道你心眼坏,没想你又是个幸灾乐祸之人。你可尽情笑,赶紧笑死求你了。”
“你说你,我和陈道长走路腿上都是泥,你怎敢跑的。”白芷心刚拿出手帕,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又把手帕收回去,转头看到旁边就有条河,拉着程溪到河边,“去洗洗,手帕擦不掉。”
“先擦擦好了,到时候洗个澡嘛。”
陈阳感觉白芷心是察觉这个泥坑有问题,扔下一张符纸,符纸迅速烧成灰烬,略带惊讶地看向白芷心,嘴上却没有说出,心想:“她这是什么意思?目的为何?”
擦拭许久,白芷心才放开程溪,围一圈确定没有泥水:“好了,走吧。”
不一会来到了村子,程溪发现建有草棚的人家,一个大娘正撒着秕谷喂鸡。大娘不经意看到三个年轻人,走向篱笆问道:“你们找谁呀?”
程溪扭扭捏捏半天,生怕被拒绝,还是鼓起勇气道:“大娘好,我们走了十几日山路,没有找到客栈。我们给钱,可不可以让我们在棚子睡一晚?天一亮就走。”
大娘看到陈阳背上的剑,警惕问:“你们是什么身份,是小小年纪出来混迹江湖的侠客?”
“差不多,我们是道士。”
“道士?”女人听到三人是道士,眼睛一亮,就像看到希望,欣喜又问,“降妖除魔的道士对不对?”
“对。”程溪看出女人激动的情绪,问,“大娘可是遇到麻烦?”
女人神情变得悲伤:“我相公离世得早,家里两个孩子都是我一手养大。可就在前几日,傍晚吃过饭就跑出去玩。可我等到半宿,迟迟等见他们。而且这不是第一件失踪事件,前面还有很多。”
“丢的都是孩子?”
“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就像人间蒸发般,到现在连个影也没找着。于是村里都在传人是被鬼抓走。你们是道士的话,可以确定下此次事件是否为鬼造成的吗?”
“真是鬼祟作乱,我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女人把三人请进来,程溪第一件事就是扑在棚子草堆下。女人急着想要拉起程溪:“孩子你别睡这,晚上冷,到屋里睡哈。”
“不要!”程溪扒拉着草滚来滚去,活脱一个任性的孩童,“不要不要,我要睡这,这里躺着好玩。”
陈阳默默后退几步,不忍直视,看向别处缓解尴尬。白芷心从中说道:“大娘,他们那的习俗就是睡草堆,说是这样才能受到大自然的保佑。”
“还有这习俗?”大娘无奈对程溪说,“若是下雨冷了,赶紧进来哦。马上饭点了,你们没什么忌口的话,我现在准备了。”
白芷心跟着女人去:“我来帮忙,我最喜欢做饭了。”
陈阳靠在木柱说:“我跟你说话,会不会降低我的品格?”
程溪坐起盘坐:“晚上回来我可没空洗,总不能麻烦人家吧。陈大道长要不先确定方位?”
“确定了,就在村外树林边,我们路过。”
“那时候指针动了?厉不厉害?”
“厉害,弹指间能够毁天灭地的那种。”
“切。”
到夜,陈阳半信半疑地跟着指针走,果真在林边。程溪哪哪也没有看到什么:“搁哪呢道长,小盘子坏了是不是。”
“你脑子被雷劈失忆了是不是,我说过,你坏了它照样好好的。”
“你怪宝贝它的,不说就不说喽。”
陈阳也不知程溪闹什么情绪,腾跳树上看了一片,再跳到另一棵树上又跳下来,回头叫陈阳:“没看到啊,再跑整座山要被我们翻个遍。”
“我说你跑什么。”
“我这不是着急找吗。”程溪重步重步地走向陈阳,突然脚下一空,半个身子陷下泥坑里。
好在陈阳眼疾手快,赶来在程溪肩上贴符纸,抓着符纸衣肩。程溪手扒在地,在陈阳的帮助下从坑里出来。
湿哒哒的衣服拖着程溪,程溪一瘸一步的向后退防止又被陷入:“我痛苦了。”
“喜欢冲动拦不住,吃点苦头也好。”
程溪苦笑道:“是啊,差点憋死的苦头。应该就在里面,先拉出来再说。”
程溪木偶的五根线深入泥里,随着拉力泥坑跟着变小。最后拉出一个浑身挂滴的泥人,张嘴粘连着也是泥丝。
泥鬼下身融地,铆足劲要钻回地。陈阳见机插剑在泥坑,鬼痛苦嘶吼大叫,僵持不动。
“可别这么快解决,不能就这么白搁置我的力量。”远在树上靠坐的白芷心轻轻吹一口气,鬼双手拍地,将两人震飞在地。
“错觉吗,怎突然变强了?”陈阳颤颤巍巍地起身,在剑上插入一张符纸。往泥鬼中间刺入。
鬼伸手透过剑尖,手掌出现金色阵法,泥手炸稀一地,疼痛大叫。陈阳喊道:“趁现在!”
程溪绑住鬼的五处,远处的白芷心见状一弹指,将程溪手里的木偶打掉。鬼挣脱控制往身后逃跑。
“我的小人!”
陈阳皱皱眉,发觉事情另有蹊跷,可来不及思考,当务之急赶过去抢回木偶。
眼看木偶要被带走,程溪无可奈何伸出五指,想要够到。因为这个木偶的材料,是父亲精心挑选的实木:“不准,带走!”
程溪弯曲手指,看到鬼伸直双臂,抬直双腿,垂着头,滚落在地上。
陈阳停下脚步,同时看到鬼的头顶飘着木偶,发着靛青色的荧光,转身问程溪:“你什么时候新学的技能,不早用。”
程溪一头雾水:“我不知啊,这个我爹没跟我说把木偶抛空中有其他效果。”
程溪攥紧拳头,伸出大指托起下巴思考。此时鬼横劈一条腿,其余捆绑四处缩成一团。陈阳先看漂浮的木偶形状,再去看程溪的手势,发现三者动作几乎一致,说道:“手指控制木偶,木偶控制鬼。”
“哎是这样吗?”程溪张开手指,鬼形成一个“大”字。拾到良久,程溪的手指持续保持扭曲状态,勉强让鬼站成一般姿势。疼得受不了放下手,垂下手,鬼倒立头顶在地,“哇这也行。福不徒来,该高兴当时手滑了吗。”
“等会高兴,先把要事办好。”
“好好。”
程溪跳上去接下木偶,鬼像是恢复意识,开始挣脱。陈阳在剑面贴上三张符纸,双掌浮住剑,念咒后剑前变出法阵,控制住了鬼。
等鬼稳定住,程溪看到的,是一个从头到底沾满泥的人,泥巴厚到看不出是男是女:“我眼睛不好,盖个面具我就分不清了,请问如何称呼?好端端的不投胎,为何留恋先世?”
说话的是个男声:“家位偏僻,不幸被山匪盯上。当我回来之时,两老被杀,屋内正被翻腾,我害怕地往山下跑,他们也注意到我,一路追杀我。那日大雨滂沱,山路地滑,不幸踩到一块泥,摔滚在地,滚到一滩泥里。我听到他们就在附近,我不敢轻举妄动,静静等他们走。最后还是找到我,说我那么爱在泥巴里待着,就压住我的头,我就这么被憋死。我们一家过着不扰他人的日子,为何要遭受这样的结果?我恨毁屠杀我全家的山匪们,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呐。”
“你也知道杀人偿命,可现在你的与土匪们有何区别?怨恨蒙蔽你的眼睛,让你迷失自我,杀掉多少无辜人。”
“什么?”男人语气惊讶。
“你已浑然不知自己变成害人无数的厉鬼,你化鬼有很久时间了。这样好了,我帮你报仇,你早早轮回,好为你的罪孽赎罪。”
“道长肯出面收我个孤魂野鬼超度,我会极力配合。”
说完陈阳看到程溪为鬼超度完毕,不解问道:“怎么个情况,你一向不是一定满意服务的吗,对方不可能凭你几句话放下心结吧?”
程溪情绪低落:“我也没想到,只能说运气好碰到个性情中人,不然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好事啊,可你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是山匪屠杀他们一家,死前产生极大恨意,想要为全家人报仇。山匪啊,打劫天下无定所,现在说不定跑到别的山头。刚才我的情形,应是把人吸到地里窒息而死,就把这看做入土为安好了。”程溪站在原地想了会,突然郑重其事说道,“对不起陈阳,我不该说你的指邪盘,它是件好法宝,多亏它我们才能定位到鬼。”
陈阳难得一见得惊慌,不禁往后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程溪追上来大喊:“哎你什么意思!知不知道我要鼓起多大勇气向你道歉嘛!真以为我把你当朋友嘛!真没想到你这种废弃性格,我和白芷心怎会和你说话!”
“你吵不吵。”陈阳捂着程溪朝自己耳朵喊的一边,“你要向我道歉的事可多了,建议你下跪认我做干爹,父女没有隔夜仇。”
“臭小子,没大没小。”程溪又气又喜,知道陈阳原谅自己,不再纠结,偷偷在陈阳背后微笑。
等回到女人家,天已经蒙蒙亮了。浅睡中的女人在外听到动静,出门看到程溪和陈阳衣服、脸上都沾着泥巴,招呼而来:“二位道长,辛苦一夜还弄得泥头泥面。你们休息休息,我帮你你们洗洗。”
“不用了,我们稍作休息马上要启程。”程溪胡言乱语起来,“夜观天象,看到南方邪气满天,那里特别需要我们的帮助。”
“又要走啊。”
“没错。还有我们有个不幸的消息,大娘你的孩子,很可能被鬼害死在土里。别担心,我们已经制服成功。”
“是吗,其实我也有想到这点。”嘴上好似不在意,可还是受到打击,下脚没稳住,程溪好心扶着大娘,“无妨无妨,我只是听不得真相,是大娘心里承受低。失踪数日,大抵也能想到,就没想到真是厉鬼所害。”
大娘把事情告诉全村人,几家悲痛欲绝的亲属,心有不甘把树边路上挖个遍,挖出一具又一具尸体。
程溪呆呆地坐在屋内,陈阳来到正在洗衣服的白芷心身边。白芷心以为陈阳想要帮忙,说道:“陈道长,你和程溪好好休息吧,长期不眠不休,可是回去影响身体的。”
“我可受不了在郁郁寡欢的气氛里,不如出来帮你搭把手。”
“如何道长想要帮我,要不替我安慰程溪吧,她好像很不开心。”
“安慰她,我宁可跟鬼畅聊人生。之前我们说过不是,该让她明白,世上不是所有的都能发展她想要的。阴阳不融,却不可分离两世,不然天下两头跷边,极端乱世。”
白芷心放下手里的衣服:“我听程溪说了,知道她好心,那些土匪很可能继续为非作歹中。以前你们处理事件有始有终,现在想到很可能会出现第二个他,心有不甘的成她了。昨天我考虑过你的话,她既然有这个心,我不想阻碍她的成长。我可以等她放弃,我有能力,我照顾得了,我接受能她任何选择。”
“例如帮她找到新的法术?”
白芷心一愣,知道掩藏不了,自顾自洗衣明说道:“好像我的身份很麻烦,如果道长信得过,把我当朋友,请陈道长找回我的记忆和法力。就看陈道长敢不敢堵上这份友谊,觉得我会不会有所打算。”
“那就去一趟白姑娘的家乡吧,你是在那失去记忆,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呢。正好白姑娘的家乡,是我渡劫提高修为的地方。”
“道长大可不急,冬季可没到呢,剩下时日,先帮帮程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