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期末考试在一阵鸡飞狗跳之中结束了,但是准高三生们只能拥有短暂的两个星期的假期,美其名曰“自愿补课”。
虽然被学校强制压缩了假期,但是能短暂的从学习的重压之下喘口气,学生们还是兴高采烈的跑出校门,奔向假期。
这个学期不用换宿舍,莫默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书本,背着沉甸甸的双肩包挤公交车回家。
裴言对于莫默挤公交车的行为已经逐渐习惯了,从前眼睛长在头顶上,心高气傲的大小姐,现在挤公交也是一把好手了。
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到莫默家小区附近,裴言和莫默牵着手下车,沉默着走到小区的大门口。
莫默停下脚步,晃着裴言的手:“今年暑假太短,我就不回东北的外婆家了。”
裴言点点头:“没事,等到明年高考结束,咱们把外婆接到林阳来过暑假。”
“嗯,还有,暑假你要去美术集训,要是能带手机,你就每天晚上九点给我打一个电话,白天好好上课,听见没有?”
裴言为了圆谎,之前就告诉莫默,自己报了一个暑期集训班。
莫默难得话多,甚至是有些唠叨的嘱咐起来。
“你在外面集训,我也会在学校帮你整理着上课的试卷,没有我天天看着你,你也一定不能偷懒……”
裴言听着这些嘱咐,有种奇怪的开心,但也有点心虚,那张艺术生的申请表不知道被她放到哪本书里了,而她也依旧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未来。
裴言说一边点头,一边说:“我每天晚上准时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记得接啊。”
两个星期见不到面,裴言对莫默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的,她拉着莫默的手不肯松开。
莫默憋着笑,故意说:“我要回家了,你快松开手吧。”
裴言拉住莫默,不止牵住手,还得寸进尺的抱住了胳膊,搂上了腰。
莫默有点慌乱:“哎哎哎,还在大街上呢,你干什么?”
裴言眼疾手快,将莫默半拉半抱的拽到路边一个小巷子里,四下无人。
莫默盯着裴言:“想干什么?学街头小混混打劫小学生?”
裴言笑了,她和莫默贴的很近,两人的气息几乎交织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嗯,我就是打劫。但我这个劫匪不劫财,劫色,”裴言笑着,眉眼弯弯:“莫老师,满足一下劫匪的愿望吗?”
莫默面色微红,小声骂她:“正经点!”
裴言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马上就很久见不到面了,你不想我吗?”
莫默冷漠回应:“不想。”
裴言捂着胸口作出受伤状:“……真是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虽然抱怨,但是莫默不愿意,裴言也不会硬亲,她松开莫默的手臂,打算再说几句话。
就在这时,已经蓄谋很久的莫默突然凑近,微微仰着头,吻上裴言的嘴角,然后马上挪开,扬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
裴言再次被莫默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缓过神来,赶紧抓住亲完就想跑的“罪魁祸首”。
莫默逃跑未成功,双臂都被裴言抓住了,她一边笑着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裴言没有轻易放过莫默,而是捧着她的脸,认真的吻了上去。
这个亲吻的时间很长,不同于之前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这是一个真正的吻,平时在学校里无法宣之于口的浓厚情感,此时都借着这样的一个吻宣泄了出来。
裴言主动,莫默也不退缩,她反手揪住裴言的校服,用力加深这个吻,把衣领都揪出了褶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分开,裴言向后靠在小巷的墙壁上,莫默靠在裴言的胸膛,谁都没说话,静静的喘着气。
喘匀了气,莫默松开裴言的衣领,盯着那片被自己揪出来的褶皱愣了半天的神,才开口:“裴言,你真是第一次接吻?”
“不只是第一次接吻,也是我第一次谈恋爱,”裴言一只手搂着莫默另一只手忍不住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突然笑了:“莫老师,我可以把你的这个问题理解为对我的夸奖吗?”
莫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你当了这么久不良少女,没有谈过恋爱?”
“真没有,”裴言说:“我看不上他们。”
说着,裴言再次抬手碰了碰莫默的脸颊,眼神中藏不住笑意:“我这辈子只看上你一个人。”
莫默转过头去,不搭理裴言花样百出的情话。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莫默进小区,裴言打车回家。
裴言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还没出,但是由于她高二这一整年表现出“浪子回头”,妈妈十分欣喜的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还有救,看见她回家很高兴。
“言言回来了?”妈妈怀中抱着一只精致雪白的小狗,指指楼上:“你爸在楼上书房呢,知道你今天回来,晚上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菜。”
妈妈话音刚落,裴骏就从书房中走出来,站在楼梯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裴言,脸上还是温和慈祥的笑:“回来了?来,上来,爸爸跟你说点事。”
裴言踢掉鞋子,赤脚噔噔噔的跑上楼,在书房的旋转电脑椅上大大咧咧的坐下来。
“老裴,你找我什么事?”
裴骏的桌子上摆着几本精装书,裴言随手拿起来一本,那些书只是拆了塑料封皮,还是崭新的,根本就没人看过。
裴骏点燃一支烟,隔着烟雾缭绕看着裴言:“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我给你找了一个北京的美术集训班,两个星期以后开课。”
裴言没说话,裴骏笑了:“怎么了?不愿意?北京挺好的,可以选择的美院很多,你要是不愿意离家太远,咱们就去上海……”
“不是地点的问题。”
裴言打断裴骏的话,神色严肃起来,盯着他问:“老裴,我不想学美术。”
裴骏问:“那你想学什么?”
裴言泄气:“就是这个还没想好。”
“不想学美术也行,学个工商管理也不错,”裴骏捻了捻烟灰,继续说:“或者去读个哲学之类的,反正家里也不指着你挣钱……”
裴骏说着,咧嘴一笑:“大好青春,就该去追求自己真心热爱的事业,你喜欢什么就放心去学,爸爸永远是你最强的后盾。”
裴言听着裴骏的话,心里却依旧觉得迷茫,她下意识觉得裴骏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表现得好像一个开明包容的新型家长,但实际上还是封建保守的很,而且控制欲强。
“但是爸爸还是建议你啊,最好选择学艺术,”裴骏看着裴言继续说:“你看,你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画画,如果你暂时想不清楚自己热爱什么,那就先选择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裴骏的话在裴言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在家纠结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裴骏的话,去参加北京的美术集训班。
短暂的两个星期暑假结束,新晋高三生们背着书包怨声载道的返校,陈金子还是雷打不动的站在校门口,凌厉的眼神透过镜片,审视着每一个学生,一旦发现一点违规行为,就立马出手。
经过一个早晨,陈金子顺利抓获九个染发的,七个化妆的,还有三个在校服上违规涂鸦的,可谓是战果累累。
但是陈金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没看见裴言来上课。
裴言和陈金子斗智斗勇多年,所以她没来返校,陈金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想起来莫默和裴言关系很好,就在走廊上逮住莫默,问她知不知道裴言是怎么回事。
“裴言去北京的美术集训班了,没有和您请假吗?”
陈金子听完了还是疑惑:“她转成艺术生了?”
这下轮到莫默皱起眉头了:“裴言的艺术生申请表不是上学期就交给您了吗?那张申请表当时还是我替她找您要的。”
莫默说完,陈金子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斩钉截铁的摇摇头,表示自己肯定没有收到裴言的申请表。
莫默心中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虽然遵守校规校纪,没有带自己的手机,但是宿舍楼每层都配置了两个公共电话机,她当天上午浑浑噩噩的上完课,中午没心思吃饭,先跑回宿舍楼里,给裴言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分钟,直到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没人接,莫默放下电话机,忐忑的自我安慰。
没准裴言只是中午忙着吃饭,暂时没时间接电话。
但是莫默心里还是有些慌乱,她隐隐察觉到,裴言一定有些事情瞒着自己。
莫默讨厌生活中出现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那会让她感到十分的不安全,而她现在将裴言也纳入了自己的生活,变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裴言有事瞒着她,这让本就缺少安全感的莫默更加寝食难安。
下午的课程,莫默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下了晚自习,她专门去找了体委徐思齐。
徐思齐是学校体育队的,经常会带着自己的手机,莫默想借他的手机给裴言再打一个电话。
“嘟嘟嘟……”
等待接听的音乐声响了很久,久到莫默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
一个电话没打通,莫默深呼吸一下,用颤抖的手指重新按了一遍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继续打第二个。
音乐响了很久,直到莫默想挂掉再打第三个的时候,终于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裴言的声音:“喂?谁啊?”
在听到裴言声音的那一刻,莫默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长舒一口气,眨了一下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没有任何征兆的从眼眶中滑落。